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姬府。

    算时间已有一月功夫。

    竹林小筑的屋顶上趴着一只棕红大狐狸, 夜里一双绿眸幽幽发亮,他背上坐了个白衣少年,一人一狐沉默寡言。

    姬孤的失踪前些日子搅得姬氏内部不得安宁,纵然姬家派出了诸多丹师寻找, 可姬孤在那一段山路上离奇失踪竟是叫人寻不到一点可勘探的踪迹。

    俞秋生随着他一道不见, 姬家偷偷压下消息, 内部几个族老暂时控制局面。姬姑子卿才死一年不到,嫡子也忽然离奇不见, 很难不叫人多想。

    木沉香去失踪之地找了几回。那儿山形曲折,一座大山阻隔南面暖风,日中后则不见日影,崖下阴风阵阵,便是普通人也不大喜欢那处。

    姬有有仍在昏迷中, 一时半会众人束手无策,只因他是失魂之症。

    这夜纪素仪处理了阳虚派大部分事物, 稍有闲暇,御风千里,隐去踪迹降临此处。

    竹林小筑少了个人多了两只狐狸。他自是不会跟那头暮年的白狐狸计较,听罢最近汝阳发生的事情, 纪素仪拍拍他的头, 道:“去那地方看看。”

    木沉香站起身抖抖毛,回头望了他阿娘一眼, 临走设了个结界, 到底不放心。

    纪素仪见那手法,稍作改,顿时结界加固程度令人咋舌。

    ……

    公狐狸速度极快,从汝阳至青阳不过一刻钟。

    月华如水, 路程中纪素仪留心四周,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凝重。

    等到了崖壁上的栈道木沉香便化为人形,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纪素仪负剑行在前面,身姿挺拔如松,俊逸非凡。

    “就这儿?”他低头看着深不可测的谷底,抬头看了看黯淡星辰,若有所思。

    “正是此处,我上下皆看过,唯有这下面雾气极浓,一眼看不穿,人若下去中途便受不了当中寒意。可我到了谷底,里面不过是一些尸骨罢了,未有他二人的尸身。”

    纪素仪想了想,纵身一跃,飒沓如流星,直直坠入当中,身影渐渐消失。

    木沉香:“……”

    他不信自己,木沉香无奈,一咬牙也跳下去,半空中嘭的声还是做了狐狸状,厚厚的皮毛阻挡寒意,他张开四肢维持平

    衡。

    透过浓重雾气,纪素仪在浑浊气息里感到一丝熟悉的邪气,若是细细想,倒是跟近来中洲里平白冒出的那一缕极为相像。

    邪气生于邪念,若常清常静,哪有诸多邪祟。

    他黑沉沉的眼眸冷瞥着下降过程中偶尔挂在两壁枯树上的尸骨,于乳白将要溢为实体的潮湿雾气中一一辨认四周事物。

    少年单手拎着古朴长剑,白衣翩跹,天蚕丝织就的衣袍不沾染任何将要贴身的雾气,是以比起木沉香湿漉漉的狼狈相,显得无比清爽干净。

    落地后木沉香喘了喘,贴在他身边,爪子时而拨弄自己先前留下的记号,边走边道:“这儿好怪,不知你能否看出端倪来。”

    “有。”话音一落,纪素仪就停下步子淡淡道。

    他少时就精通阵法,千年之后已然可以称作当世无双大师,这会子辨认再下定论十有八九不会错。

    纪素仪偏头踹了木沉香一脚,使唤他去给自己找几块石头来。

    木沉香骂骂咧咧找,转身却不见他挑眉看着狭长谷底尽头的黑暗,手中流光剑出鞘一瞬风声大作,吹散浓厚雾气,冲散渐包裹上的邪气。

    “这是上古阵法,也难怪,年岁久了便封不住镇压的邪祟。”片刻他在地上用几块小石子大致按照心中所想排列出阵法轮廓。

    就见东南角两块互成犄角,顺着东南角方向看去,那一点黑暗,雾气缭绕,似是一只偷窥的眼睛。封印的古阵如此谨慎,想必那儿才是最危险最值得怀疑探索的地方。

    “要么重新封印,要么毁掉。”他敲了敲两块石头,眼神不善,先前掐指预算时就见俞秋生的命数隐隐不明。

    她既然没有死,那定是在某一处。

    纪素仪揉了揉额角,自己看这上古阵法已经暗自察觉出此地之险恶。所谓穷山恶水生邪怪,往日里求上阳虚派除妖清祟的大多也是这一类地方的人。

    “我若是毁了此处,一时难办。”纪素仪思忖一番,抽出另一把佩剑插在自己先前摆出的石头小阵中央。一注入灵气顿时强光大作,刺的木沉香睁不开眼,用尾巴挡住。

    头顶传来阵阵轰鸣声,像山石在移,簌簌滚落的土石激起一阵灰尘。

    等木沉香放下尾巴,雾气

    全部消失。那人长身玉立,面朝着谷底的东南方手指翻飞划出一道子微紫微印。

    许久没见过他如此,木沉香一时眼神凝重。

    “我要去一探究竟,你便看着这一把剑,养你几百年总要有点用处。万不要瞎了眼叫不干净的东西偷走。此处颇怪,你不可掉以轻心。”纪素仪沉声叮嘱,侧颜轮廓显出几处棱角,飞扬的眼角却浮出淡淡绯红,瞧着正经里透出些许邪意。

    木沉香垂头:“知道了。”

    下一秒,白衣少年闪身上前,眨眼间消失不见,空气里一道光纹如水波扩散开,木沉香见怪不怪了。他一只狐狸先时围着纪素仪的剑转圈,不知几时,身后忽有人喊他。

    “木沉香?”

    ……

    话说在不自在天,俞秋生带着姬孤吃饱后就在这间青楼中四处寻找梦娘。小娇燕们来来往往,姬孤在她们当中从一开始的不适慢慢的开始变得游刃有余。

    俞秋生跟他每日浸在脂粉气息里,一连三日,连梦娘的影子也找不到。

    姬孤要是问人,每每就是被调戏一番的结果,他索性也不问了,闭嘴像个闷葫芦。俞秋生见总是徒劳无功,开始想法子。

    “前辈,梦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么?”

    她隔着一道门槛,跟杵在外面冷着一张脸的顾秀芝说话。

    顾秀芝显然不想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雪白色的头发梳笼在脑后,俊朗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丝焦躁。

    “我叫你找,你却来问我,既如此我还要你做什么。”

    梦娘喜欢什么?笑话,他怎么知道,自从妖妇算计了他,顾秀芝长期几乎对女人无甚好感。

    心里藏着某些难以启齿的痛恨,他甚至妄想着要将那妖妇羞辱他的手段原封不还回去。

    可,显然不可能。

    而俞秋生在他这儿碰了钉子倒也不放弃,从她这双眼睛里可以看出顾秀芝跟梦娘之间定是有一种暧昧关系。

    毕竟看了很多影视小说了,这几日也对顾秀芝有初步了解,他这般躲避一人,肯定已在心中给她留了个特别位置。

    既然能给顾秀芝留下特别印象,那就不简单了。

    “前辈别急,再给我一点时间。”俞秋生笑笑,道,“梦娘行迹难寻,您不如就大发慈悲给我

    一点提示?”

    顾秀芝抬起下巴,皱眉斥道:“你活腻了?我要是慈悲你可消受不起!”

    俞秋生真诚盯着他,反问:“您不想早点走么?我这是为您好,忍一忍,咱们就回自在天了,做一对快乐自在的师徒。”

    顾秀芝不屑,挥了挥袖子转身。

    俞秋生:“……”

    她长长一叹,正要走了,身后却传来顾秀芝的声音。

    “这儿是青楼,你难道眼睛瞎么?这当中的女人最喜欢的不就是男人。”

    俞秋生:“多谢前辈。”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思索一下也觉得很有道理,就要找姬孤说一说。她提着墨绿裙摆在楼里四处寻找姬孤,他方才说要去青楼后院的厨房,但俞秋生找了一圈,竟然看不到他人了。

    怎么喊也没有回应,这三天下来的默契顿时就像化为虚无,俞秋生差点都以为姬孤要么发病要么就在这青楼中出了事。

    可就在下一个转角,俞秋生一头撞翻比她高一个头的青年。

    他捂着一侧手臂,面色泛着微红色,像是先前受了极大折磨一样。

    姬孤摁住袖子里藏着的那本书,额上生薄汗。剪水眸里秋波微漾,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一幕幕妖精打架的画面,当真是……不堪入目。

    可却出不了他的脑子。

    他又撞到了一片柔软上,嗅到熟悉的味道,姬孤不用眼睛看也知道那是谁。

    她睁着一双澄澈杏眸,要扶自己,嘴里说对不起,手要碰到他的手臂了。

    姬孤下意识挥开俞秋生那只手,一惊一乍的,弄得面前的小姑娘莫名其妙。

    “你傻了?你疯了?这……是不是我撞疼你了?”

    他慢慢掀起眼帘,先入眼的是一截纤细白腻的脖颈,而后是秀气的下颌线,往上则是海棠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露出糯白牙齿。

    俞秋生不知情,关切地看着他。

    这叫姬孤心里更为羞愧,低声咳了咳,支吾道:“无、无事。”

    他声音哑着,俞秋生见状从储物囊里翻感冒药。

    姬孤也不说旁的,吃过便说好了很多,但这之后就跟浑身长了刺一样,药效没上来,这般简直欲盖弥彰。

    俞秋生忍不住怀疑他出了事,可见他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一时也只好按捺住,只将顾秀芝方才说的话复述给他。

    姬孤微微蹙眉:“俞姑娘的意思是?”

    俞秋生肃然看着他:“你是个男人么?”

    所以愿意牺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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