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弟弟,尝尝我做的点心。”魏雪仪从食盒里拿出几碟刚做的点心,放在凌晟鸣面前的石桌上。

    凌晟鸣看着桌上精致的点心依旧没有食欲,虽然刚不久收到顾星移送来的信函,又亲自接见了钉子,大概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但他总觉得孟紫川的法子过于激进,弄不好会惹火烧身。

    “鸣弟弟”魏雪仪见凌晟鸣目光呆愣,便再次催促,“赶紧尝尝,我来凤凰山已经两日,却不见你用饭,甚是担心呢。”

    说着,亲手夹起一块红豆酥放在他面前的白色小瓷碗里。

    “雪仪,我这边不大安全,你一会儿还是下山回去吧,免得出了事端我无法保护你。”凌晟鸣收回思绪,看着精致瓷碗里的红豆酥轻声吩咐。

    毕竟男女有别,他可不想坏了魏雪仪的名声。他刻意的,要跟魏雪仪保持距离。

    魏雪仪垂下眼睑,放在腿上的双手不停地搅着手里的帕子,柔声道:“我只是想陪陪你,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忍得难受,我虽不能帮上什么,但可以跟你谈心。”

    凌晟鸣尝了一口红豆酥,夸赞道:“味道不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没柔软到随便就被击倒的地步。”

    魏雪仪知道他不愿自己留在这里,心想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便道:“陪你吃完这餐饭,我就下山。”

    她站起身来,特地给他斟了一杯酒,柔声劝道:“喝点酒,解解乏。”

    凌晟鸣向来喝酒不超过三杯,忽地想起他来凤凰山守陵前,父皇对他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语“那孟家丫头性子太野,配不上你,你休要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心情更加躁郁,不知不觉间又多饮了几杯,脸上微微泛起红色,却不知该如何挽救当前的局面。

    一方面他求得,另一方面他的父皇也不喜欢她。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单方面有劲,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啊。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对魏雪仪道:“趁着天亮你赶紧下山吧,最近不要经常出门,免得遭遇危险。帝都最近乱的很,牛鬼蛇神都出面了。”

    见凌晟鸣关心自己的安危,魏雪仪的心突然柔软下来,面上的神色更是娇羞可人,她走到凌晟鸣面前,从怀里摸出一枚荷包,红着脸低声道:“我亲手绣的,希望鸣弟弟喜欢。”

    凌晟鸣出门向来不待荷包,连银票都不带,这些都是青羽打点,他又不好拂魏雪仪的好意,还是将荷包接下了。

    魏雪仪欣喜异常,她激动地说:“我帮你系上。”

    说完就急切地俯下身给他系上,哪知脚下不稳,一屁股做进他宽阔的怀里。

    凌晟鸣不好将她推开,只得稳稳把她接住,魏雪仪身上清幽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他心旷神怡。

    “呦呵我来的不是时候啊”孟紫川声音突兀地在庭院内响起,她站在逆光的方向,一袭白衣的她,就像从天儿降的仙女,但凌晟鸣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语气不是那么友善。

    听到她的声音,魏雪仪慌忙从凌晟鸣怀里起来,继而笑着迎了上去,解释道:“刚才我脚下不稳,所以请王”

    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凌晟鸣不再是辰王,便立即改了口,“请皇子妃不要在意。”

    孟紫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并未接话,转身就把背后等候传唤的大夫揪了过来,指着凉亭里面色红润到诡异的凌晟鸣,道:“去给他看看,到底得了什么病”

    “谁得了病”魏雪仪不明所以,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疑惑地询问孟紫川。

    孟紫川疑惑地看了一眼钉子,问:“凌晟鸣到底得没得病”

    钉子瞥了一眼神色严肃的六皇子,又看了一眼面带薄怒的主子,尴尬笑了起来,“之前是得病的,大概现在好了吧。”

    孟紫川这才意识到她被钉子骗了,倏地生气起来,呵斥道:“没事找事”

    说完,竟然转身就要走。

    “皇子妃既然来了就陪陪六皇子吧,雪仪在这待了两日,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魏雪仪拉住她柔声劝道:“六皇子心里难受着呢,估计也只有皇子妃劝的住。”

    说完,她带着碧草福了福身,便娉婷离去。

    钉子识趣地带着大夫出了庭院,凤凰山上除了皇家宗祠,就是漫山遍野的坟墓,而宗祠里不过三四间厢房,其余的便是简陋的大通铺,方便驻守的士兵居住,而这庭院便是宗祠里唯一可以歇脚的地方。

    “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孟紫川坐在凌晟鸣对面,讥诮道。

    凌晟鸣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给自己倒酒,没有接话。

    “呦,你酒量不错啊。”见他不搭理自己,孟紫川便主动挑衅他,“是不是魏姑娘被我吓走了你很不开心啊干嘛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啊,你喜欢就把她再留几晚啊。”

    听到她夹枪带棒的讥诮,凌晟鸣心中竟然有些失落,更多的则是痛苦,但现在对他来讲,能见到孟紫川边说最大的幸福,就没功夫跟她较劲。

    他从托盘里拿出一只小酒杯,亲自斟满一杯酒递给喋喋不休的孟紫川,“陪我喝几杯吧。”

    孟紫川倒也爽快,接过酒杯便倒进了嘴里,然后从石桌上拿起一块点心咽了下去。

    “这些天,谢谢你了。”凌晟鸣突来的答谢反而叫孟紫川不自在起来。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应该的,我跟你本就有契约,我现在不过是履行契约。”

    “若我永远翻不了身,你是不是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凌晟鸣估计是喝多了,两只眼少了平素的精明和犀利,突然朦胧迷离起来,脸颊绯红一片,整张脸写满了“妩媚多情”四个字。

    孟紫川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安慰道:“不会的,不出半年,禹王势必下台你虽被困于此,顾大人和萧山伯一直为你奔走,并且取得成效,禹王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她始终没有自告奋勇地提及自己的复仇和辛苦,脸上还蜕着皮,模样多少有点狼狈,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十分操劳。

    凌晟鸣现在根本不想听这些屁话,将来的路会怎样大家都说不清楚,他只想把握现在,可是,眼前的小女人,从来不把他的感情放在眼里。

    莫名的辛酸和痛苦激得想释放自己,在酒劲的作用下,他终于崩断了心底的弦,扯开嗓子苦笑道:“孟紫川,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你吗”

    这跨度也是绝了孟紫川被他的话惊住,面对他第一次赤裸裸的告白,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还有一点娇羞,同时又很不确信地怀疑,他是不是无聊到搞恶作剧

    “凌晟鸣,你喝醉了吧,少喝点”

    见她不以为然的态度,凌晟鸣心中更是郁结,快速握住她端起酒壶的手,稍微用力,将她拽进自己怀里,双手紧紧的搂住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用力吼道:“孟紫川,我真的爱你”

    心中似有眼花绽放,绚烂精彩。孟紫川承认,这一刻她有点飘飘然,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毕竟凌晟鸣在她心中是个傲娇冷峻寡淡的禁欲系男人,竟然陷入她的情网,是不是说明她的魅力比较大

    自嗨过后,她又冷静下来,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凌晟鸣的爱,她承受不起,她现在需要的是,凌晟鸣的洒脱放手,楚国的萧瑜励还在等她。

    一想到萧瑜励温柔的笑脸,细致的关怀,宠溺的眼神,宽厚的胸膛,孟紫川的心软的像是融化的奶油,甜甜的,暖暖的,这辈子有他宠爱就够了。

    她要的只是萧瑜励那种细致入微的关怀和体贴,这个世道找一个一心一意待自己的男人太不容易。

    想到这,她从凌晟鸣怀里挣脱开,义正辞严地提醒道:“凌晟鸣,你忘了自己对魏雪仪的承诺了吗”

    凌晟鸣苦笑几声,像是疲惫至极,无力的闭上双眼,“我根本就不爱魏雪仪,我答应娶她,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归宿,弥补她受伤的心灵,我是可怜她而已我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唯一的亲昵就是跟你在一起做的一切。你还要误会我到什么时候”

    这些话挤压在心头多时,现在终于说出口令他突然轻松。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这天,为了挽留一个女人而低三下四,甚至苦苦哀求。

    孟紫川也没想到凌晟鸣会跟自己坦诚相待,既然如此她就把话说开,“凌晟鸣你迟早要做皇帝,而我没有母仪天下的本事,更没有跟无数女人公用一个丈夫的宽广,而你更不可能一生只娶一人,所以,咱俩没戏。”

    “我若可以呢”凌晟鸣紧紧拉住她的手腕,发誓一般承诺道:“如果我一生就娶你一个呢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假话男人大多都会说假话,她才不会相信。挣脱开凌晟鸣的束缚,她往外飞奔出去,身后传来凌晟鸣歇斯底里的质问:“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孟紫川心想,凌晟鸣果真喝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卑微到尘埃的假象。

    一灰衣男子在张德禄耳边低语几句,他神情微变,朝灰衣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然后匆忙抛入内殿,对假寐的皇上低声道:“枭传来消息,长生牌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孟紫川。”

    皇上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似乎有点意想不到,孟家丫头倒还有些本事。

    “她倒是引起朕的好奇,吩咐枭暗中派人跟着,朕倒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张德禄笑着答应。

    “老二对长生牌这件事做出什么对策”

    张德禄面色突然一滞,思忖片刻,斟字酌句道:“禹王他并未有明显对策。并且凤阳城很多乡绅富豪为他修建庙宇。”

    “好大的本事”皇上的忍耐达到极限,即使禹王是他的儿子,他也没有多余的宽容赐给禹王了,他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心比天高的人,这种人一般不到临死关头,清醒不了。

    “你向外传出消息,朕身子不爽,太医束手无策,国师占卜后得知,有人在背后陷害朕。”

    张德禄之前从未听皇上说起次计谋,一时间不明白其中深意,恭敬问道:“奴才愚钝,看不清其中的高深道理,望皇上指点。”

    皇上在张德禄的搀扶下撑起身子,他下了床走到窗边盯着盆松发呆,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朕要给禹王挖一个坑,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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