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湿气潮气在四周弥漫开来, 月亮发毛,长青院里头声音时高时低。

    俞秋生在外面走了几步,实在是站累了便坐在木沉香背上, 她看着那一层结界问:

    “他们之间,当真不要咱们去干预么?”

    木沉香舔着毛, 笑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去管?旁人的感□□最好不要插手。分明是一对怨侣, 这时候又装什么深情呢?况且依姬姑子卿那个性子, 届时你也会白白赔进去。”

    俞秋生唉声叹气,托着下巴心惊胆战。

    “卢夫人是个好人,被他欺负了这么多年,现下我知道了, 只是再向他学习恐怕心里这疙瘩就越不过去, 这可怎么办?”

    “他若是死了,你冲谁学呢?”木沉香反问。

    调子微扬,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

    “姬姑子卿怎会死, 这汝阳第一大的世家当中顶级丹师数不胜数,便是他看着那样糟糕, 人不还是活着么, 顶多只是身体不好。”

    木沉香竖着耳,已经听到血肉模糊的声音了,当下伸了个懒腰, 将俞秋生驮走。

    “晚上要下大雨,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出去住好, 等这夫妻二人解决完了矛盾咱们再回来。”他隐瞒了长青院里那一家三口之间难分难舍的纠缠。

    俞秋生日后才知晓,只不过晚了。

    ……

    长青院里。

    雨水从剑身滑落,混杂了温热的血液流到土壤中,滋养着那一棵粗壮的合欢树。

    卢氏抓着剑身, 衣衫不整,掌心被割破后痛苦让意识格外清醒。

    “阿孤你……”

    剑身从他身后穿过,姬姑子卿毫无防备,血吐在了她胸口,声音模糊道:“就这么想要杀我?”

    他眉眼被雨水浇透,脸上挂着嘲弄之色:“果真是你养的一条好狗,如今会咬人了。”

    姬孤虽是一时冲,可被他话一激,顿时猛转过剑身,搅弄他的心口。

    丧服染红,卢氏神情由惊诧转为麻木,雨水冲刷过后她脸色惨白,呼吸缓缓,眼见着姬孤是当真弑父没有半点假,长叹了一声。

    “阿孤你糊涂了!”

    他杀了姬姑子卿,届时怎么解释呢?

    她反手抓住剑柄,抱着姬姑子卿的身体,缓缓穿透自己,神

    情没有半点痛苦。淡淡看着那个青年,她只觉得生来活了的这么些年荒唐至极。

    “他是你爹,待他死去你便是姬氏的家主,他也病的很重,大抵活不长。可如今你了手,往后一旦查起来你逃不了干系。”

    “况且这么些年他也从没有废过你的心思,但凡你躲得远远地便能够过得很好,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四海之内何处不是座上宾?”

    “你走吧。”卢氏苦笑,“是娘不好,连累了你,如今该来偿还当初一时冲酿下的苦果。这么些年都没能为你做什么好事,今夜便由我来杀他。”

    她接过姬孤的剑,用了死力气,两人一道钉在了树上,暴雨破空,如此的不体面了结一一辈子。

    姬孤很怕的事情终于呈现在眼前,被她夺取剑后手上一空,从未知晓她竟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你做什么?实在不行咱们娘两个逃出这儿,总好过一辈子葬送此处。”

    姬孤手在发抖,一遍一遍地想要拔出剑,可卢氏死都没有松手。

    “你这辈子这么懦弱,到死这么刚硬又有何用?”他一个人在树下喃喃道,“娘,我要是你,我早就杀了他。弑父又如何?他本就该死!”

    “你白白赔上性命岂不是他赚了?我看到他就恶心。”

    拔不出剑,姬孤猛地踹了他一脚,踹的他身子歪斜,从她身上分了开来,地上血水被冲淡后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姬孤没有任何的快感,一切都是压抑。

    因为姬姑子卿没有任何的反抗,他娘又替他抗下这弑父的举。死前,姬姑子卿笑着合眼,似乎早已猜到了结局。

    于他而言,像是一种另类的圆满。

    瞧,死都死在一块,黄泉路还要一块走。

    ……

    今夜大雨,木沉香化了人形去客栈。

    俞秋生打着伞,一路上衣裳尽湿,伞是一点用也没有。到了干净的房里,她眼尖看到了木沉香脖子上的石头。

    “有点熟悉。”

    她使了个清洁术,盯着没移开眼睛,努力想自己是在哪儿见过。

    木沉香自己拨弄着石头,一用力,绳子没拉下来反倒是差点把自己给勒死。这个时间不知纪素仪有没有回去,他眼里划过一丝怨恨。

    “一块漂亮

    的小石头,路上看着很喜欢就挂在了脖子上。”木沉香抬眼笑。

    俞秋生点点头,不过眨眼间他就又变成了往日的狐狸样子,石头隐藏在了皮毛里,一双绿幽幽的眼眸在黑夜里看着像是小电灯一样。

    “睡吧。”木沉香声音沉沉,很没意思,自己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地板,盘身合眼。

    这下黑暗里没有亮光了,俞秋生自己摸索着往床上一趟。

    自从梦里死去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这夜睡得极为暖和。

    因为不知何时木沉香也爬到了床上去,叼着她到怀里,厚实的尾巴盖住她,呈一个保护姿态。

    夜深人静,忽而空气里现了个微微明的白色身影。

    是个身姿颀长的少年,黑沉沉的眼眸扫过这儿,偏头看了会儿皱眉。

    他才回阳虚山,如今浮空岛上正是白日。

    白日清明,乍一见木沉香大爷一样的姿态,纪素仪生出一丝不悦,若是人在这儿,兴许能拔了他的狐狸毛,光秃秃一只丢出去。

    他伸手,可惜不是实体,手指穿透了俞秋生的身体。

    梦里面的俞秋生不知梦到什么,这时候笑的极为开心,纪素仪手一顿,俊秀的眉眼间浮出一抹好奇之色。

    她对自己想必恨极了,面前已无笑意。是以夜里偷窥到这一幕,纪素仪掐了个诀,闪身去往了她的梦中。

    梦里世界与现实是两个样子,光怪陆离。

    有疾驰而过的轿车,高耸的摩天大楼,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宽阔而复杂的高架桥……

    这是她的世界么?

    少年顺着那一丝感应从路上步行寻找俞秋生。

    这是个极其陌生的地方,他几次都被人们手里的手机吸引,不知是什么,屏幕有光,有人带着耳机听歌,有人在对话,步履匆匆。

    纪素仪从高楼大厦之中穿行,渐渐地建筑快开始变矮,钢筋水泥驻扎的城市森林里住了太多人,要从这么多人的地方找到俞秋生于他而言并不太难。

    他一身广袖轻袍分花拂柳一般穿过诸多地方,视线最后落在老旧破败而散乱的一堆民居那儿。

    洗干净的被单被风吹得飘起来,来往卖菜的卖西瓜的声音极大,不过路上少有几个年轻人,电线纵横交错,歇了几只麻雀。

    他闭了闭眼做感应,顺着感应指的方向,从花店门口经过。

    少年走了几步退回,那是夏日开的向日葵,从前纪素仪从未见过,这一日梦中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支。

    另一个世界的铜钱在这儿无法交易,纪素仪盯着被他惊扰的梦中人,忍了忍,偷偷变化了一张纸币。

    修长的手指摩擦着纸面,有几分新奇。

    这在从前是没有的事情。

    抱着被包好的花,顶着花店主人怪异的目光,纪素仪加快步伐。

    路上两旁都种了花花草草、蔬菜,他准确地停在俞秋生家门前。少年抬眼一看,是一栋上年纪的楼房,窗户里时而飘出声音,细嗅还有西瓜的甜味。

    窗户半开着,淡粉色的帘子束起来,地板上盘腿坐着一个小姑娘。

    早先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奇装异服,是以看到俞秋生披头散发、穿着吊带纪素仪也坦然看着。

    屋里没有旁的人,她偶尔吃一口西瓜,眼睛不离那块屏幕,手指滑操作。

    她容貌姣好,身上带着少年人的朝气,日光落在窗前,俞秋生格外入神,丝毫不觉有人正在偷窥。

    忽然,她骂了声脏话。

    “你在龙坑扎根了?真他妈下饭。”

    纪素仪皱眉,而后又听到俞秋生骂了一连串话,嚷嚷着要举报。

    跟自己认识的俞秋生有些许不同。

    纪素仪面无表情,悄然无声穿墙而过,就站在她身后。

    俞秋生的操作有些许迟缓,刚才游戏中路爆发团战,她被卖了,后面队友吵起来,一团乱骂。

    盯着那些小人打打杀杀,纪素仪慢慢弯下腰,将花放在了西瓜边上,静静看了大半天,大致懂了那是怎么玩的。

    这期间俞秋生仿佛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她耳后没有那颗红痣,光润的肩上吊带往下滑,短裤很短,若是在在修真界,实在是伤风败俗,可这里司空见惯。

    可见风土人情差异实在是大,也不怪她有时候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思想。

    忽然,蝴蝶扇了翅膀,而蜻蜓低空飞行,外面乌云聚集,团战时候打来了电话。

    纪素仪见她表情一瞬间僵住,不情不愿地接了。

    “要下雨了,赶紧把衣服收了!”

    “知道了!”俞秋生很不耐烦,打完电话团战就没了。

    又是互相甩锅时间,她说话骂人声音也是脆脆的,纪素仪看着看着就笑了。

    也正在这时,俞秋生猛地转过头。

    身姿曲线落在他眼中,瓷白细腻的肌肤上微微泛着淡粉色,光洁的前额碰到他的唇,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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