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倾沅正襟危坐, 端的是一副正直体面,顾言观跟着陈玉卿坐下,堪堪坐在她的左手边。

    “表哥在山上静修, 怎么好端端的就下来了?”成熙不顾陈玉卿还在侧,亲自斟了一杯茶,先递给了顾言观。

    陈玉卿倒也不介意,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接话?道:“是我请了顾兄下山的。公主也知道,过?不久便是秋猎, 我的骑射从来不像话?,去年就闹了洋相, 今年便想请顾兄出山, 好好教我一番, 也好博个?彩头?回来。”

    成熙横他一眼, “表哥在山上呆的安宁, 没得叫你给扰了清修,竟还好意思央着人家?学骑射, 脸大如盆。”

    “公主, 我……”陈玉卿欲言又止, 不知该如何辩解。

    顾言观看不过?去, 替驸马出声道:“是我自己有些事得下山一趟,在街上碰巧遇见了驸马, 公主实在错怪驸马了。”

    成熙冷漠地暼一眼陈玉卿,闲闲道:“你不必替他说话?。”

    说罢,她又想起些什么,关?心道:“你此番下山,可有去沈家?见过?知鹤了?”

    “咳咳咳——”

    白倾沅没得被茶水给呛了一嗓子, 凌乱之际,胡乱接过?了不知是谁递过?来的一方?帕子。

    待她擦拭干净水渍,难受着抬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这帕子,似乎是顾言观的。

    她面色古怪,一时不知改作?何反应。

    “多,多谢先生。”她矜持着道。

    顾言观微微颔首,“不谢。”

    气氛诡异地僵持着,成熙的话?被众人抛诸脑后,白倾沅眼睛飞速眨着,在想该说些什么来缓和缓和。

    不料成熙却是瞧出点眉头?来,想了想,试探道:“表哥的帕子脏了,阿沅带回去洗了再还给他?”

    白倾沅一愣,把玩着手中顾言观的帕子,悄悄撅了嘴,“我带回去,下回还得专门送出宫来,送上山去,多不方?便,就放在姐姐这里,姐姐随便喊个?下人替我洗了。”

    这话?真是,半点不留情面。

    不过?倒是叫成熙瞧出些不同的东西。白倾沅有时候虽嘴毒,但对不熟络的外人,多半还是客客气气的,若她和顾言观真如方?才两人表现的

    那般不相识,说话?又哪里会?这般呛人。

    八成有鬼。

    她心下想着,逗乐的趣味更甚,向白倾沅道:“哪里会?不方?便,秋猎之后,我想在灵泉山上摆个?宴,到时候你陪我上一趟山,不就能把东西还回去了?”

    “我不想去。”

    白倾沅早忘了自己先前还想偷偷上山寻人的打算,她一见到顾言观这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心下便没由来地生气。

    成熙笑着问:“怎么不想去?”

    白倾沅端着架子道:“山上有不喜欢的东西。”

    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顾言观听的,成熙实在禁不住笑出了声。她笑容明亮,姣姣艳丽,忽然伸出的手搭在了半空,上挑的眉眼泛着慵懒,“阿沅,你且再好好想想,反正我不急,秋猎之后,我再寻你要答案。昨日?那柄玉如意,宣平侯家?的小子亲自送上门来了,咱们去看看。”

    后半句话?是对驸马说的,还没回过?味儿来的陈玉卿立时抬起头?来,自觉地将手垫在了成熙的掌下。

    “是。”他浅浅笑着。

    “你们二?位先坐着,我和驸马去去就回。”

    白倾沅对上成熙暧昧的笑意,好似明白了些她的用心。

    她赶紧低下头?,捧起茶盏掩饰自己,欲盖弥彰地想呷一口清茶,却又有冰凉的指尖忽然触上了她的皮肤。

    顾言观将茶盏从她手中拿走,淡淡道:“这杯凉了。”

    白倾沅眼瞅着他将自己的茶水倒了,再斟了一杯热的放过?来,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重有度,做什么都?好看,她一时晃了眼。

    只是她心下还憋着气,学着顾言观从前的样子,风平浪静道:“多谢。”

    她再没看他一眼。

    可她实在是打错了主意,跟顾言观比沉静,她怎么比得过?。

    一柱香过?后,成熙与驸马还未归来,白倾沅坐不下去了,烦躁地起身要走,顾言观终于拉住了她的手。

    起身的动作?顿在原地,白倾沅赌气看向他,“先生这是做什么?”

    “坐下。”

    “我才不要听你的,冷着一张脸我一点都?不喜欢。”白倾沅想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两人手掌交握,顾言观不知用了几成劲,竟是怎么也甩不开。

    “你放手

    !”白倾沅气道。

    “我们坐下谈谈。”

    “我跟先生认识吗?有什么好谈的?”

    两人对峙着,目光一个?比一个?冷,暮夏的热气虽然不再浓重,却也不至于如眼前这般,似要结冰。

    白倾沅与他对望良久,眼睛酸胀,总算撑不住,先败下了阵来。

    她别开脸,酸胀的眼角泛了丝丝红血,渗出了几滴泪。

    顾言观轻轻一用力,她便又软了腿,重新?跪坐到了蒲团上。

    粗糙的指腹搭在她眼角,沾到了泪珠。

    “顾言观,你混蛋!”

    这两日?的委屈瞬间都?涌了上来,白倾沅难受地抽噎着,仍想着躲开他的大掌。

    顾言观却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叫她只能看着自己。

    “你做什么?”她说话?声断断续续,透着不满和娇气。

    顾言观蓦地笑了下,“怎么这么爱哭。”

    “你才,你才爱哭!”

    白倾沅吸了吸鼻子,想要扒开他的手,但无论如何都?扒不走。

    倒是顾言观主动松了手,从她手中抽出方?才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和鼻子。

    白倾沅永远会?败给顾言观的温柔。

    她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想见我么?这回让你见个?够。”他凑近道。

    想起昨晚的自己,白倾沅又悔又恼,“我!”

    “嗯?”

    顾言观嘴角噙着笑,眼眸也难得地弯了弯,白倾沅怔了一瞬,难堪地不想看他。谁知眼睛瞥向别处之际,正巧瞧见成熙带着驸马回来。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推开了顾言观,重新?正了正衣襟,老神在在。

    顾言观明白过?来,轻笑一声,亦坐直了身子。

    “久等了。”陈玉卿从廊下来,温润地向他们道。

    成熙先行坐下,观察到白倾沅微红的眼角,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无事,风太大,眼里进了东西。”白倾沅摇摇头?,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成熙又看看顾言观,笑里饱含深意:“表哥倒是没事。”

    “习惯了。”顾言观看向陈玉卿,“驸马若是无别事吩咐,顾某便先告辞了。”

    “无事是无事。”陈玉卿道,“只是顾兄,你这几日?都?在山

    下,可有方?便落脚的地方??”

    “顾宅还在,暂住不是问题。”

    “如此便好,若是有何不便,便只管来陈府住。”

    “多谢驸马。”

    两人的对话?叫白倾沅一时听不大明白,什么叫这几日?都?在山下?顾言观在山下很久了么?还要呆多久?他在山下又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便听见顾言观告辞离去的声音,她甫一回头?,忙也告辞道:“姐姐今日?的清茶真好喝,只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急事,改日?再来叨扰。”

    成熙还未点头?,便见人已?经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白倾沅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守在园子外的泠鸢见了,忙也追赶上去。

    “县主!”她在后头?喊着,白倾沅却没功夫回她。

    她追出公主府,在顾言观上马前一刻抓住了他的缰绳。

    “你等一等!”她气喘吁吁道。

    泠鸢一见又是顾言观,便也自觉地停在了不远处。

    “你说得对,我们谈一谈。”她说。

    “好。”

    白倾沅没想他答应地这样容易,顿了一下,说:“去临江楼。”

    “好。”

    这样百依百顺的顾言观,白倾沅突然很不适应,她撇了撇嘴角,“那你自己骑马去,我坐马车去。”

    “好。”

    “你不要再说好!”白倾沅忽然娇蛮道。

    “好。”他再次应下,面上明晃晃的笑意十分惹眼。

    白倾沅气结,转身便上了马车。

    ***

    章元度昨夜抢了绣球,心情大好,这日?便做东请了众人在临江楼小聚,人一脚还没踏进大门,便被秦空远拉住,使了个?眼色。

    他顺着秦空远的目光看去,远处棕黑骏马上下来的,正是多年不见的顾言观。

    “他怎么来了?”章元度呢喃一语,转头?便见秦空远已?经向他走去。

    秦空远与顾言观,少时也曾交好,友情虽谈不上多深厚,但也勉勉强强称得上好友二?字。

    “顾兄!”他老远便喊道。

    顾言观看他一眼,“秦兄。”

    “真是巧啊,顾兄也到这吃酒?”秦空远不是个?多机灵的,这话?一说出口,便暗自想咬自己舌头?。

    顾言观要出家?的打算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他居然打浑他

    是要吃酒的,真是嘴欠。

    他忙打着哈哈将这一茬掩过?去,“难得在此地见到顾兄,一时话?没过?脑,顾兄莫要当真。”

    “嗯。”顾言观知道秦空远的为人,遂也没当回事。

    秦空远笑了笑,“那顾兄你是来……?”

    “用饭。”顾言观道。

    “用饭好啊,顾兄不知道,这几年临江楼可是增了不少的菜色呢!”秦空远道。

    “是吗。”不论他多热情,顾言观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幸而秦空远不是个?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既是用饭,顾兄怎么站在外头?不进去?”

    顾言观言简意赅,“等人。”

    秦空远一句“等谁”还没问出口,又听见后头?有车轱辘停下的声音,以为是召怀遇他们到了,岂料回头?一看,那华丽马车里蹦下来的,是他近日?最?讨厌的冤家?。

    “晦气。”他语气直转急下,引起了顾言观的注意。

    “谁?”他问。

    “顾兄还不认识她?”秦空远扬着下巴指了指那抹倩影,“西郡来的县主,不知怎的,跟我有仇似的,总是寻我麻烦,偏还有太后护着,我又动不得她,可不是晦气嘛。”

    顾言观思忱,“太后护着?”

    “是啊,太后娘娘可宝贝着她呢,连上山养个?病都?得把山封了亲自陪着,西郡的兵力,你也知道,我看这后位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秦空远边说边想起来,“对了,顾兄你不是一直都?在灵泉寺?怎么这位县主在山上养病时,你没见过??”

    “听说过?,没见过?。”顾言观看一眼他,“走。”

    “顾兄你不是要等人吗?”秦空远望了望他原先站着的地方?。

    “进去等。”顾言观再无多话?,秦空远跟在他身后,踉跄着进了临江楼。

    章元度早已?不在门口,巡防营和顾家?的隐晦,这么多年谁也说不清楚,他和顾言观见面,只会?徒增尴尬。

    而白倾沅这回也没有再教训秦空远的心思,进了临江楼,订了雅间便上去了。

    两人在二?楼分开,秦空远有章元度的宴,顾言观有白倾沅的约,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就像人生轨迹一般,一起走过?一路,却始终会?分道扬镳。

    “顾兄!”秦空远是个?有多少情义便显露多少的,他望着顾言观的背影,遥遥道,“后会?有期。”

    明明两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岁,他这一声喊话?,竟叫人听出了几分耄耋之年分崩离析的苦楚。

    顾言观回头?,终究还是应了一句“好”。

    “顾兄?”

    召怀遇和冯不若在上楼梯时便听到了这句话?,亦不禁被话?中浓重的感?情给惊到。

    “顾兄是谁?”召怀遇上得二?楼,顺着秦空远不舍的方?向望去,见到一抹清瘦高挑的身影正消失在拐角处。

    冯不若看着秦空远的表情,“是顾言观。”

    秦空远笑笑:“冯兄高明。”

    “进去。”冯不若并无多大留恋,摇着扇子,转身走在第一个?。

    秦空远和召怀遇落在后头?,召怀遇问:“他怎么下山了?”

    秦空远摇摇头?,不明就里。

    进到雅间,四人十分默契,没有一个?提起顾言观这个?名字。

    姜祁进来的时候,小心谨慎,他担心这几人还因着前几日?他哥口没遮拦的事迁怒他。

    可章元度一见到他就笑了,“赶紧滚进来,叫咱们这么多人等你,你是天王老子不成?”

    姜祁仿佛头?顶一棒,瞬间醒了。

    他扯着皮肉笑了几声,回道:“天王老子不敢当,也就比你大一些。”

    “比我大些也不见得你会?比我早成亲。”章元度面露欣喜,晃着酒盏,不饮自醉。

    “我就说他前几日?老提七月七,定是不对劲,原来早就瞧上了人家?姑娘!”秦空远见状嚷嚷道。

    “也是,瞧上便瞧上了,还借口荣家?来混淆视听。”姜祁到了这会?儿才如往常般自然,坐下之后便加入到了这场对章元度的讨伐中。

    章元度摆摆手,“我若不拿荣家?混水摸鱼,哪里会?这般轻易地娶到她?”

    秦空远一听便知,“你家?母亲插手了?”

    毕竟那姑娘只是个?小县里头?富户的女儿,章元度他爹是巡防营统领,母亲是前南郡监察史之女,不满意人家?也是情理之中。

    章元度无奈,“不提也罢。”

    “那你这心可真大,你就不怕她的绣球直接抛到旁人手里去?”

    章元度冷哼

    一声,说话?时莫名带了些傲娇,“那绣球台下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我的人,还能叫谁给抢去?”

    “我说那地方?怎么格外挤的慌,原是你造的孽!”

    众人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指着章元度直骂“贼”。

    章元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坐以待毙才是最?蠢的。”

    这回的绣球台子是那小富户求了荣安侯府办的,那家?的女儿抛了绣球,砸中了章元度,也就是说,荣安侯府一下子成了两家?的媒人,章元度的母亲再想阻止,也不好拂了荣安侯府的面子。

    这是他头?一回跟自己母亲这样对着干,算计算计,最?后竟先算计到自己家?里人头?上去了。

    有了荣安侯府的说媒,再加之近日?他帮着他爹救下驸马,给他爹在圣上面前记了一功,这事才算稳了。

    他一杯美酒入肚,却非甘甜。

    面前几人推杯换盏,侃侃而谈,他晃了神,跟人大着嘴巴说着自己将近的婚期,兀地却又听见有人提起成柔长公主的婚事。

    “你们这算算日?子应当都?差不多。”秦空远道,“蒋家?那小子,还是命好!”

    命好,出身武将世家?,手握不少的兵权。

    命好,能娶到皇帝一母同胞的嫡长公主。

    命好,就算身份不够,太后也能背地里替他铲平对手,给他抬位。

    他们背地里的那点龌龊事,在晦暗之处,早就人尽皆知。

    ***

    “隔壁又是那群狐朋狗友?”白倾沅单手撑在桌上,挑眉看着顾言观。

    坐了一路马车,她早就冷静了下来,在公主府乍见他时的无措和慌乱总算抛诸脑后,如今她又是天上地下谁都?不怕的高傲小太阳。

    泠鸢自觉守在门外,替他们关?上了门。

    “不知。”顾言观道。

    “不知?也是,顾先生在山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哪里会?知道这些。”白倾沅阴阳怪气地刺激他,“先生既然肯来赴我的约,那应当是有东西要和我说的?”

    “不是说。”顾言观纠正她,“是问。”

    白倾沅来了兴致,“哦?问什么?”

    顾言观直入重点,“问我为何会?下山。”

    “你为何下山?”白倾沅没能明白

    他的意思,“你是要问我,你为何会?下山?”

    “这分明是我打算问你的!”她不满地嘟囔着。

    顾言观随意一笑,“我哪里会?知道,太后留在山上的暗探,居然有一天,也会?给我送信。”

    “太后给你送消息了?”白倾沅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微微前倾,惊讶无比。

    顾言观面上的笑意浅淡不减,眸中却无任何情绪,“县主很意外?”

    白倾沅面不改色,“当然意外!”

    “我还以为,县主是要与我解释。”

    “我有什么要解释的?”

    “没有就好。”顾言观双目紧紧盯着她,话?说这么说,眼神却不是要放过?她的意思。

    白倾沅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却还是梗着脖子道:“顾先生是怀疑我在暗中作?梗?”

    “作?梗谈不上。”顾言观轻描淡写,“县主是在为我好。”

    白倾沅弯着眉眼,“你知道就好。”

    “为什么是我?”

    “什么?”

    白倾沅斟酒的手一抖,洒了几滴在桌上。

    顾言观一动不动,敛了笑意,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选我?”

    白倾沅讪讪笑着,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惊悸,“你究竟在说什么?”

    “县主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些吗?”

    虽然知道顾言观聪明,迟早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但白倾沅仍旧不想他这么早就逼问自己,知道自己要报仇。

    上一世的她最?后出现的那么不堪,这一世,她只想干干净净地站在顾言观面前,而不是叫他瞧见自己满手血污的模样。

    所以她仍在硬撑,“我听不懂。”

    “真的听不懂吗?”

    顾言观嘴角扬起骇人的笑。

    分明是天晴日?晒,亮亮堂堂的时候,白倾沅却觉着身体在一寸一寸变冷,她不敢直视顾言观,但还要开口狡辩。

    “我——”

    巨大的阴影突然将她笼罩在身下,她一瞬惊慌,话?都?还没说完,便下意识回头?。

    顾言观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正朝她矮下身来。

    “你,你干什么?”

    本?是跪坐在桌边的白倾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向后躲去,却被他一把捞住腰肢,不受控制地直往他身上靠。

    她双手胡乱撑在顾言观胸膛,维持了些距离,仓皇无措道:“不是,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说的,做夫妻。”

    顾言观强硬地将她揽到胸口,一手拥上她的后脑勺,唇齿凑近时,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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