不怪南觅这?样着急, 太后已经带人到山脚下了,白倾沅这?时候还哈欠连篇,东倒西歪, 坐没坐相。

    南觅见了直叹气, 喊泠鸢赶紧给她梳发?髻的同时, 又不忘提醒道:“咱们县主是上山来养病的, 发?髻简单些没事,气色可得有些好转了。养了这?么些日子,昨儿个还活蹦乱跳下山玩去了,总归得让太后娘娘瞧出点起色的。”

    “有理有理。”白倾沅拿起梳妆盒中的胭脂, 想要给自己调调气色,南觅赶紧接过,替她涂抹起来。

    “咱们县主底子就是好。”南觅看着她粉嫩嫩稍显元气的脸, 眼中的欣赏不言而喻。

    她观察入微, 将白倾沅通身上下看了一遍, 问道:“衣裳怎么还是昨日那件?”

    泠鸢正替她梳好了发?髻,道:“县主一大早就出去了,你忘了, 她根本没看到咱们准备的衣裳。”

    “那赶紧换了。”南觅张罗着去关门,喊泠鸢将另一套粉蝶蜀锦衣裙拿了出来。

    她伸手就要去替白倾沅宽衣, 衣裳刚褪去半边,冷不丁看到她肩膀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红点子。

    南觅动作一顿,已经打?起了瞌睡的白倾沅脑袋重重点了一下,把自己给晃醒了。

    左肩处隐隐有嗖嗖寒风吹过,传来一阵冰凉,她转头,南觅的手正掀开?了她半边衣裳, 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白倾沅一下子全清醒了。

    她瞥了眼自己的肩膀,对上南觅慌张的神情,忽而笑了。

    “我最讨厌夏日的蚊虫了,瞧把我给咬的,南觅,呆会儿记得给我送些驱蚊的香囊来,我好天天挂在身上。”

    “是。”南觅笑了笑,将衣裳给她遮上,正好这?时泠鸢也拿了那套粉蝶蜀锦来,两人一齐伺候她换了衣裳。

    白倾沅自知恢复了些身子,就不能再坐在屋子里等着太后来看她,便早早出了房门,往山寺门口去。

    赶巧了,她正到门口,太后便踏上了这?最后一级石阶。

    而在她左手边跟着的,是位衣饰庄重,容貌姣好的夫人,摄政王妃召宜。

    “太后娘娘万安。”白倾沅刚行了礼,便被太后几步上前?亲自搀了起来。

    “做什么行这?样的礼,

    你才刚大病初愈,正是该在房中歇着的时候。”太后话虽这样说,却还是拉着她往山寺外走,“几日不见,这?气色果真是好多了。”

    召宜站在门外,眼看着她们过来。

    “这?是摄政王妃,也是我们召家的女儿,叫召宜,这?几日也上山来陪你住会儿,你就跟着成?柔她们一道喊小婶婶就是了。”

    白倾沅在太后的示意下,又屈了膝盖向召宜行了礼,“婶婶安好。”

    “好。”召宜缓缓点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称赞道,“西郡的县主真是标致。”

    明明两人是差不多的年纪,召宜身为摄政王妃,召家儿女的表率,举手投足间展示出来的,却是不同于白倾沅的成?熟稳重。

    白倾沅默默看着,听太后夹在两人中间道:“召宜刚有孕二月有余,山下暑热难当,哀家便带她上山来避暑,也是养胎,阿沅莫拘束,平日里只是当心些就是了。”

    “真好。”白倾沅看着召宜还未显怀的肚子,热络地像个久居此处的地主,“姐姐有孕,就只管放心在这住下,菩萨真人眼皮子底下,定是会保佑你和孩子的。”

    召宜客气地笑着:“嗯。”

    几人进了寺里,太后原先在这住过几日,屋子便不用收拾,只是召宜的寮房,还需丫鬟奴仆先进去整理。

    白倾沅见院子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乱的很?,便自告奋勇,将召宜接去了她那屋子。

    召家的人可恶,召宜却不可恶,她这人向来爱憎分明。如今召宜有孕,她便能照顾就照顾,反正将来得知真相后定是要大哭一场,肝肠寸断的,那现在能开心一会儿便是一会儿。

    “我听说,酸儿辣女,婶婶近来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辣的?好叫厨房早些给你备下。”白倾沅问她,“不过你既来了灵泉寺,那多好吃的东西是尝不到了,这?里的菜大多都是素的,就连肉味也是用豆子做的。”

    白倾沅嫌弃的不行,一副夸张的表情成?功逗笑了召宜。

    “要想吃肉啊,只能去后头的山林里抓些野味,不知你会不会吃蛐蛐,那东西油炸起来,也是香的。”她语气老?成?地像个活了几十年的前?辈,叫人开?怀。

    召宜将她对自己的

    关心一一看在眼里,蓦地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回娘家时,召颜对自己的态度。

    召颜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许久,她去看她,可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孕了,还要在她面前喝酒,说自己失意,说自己要消愁,丝毫没有顾及到她腹中的孩子。

    她知道召颜的心思一心扑在后宫,她想做皇后,召家也不是没那个本事让她做,可皇后的位子,远有比她更合适的人。

    眼前这?位西郡县主,太后亲自接进的宫,亲自赐她兰阙殿,又亲自陪她上这?灵泉寺,京中都传遍了,说她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她本不以为意,不就是有个好出身么,召家虽不及西郡王府,却也是自大晏立朝起便世代列侯,要说多逊色,那也是没有的。

    可她今日见到这位县主,她才知道她错了,西郡王府和德昌侯府培养出来的女儿气度,远比两家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召颜远不及这?位县主分毫。

    她回神,见她仍眉飞色舞地关心着自己,真挚的笑意油然而生。

    转眼间到了晌午,她们一道去太后屋中用膳,白倾沅心底里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在圆桌边落座。

    她知道太后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不论什么,都最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她舀着眼前的蛋羹,心中默数了三个数。

    在第三声刚落回到肚子里时,太后的声音果然传来。

    “成?柔昨日回宫,与哀家说了很?多山上的事,哀家竟不知,你们在这过的如此逍遥,阿沅近来在山上,也可还有什么趣事要说与哀家听听?”

    “趣事?”白倾沅咽下嘴里的蛋羹,仔细想了想,道,“有是有的,只不过,都是好几日前的事了。”

    “前?几日,有几位公子一道上过灵泉寺,雄赳赳气昂昂,气势可了不得,也不知是来做什么的,我在山门处还碰上了。”

    她说着说着,太后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秦家小公子那次?”

    白倾沅眼睛微微睁大:“哪个是秦家小公子?”

    太后念及她刚进京,还有诸多不懂,便告诉她:“正是动手打?了你的那个。”

    说罢,她又责备道:“你也真是的,这?样大的事竟也不同哀家说,不叫哀家

    替你主持公道,等到年节你父王进京,哀家这张老?脸,该如何向他交差?”

    白倾沅扯了嘴角,笑得有些惨淡:“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太后娘娘真不必放在心上。”

    “这?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太后气道,“若非秦家夫人是个识大体的,自己进宫请罪来了,你受的这?点委屈,又要到何时才能讨回公道?”

    “我,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太后娘娘您的,只是灵泉寺前前?后后来过那么多人,我又哪里能每个都记清,随便受点委屈就上报到您那里,岂不是太麻烦您了吗?”白倾沅嘟着小嘴,看上去既委屈又无奈。

    太后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问道:“前?前?后后来过那么多人?我不是禁止了任何人上山么?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人?”

    白倾沅全脸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儿,冥思苦想好一阵子,才磕磕绊绊道:“除了跟秦家小公子一道来过的那几个,还有一个,我记得,是个大块头,个子高高的,看上去就很?强壮……”

    “个字高高的,看上去很强壮?”太后重复一遍她的描述,问她,“你可有听说他的名字?”

    白倾沅果断摇头,“都是些我没见过的人,我只远远地瞧过几眼,能避则避了。”

    太后看向召宜,问她:“这?样的人,你头一个会想到谁?”

    召宜脱口而出:“苏疑碎。”

    太后听了,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是了,她能想到的,头一个也是苏疑碎。

    毕竟,这?山上还有他的旧主子。

    不过,苏疑碎倒是跟她请示过一回要上山的,是为了接他夫人,会不会阿沅看到的,是那一次?

    也不对,苏疑碎请示要上山那次,白倾沅还卧病在床,她又哪里能见过那天的苏疑碎。

    “那阿沅可有见到,他与何人一道上山,或是离开?的?”太后抱着最后一点线索问道。

    “是,我见到那个竹林里,有人在等他。”

    太后立刻紧张地问道:“你可有见到,等他的那人,长什么样?”

    白倾沅这?会子又只能摇头,“隔的太远了我实在看不清,看上去虽比那个大块头矮一截,却也是身形挺拔,高大俊瘦。”

    是他,肯定是他。

    太后

    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暗暗握紧,苏疑碎果然还同他有联系,他们联系是想做什么?是要把当年的旧事翻出来,想要报仇吗?

    当初就不该心软放过顾言观。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当年没把事情做绝,如今倒是给自己留了无穷的后患。

    他不是早就说要出家么?如今都在灵泉寺上住了多久了,还没有剃度,是真的打?着出家的幌子忽悠她,叫她放下戒备的吗?

    若不是今日同白倾沅说了这?些,她不知还要被他们诓骗多久。

    顾言观,苏疑碎,那还有谁?还有哪些顾家当年的旧部下,是跟他们一道的?覃质也是吗?

    白倾沅见她眼神逐渐变地狠戾,知道她这是通过自己的话?,想到了更多的威胁。

    她慢慢悠悠,咬下一块土豆,给本就生气的太后娘娘头上,浇上最烈的一把火——

    “我后来听成熙姐姐说,原来竹林里那个高高瘦瘦的,姓顾,叫什么……顾言观?”

    作者有话要说:阿沅:胡说八道技能拉满~

章节目录

拦住那个要出家的(重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小说看看网只为原作者阿酤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阿酤并收藏拦住那个要出家的(重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