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生先是心一凉, 转瞬就反应过来,四下里找东西防身。

    这青天大白日里屋里竟平白蹦出个大活人出来了!

    “你是什么东西?”

    俞秋生火气熄了一大半,连滚带爬到了门边上。外面乌云沉沉, 一拉门,那门居然还是锁着的!

    “别乱来!我报警了!”

    她啊啊几声猛地一脚把门踹开, 谁知晓狂风大作, 一瞬间的功夫风就将她吹了回去, 门嘭的一声关上。

    她撞到了纪素仪的胸口,这人看着柔柔弱弱,可实际上步子都没有移开,站的笔直、稳稳当当。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 黑沉沉的眼眸里依稀有莫名的情愫, 看的俞秋生又是一惊。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晌,纪素仪揉了揉她的脸, 而后反应极快地拦住了她要打过来的那只手。

    “爪子伶俐,有什么用呢?”少年嗤笑了一声, 将她推到在了沙发上。

    他站在那儿, 白衣裳,俊俏风流,让她印象分外熟悉, 像是在哪儿见过一般。

    可下一秒俞秋生的头撞上墙,猛地一下抽搐后人从梦中醒了过来。

    汝阳城内, 窗外的雨停了。淡月阑干,微云河汉。

    意识尚未归位,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踹到了木沉香的狐狸脸。深更半夜里一人一狐面面相觑。

    “你晚上做噩梦了?”

    俞秋生呆滞道:“我好像梦到了纪素仪。”

    “简直阴魂不散。”

    而木沉香脖子一热,当下心里了然, 今时不同往日,他只好安慰俞秋生:“梦与现实总不是一样的,他如今不在。”

    可一同从梦里出来的纪素仪的元神此时此刻还坐在梁上,他悬着脚,衣袂微,冷清清的看着他们,眼里闪过诸多复杂之情绪。

    木沉香道:“纪素仪这个人坏的厉害,但也没有幼稚到专门入梦来吓唬你。你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被他捉弄惨了才会梦到他。依我说,你在自己的梦里可以主宰一切,下一回再梦见这人便将他关起来,用狗绳子拴住了,让他给你学狗叫多好!”

    俞秋生被他一唆使,自是觉得好,抱着怀里蓬松的狐狸尾巴,她笑眯眯道:“妙极了。”

    木沉香对小姑娘的心思猜

    的很准,不枉是活了好些年的狐狸精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正主心里已有万般打算来处置他。

    纪素仪支着一只手,少年模样有几分清隽,他笑了又笑,黑夜里像是一只苍白男鬼。

    果然是不老实的狐狸精。

    合该适时处理了。

    ……

    第二日红日初升,姬氏便出了件大事。

    家主离世,夫人殉情。

    姬姑子卿这些年身体不好,每日都像是快要死了,已早早备下了后事,听说是病死的。可当中是什么病无人透露。

    汝阳城的百姓们不会知道他不体面的死法,就像是当中的族老们不知这是子弑父。

    只消瞒的好,日子照常过。

    姬姑子卿只一个儿子,三日里族中预备着推举他为下一代家主。俞秋生这一日功夫就没了老师,委实也是命中无缘。

    她跟木沉香在汝阳城参加了姬姑子卿与卢夫人的葬礼,听说原本是要合葬的,偏生姬孤这人竭力反对。

    族中长老拗不过他执拗的性子,听闻是妥协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俞秋生再入姬氏,已经是家主的姬孤性情孤僻,他封了当年的长青院,单独拨了一个竹林小筑给她。

    姬孤要守孝三年,如今也同他父亲一般穿着一身丧服,他问:“家父已故,俞姑娘若是要学丹师,便只能从家中族老那一处学习,我二叔也是个当代大丹师,若是俞姑娘愿意,二叔亦打算传授姑娘丹师药术。”

    俞秋生哪里还挑,能学就成,当下忙不迭应了。

    姬孤定定看着她,那双肖似卢氏的眼里有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俞秋生便道:“姬家主还有事要同我说么?”

    姬孤:“你看到了那夜的事情么?”

    俞秋生一点不知,便反问:“那夜发生什么了?”

    他轻轻笑了笑,低头道:“无事。”

    他见这女人一脸懵懂,心里便存了一丝侥幸。那一夜的事情是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如今姬姑子卿跟卢氏都没了,姬孤生出茫然之感。

    从前有人打他骂他,有人爱他关心他,现在都没了。

    天高云淡,何去何从?

    俞秋生目送这个青年远去,回来还同木沉香说道了一番。只不过木沉香很没精神,懒得抬眼皮,一直躺在那儿打

    哈欠。

    “你……是不是病了?往日里可没见过你这般。”

    木沉香心里疼,如今压着嗓子把俞秋生赶了出去。

    等她合上门,公狐狸翻了个身,低头舔舐肚子上的伤口,红毛上沾着粘稠的血。他疼的没力气,视线落在角落,那一处黑暗里走出一个白色影子。

    是纪素仪。

    少年偏头俯视他,眼里俱是嘲弄。

    “我不喜欢的,你也不配碰。”

    木沉香觉得他偏执过了头,冷冷笑:“掌门说话我听不懂。我只是一只畜牲。至于您的喜好。若是冷冰冰的物,你会在手里把玩。活生生的人,你就万般折磨。”

    “闭嘴。”

    木沉香不罢休,今日被他一折磨,忍不住将往日里憋着的话全部吐了出来。

    “你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俞秋生会这么惨?原本是个好好的人,却偏要被你折磨羞辱。你纪素仪永远只会强取豪夺,自私自利,寡廉鲜耻,你才不配!”

    纪素仪啧了声,黑沉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坐在半空中笑他:“我若是要你死,你有什么法子?我要是把她关起来,旁人又有什么法子?你该庆幸我没有那样做。如今跟我乱吠,想必是安逸日子过多了。”

    他挥了挥手,当初跟木沉香结契过,现下他要惩罚木沉香实在是简单。

    木沉香咳出血,蜷缩着身子忍受身体里骨碎的痛苦,嘴里时而会漏出细碎的呻.吟。

    纪素仪淡淡看着,在傍晚高抬贵手,放过了木沉香。

    彼时他气息微弱,橘黄色的光线照在身上,人却觉得浑身发冷。

    俞秋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傍晚脚步沉重,一进屋子她就察觉出不对劲来。地板上横躺着一只狐狸,血腥味浓重。

    “木沉香?”她轻轻叫了声,木沉香没有静,只耳朵微微一,随即耷拉下去。

    俞秋生扑过去,见他一副快死的样子指尖触到他的身子已经觉得如坠冰窟。

    “你怎么……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她语无伦次,说罢了翻自己的止痛药消炎药,扳开了他的嘴统统喂下去。

    “你等着,我给你找医生。”

    俞秋生连滚带爬出去,去姬氏问诊堂找来丹师最快也要一盏茶功夫,那时候她都不知道时间过得这么

    慢。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她方才就不该离开,俞秋生坐在屋外台阶上,望着秋叶梧桐,耳边都是几个丹师争吵的声音。

    木沉香伤势很重。

    那扇门紧紧关着,她一个人又把袖子里的仙草全部扒拉出来。

    方才看出他身子不好,原想找些补点身子的草,不过一个下午功夫,一来一回就让人如此难以接受。

    她托着脸,揉了揉眼睛后视野里模糊一片,俞秋生想想自己会什么,可悲地发现自己除了几个剑招还有一些无关痛痒的法术外就是炼垃圾药。

    垃圾药救不得命,既不入流又浪费时间。

    要是她是个小有成就的丹师,方才又岂是那样无助。俞秋生喉咙里很干涩,几番吞咽后没忍住,把眼泪擦干净贴着门听里面的静。

    纪素仪下手极狠,想来没有让他好过下去的心思,可最后留了一手,以至于木沉香便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好半天,里面人擦了擦手出来。

    “药已经在熬,只是他这上是从结契的主人身上得来的,咱们只能医他的外伤,至于内伤,还要慢慢调养。”姬家二叔叹了声,“这伤不好治,姑娘要是担心了便暂缓几日与我一道学习丹师,小心照看他。”

    俞秋生点点头,道了声谢。夜幕深沉,她跪坐在木沉香一旁,屋里面冷冰冰黑漆漆的,木沉香疼的时而哼哼。

    俞秋生便道:“忍不住你就大声叫出来,这周围也没什么人。”

    木沉香意识昏沉,并没有回答,她摸了摸他的皮毛,早先用了清洁术,这会子又流血了。竹林小筑里弥漫着一片哀沉气息。

    俞秋生眼睛红肿,大概实在见不得自己这没用的样子,大半夜一边照看着他,一面将自己的仙草百科书看了又看,但翻烂了也是无济于事。

    她背影瘦弱,孤零零跪在那里,叫暗处的影子瞧了十分不是滋味。

    她从没有因为纪素仪不好而感到悲伤,也许是感情不够深,也许是他从来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纪素仪悄无声息盯着她,俞秋生大抵有所感觉,慢慢回头 。

    她那双杏眸里一片沉寂,面容苍白,一副衰容,带着一点恐惧。视线无形中对上,他知道她看不见自己。

    而俞秋生望着那个空空角落,竟喊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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