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能“偷窥天颜”, 林玉婵只能看到一条缀着金片的裙子边,以及一双镶满宝石的精工绣鞋。几双男男女女的脚簇拥在她身后。

    屏风后面,隐约可见一排黑朝靴。方才吵得不可开交的“顽固派”和“洋务派”, 被慈禧强行休战, 请到后头,兄友弟恭地喝茶。

    慈禧喝着花茶, 絮絮问几句琐事, 然后让她抬头,问:“这些东西, 都是你打沪上带来的?跟我说说, 这都怎么用。”

    林玉婵道:“那我问你,如今市场上还有什么稀奇玩意儿,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林玉婵:“……”

    虽然她不会上纲上线的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偶尔触及这个念想, 还是会心有隐痛, 觉得这些情谊根基不牢,如同沙上建塔,如同脆弱的花瓣上扎着一根刺。

    林玉婵换好男装下船, 望着码头牌匾上的大字,深吸口气,勇敢踏入新地图。

    她已经跟赫德道别, 诚心谢过了允许搭船之情。赫德已去巡视津海关, 租界海关大楼顶升起格子旗。

    维克多已被京里派来的专使接走了。维克多在船上对她做小伏低百般讨好,此时才算恢复了“洋大人”的体面,被人毕恭毕敬地请上官家马车,然后横冲直撞地离开。

    奥尔黛西小姐下船后就派女仆去找当地教会。没一个钟头,就有个大胡子教士带着几个中国信众前来迎接, 请进英租界利顺德大饭店休整。

    对林玉婵也十分客气:“是奥尔黛西小姐的同伴?来,让仆人帮你拿行李。”

    林玉婵笑着婉拒:“我不用休息,想在城里逛逛。”

    大胡子教士笑道:“好!遇事就报望海楼天主堂。没人敢刁难你!”

    路上的人、马、驴、骆驼,熙熙攘攘地挤

    在大清朝生活,不管是为官还是做商,礼数都不可缺。自容闳时代起,博雅的账面上就专门留有公款,支出这些迎来送往的书信费用。

    维克多连忙又堆笑:“不过呢,谁叫我陷进了美丽的中国姑娘的温柔陷阱。只要她赏脸和我跳个舞,或者送我一个吻,我保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一定诚实守信,不偏不倚,不让她失望……”

    说着揽住她的腰。

    林玉婵倒是不介意跟他跳一曲,但维克多说话的语气让她不舒服。甜言蜜语中闪着獠牙。

    “……面子是赛天要紧的,嘛事能讲,嘛事不能当面讲,嘛时候该说嘛,嘛时候不该说嘛;都得事先想过。姐姐您聪明赛秀才,但见了官,不能太麻利,当然也不能反应太慢,不能太格色,但也不能别人说嘛就是嘛……”

    这些礼节性的贺帖,她也不指望让官夫人看到。多半是府里统一收拆,她也从没接到过回信。

    今日收到有一品夫人钤印的信,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玉婵心中咚咚跳,目光逡巡在最右边抬头,鼓起勇气往下读——

    她松口气。

    在上海广州老城厢,街道狭窄,容不下一辆马车;然而在这里,一条条道路宽得像广场,可以在中间组织网球赛。

    放眼望去,除了几座斑白的佛塔,找不到高层的建筑。整个城市仿佛二维铺开,一眼望不到边界。

    他是文祥夫人的嫡亲哥哥,年轻时在关外贩皮货,攒下点银两。如今老了,想过稳当日子。自家妹子在京里享福,他也就带着家小搬来北京,寻思找个生意做做。

    中国人讲究民以食为天,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开饭馆。于是在正阳门外盘下个烧鸭店。因着是闹市,生意还不错,够他每天玩鸟下棋的。

    谁知上个月,对面新开另一家饭馆,好家伙,赔本赚吆喝,又是打折又是发广告,还请了个书法家写了牌匾。百姓爱新鲜,潘大爷的饭馆一下子人走茶凉,每天亏得他心肝颤。

    首先,小潘夫人对两年前那个弃婴念念不忘,近来又沉迷西洋照相术,托她姐姐向林玉婵索要一张林翡伦的近照。

    这个不难。林玉婵寻思,等下次去孤儿院时,托洋教士给照一张便是。

    其次,文祥夫人在信里表示,听说林玉婵对外夷之事十分熟稔,于是来信问了不少洋务方面的事,让她尽快回信解答。

    “哪两个字?”

    “博古通今之博,温文尔雅之雅。”

    “不错。你起的?”

    “容闳先生是商号的创始人。”

    她安抚自己的小心脏:公正进度,没法存盘。你再坚持一会儿。

    “卖这个——西洋黑糖蜜?这个什么花露?”

    “暂时没有。不过太后若有需求,我可以直接去跟洋行谈,拿最好最新的货。”

    “成。以后让你供应。”

    慈禧身边内侍闻言立刻又拿出个小本,运笔如飞。

    林玉婵第一反应:这什么订单,既没数量也没价格,也没有合约条款……等等,我还没答应呢!

    林玉婵吃了一惊:“让我?”

    第一反应是,朝廷里没人了?轮到文祥夫人来招揽洋务人才了?

    她冷淡地说:“列文先生,你够忙的。”

    维克多一怔,忙道:“我、你误会了,我是中国政府的雇员,此行是去给他们做外事顾问……毕竟伊犁地区也有租界,我对外贸互市什么的比较熟……”

    “但愿。”她抿起一个没感情的微笑,“希望你可以在其位忠其事。记得到底是谁在发你薪水。”

    当代人也许不知,但林玉婵心里门清,大清跟外国签谈判时,由于缺乏外语外交人才,不得不临时雇请洋商洋教士帮忙。后者频使小动作,翻译时故意留漏洞,让那些王爷大官稀里糊涂,多签了不少卖国条款。

    维克多忽然挑眉一笑,就着背景乐声,压低嗓门。

    “可是林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我帮助中国才是吃里扒外的举动。如果我……嗯,只是假如,我悄悄的做一些没人能看出来的手脚,我可以得到来自我的祖国的、更丰厚的回报。”

    林玉婵周身一凛。

    果然……

    林玉婵隔着轿子笑道:“成了,您再说我都要紧张了。”

    文祥府上倒是挺简朴。如今京官多租房,北京地价便宜,林玉婵目测,这座雍和宫附近的小院子,每个月不超过五块钱。

    从侧门进四合院,绕过影壁走进后花园。老仆架子不大。客客气气让她坐长廊下候着。

    一等就是两个钟头。雍和宫里的钟声都听了好几遍。

    再过半个钟头,连林玉婵都听见院子里有人吵嘴:“……妹子你行行好,帮哥这一次!你说你嫁了个官,几十年了咱们老家人没落好,这次你哥的身家都押在那馆子上了,你忍心看我睡大街?——别说什么两袖清风,你这话唬得了别人唬不了我,当今做官的有哪个手底下干净?……”

    林玉婵心道:“娘家亲戚来打秋风了。”

    当官太太也不容易。

    忽然,老仆出现,催促林玉婵:“去去。”

    接着高声通报:“夫人,苏林氏来啦!”

    林玉婵在轿子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她也没想到北京城这么大……

    外面一片灰蒙蒙,她几次探出头想看风景,都被一股股沙子吹了回来。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院子里那个娘家亲戚再也没法赖着不走,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

    关键是简单。不容易失手。

    慈禧嗜甜,立刻笑道:“快去快去林玉婵倒退了下去,被人带入厨房,觉得有点荒谬。

    毕竟是阶级森严的古代社会。说到底,她今天就是个调节气氛的工具人。

    慈禧也就是个三十岁的青年妇女。和现代许多三十岁的姐姐们一样,她爱美妆,爱美食,以至于后世的很多民间小吃都有着相似的发源故事:“某天慈禧太后偶然吃到……”

    太后兴之所至,接见了一个特立独行的民间女商人,不是来跟她聊经济聊政策的,而是纯为满足好奇心,给自己找点乐子。

    但林玉婵心中还是微有不甘。她早上四点钟起床,颠簸了三小时马车,又在秋风里候了一个半钟头,费了许多脑细胞,战战兢兢回话,就为了给慈禧做个点心……

    林玉婵余光一看,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爷,跟文祥夫人一样一脸福相,一身绸衫花马甲挺体面,手上戴串儿,就是嘟噜个面孔,好像人人欠他三百块钱。

    她也看出来,文祥夫人被她哥哥弄得心情糟糕,强提着精神跟她说了几句话,根本没兴趣深聊。

    老仆带她出门,还笑道:“太太真是好福气,那缎子是宫里赏下来的,夫人一直没舍得给人,您这面子可不小哇。”

    林玉婵抱着一匹布:“……”

    她千里迢迢进京,不是为了拿匹宫里缎子回去吹牛的!

    “跟咱们中国人的古方子比,当然各有千秋。”她斟酌字句,说,“不过这洋花露有一点好,我听说最近都改用机器生产,最起码干净,绝不会被脏手搅来搅去的。”

    林玉婵先洗手,问过厨工,要来白面粉、牛乳、牛油、鸡蛋、蜂蜜、姜、糖、盐……

    她原本厨艺平平,但为了伺候康普顿小姐的下午茶,特意去西菜馆学过几样流行的西点做法。当然比不上租界里的洋人大厨,但应付一下没离开过北方的慈禧,应该还算合格。

    19世纪的gingerbread,不是后世做“姜饼屋”的那种硬饼干,而是更接近蛋糕的松软质地。林玉婵熟练地准备面团,一样样加料,最后将黑糖蜜搅拌进去,放进西式烤炉。

    但冯一侃的危言耸听在她耳边响:别觉得自己攀上官太太就尾巴翘上天。在京城里,惹怒了带“官”字的任何人,就算本人当时不怪罪,也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一串人,从此她在四九城就上黑名单,谁也不待见。

    不管是后世的严肃历史还是地摊文学,都经常提到慈禧爱洁。果然,地摊诚不我欺。林玉婵这话一出,慈禧嘴角的笑意扯开,点点头。

    旁边安总管也很卖力地捧哏:“太后您已经是天人之姿了,再拿欧罗巴的香露一擦,哎唷,改日咱们宫里下人就得集体找大夫瞧眼睛:别是看错了?人间怎么会有仙女儿呢?”

    “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慈禧忽然笑问,“那个容闳怎的专寄给你,没给宫里也送一份呢?”

    林玉婵:“……”

    宫里套路深,太后嘴里处处是坑!

    容闳要是有这觉悟,也不至于三十多岁了才混个五品军功。

    极端压力之下,林玉婵脑子转飞快,立刻做出惊讶之色:“他没有吗?应该也送了呀……我知道了,一定是路上丢了。其实他从外洋寄的东西信件,能有一半平安到就不错。”

    越洋邮政不靠谱,容闳从巴黎寄出的快信就被丢了件。这锅给洋人船员背,赖不到大清子民身上。

    她这么一解释,理所当然。

    慈禧也就是逗逗她。以前偶尔接见的民间小角色,稍微诓两句就吓得跪地磕头,很是滑稽。这个小妇人又不一样,答话滴水不漏,慈禧不由得起了考验的心思。

    她有很多关于洋务运动、关于中国命运的见解,想跟这位同为女人的帝国最高统治者分享。尽管她知道这不能挽救大清必亡的命运,但哪怕只是能让慈禧日后少干一件傻事,多赦一个有识之士,也是值得的。

    退一万步,哪怕跟她聊聊自己的生意,抱个皇家大腿……

    不止一人对她严厉叮嘱过,太后没问的事,绝对不许瞎提话头。

    她不敢作死。于是她现在只能烤蛋糕。

    圆明园里的“点心房”,名字低调,其实是个高端大气、中西结合的巨大厨房,几大列橱柜,陈列着各种用得着用不着的珍馐调味品。

    唯独没有黑糖蜜。

    林玉婵犹豫半天,终究没敢铤而走险,迈出那一步。

    她心事重重地出府,冯一侃迎上来。

    “没成事儿?”他一眼看出来,轻松地安慰,“不要紧,凡事哪能一蹴而就,以后再等机会就是……”

    “可是孤儿院已经被查封一周了!”

    只能低头谢了,好在手边带了一包洋货,价值远远超过一匹布。赶紧拿出来。

    文祥夫人立刻推辞:“老爷府上一向清廉,你拿回去。。”

    林玉婵掩饰不住焦躁。

    一抬头,忽然看见方才那手串大爷,还恋恋不舍的没走,站在灰色墙根底下,唠唠叨叨的抱怨。

    “这做妹子的成了一品夫人,飞黄腾达吃香喝辣,我们娘家人儿可是嫌土,都看不上喽……你说说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就在我关外随随便便的挖个参。这北京城里是规矩多,可这哪条规矩规定了自家人不能帮衬自家人?……”

    胡同里行人侧目。

    老仆追出来,好说歹说,悄悄递了一封银子,意思是您别在这儿宣扬家丑了。

    大爷一甩手:“打发叫花子呢!我又不是来讨钱的!我偏说!”

    嘴上硬,还是拿了银子,迈着八字步,嘟嘟囔囔往胡同口溜达。

    林玉婵心念一动,跑过去,福一福。

    “潘……老爷。”

    于是三天两头来找妹妹诉苦,但文祥夫人只是轻描淡写,建议他勤勉工作,诚信经营,实在不行就回老家……全都是废话。

    “她就是看不上我这个磕碜亲戚!”潘大爷嘴里喷着香菜末,悲愤地总结道,“枉我小时候带她看灯遛狗听戏逛庙会,现在她姓瓜尔佳了,胳膊肘往外拐,把我这做哥哥的当叫花子打发!”

    故意说得十分洪亮,爆肚店里的几个小二都听到了,窃窃私语。。

    林玉婵沉默片刻,问:“能带我去您的馆子看看吗?

    太后这第一道题就不好答。她身边,安总管眼里露出揶揄的笑容。

    明知她来北京本只想拜会文祥夫人,在上海采购的洋货,一股脑都送去了文祥府上,现在手头哪还有存货?

    好在林玉婵还有最后一手准备。微笑应了,从袖里拿出个精致玻璃瓶。

    法国原产薰衣草精油,没开封过,本来是给容闳留的。因着某些冥冥中的预感,让她带来北京压箱底,心想若无变故,就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但如今事急从权,就紧急征用一下。容闳肯定不在意。从来没见过他护肤。

    这东西眼下全大清独一份。绝对拿得出手。

    “祛斑美白,祛皱嫩肤,舒缓压力,改善睡眠……、按摩、敷面……是那位出洋购置机器的容闳先生从法兰西特意邮回来的……”

    有的没的功效都扯扯。看惯了现代广告的的各种夸张宣传,这些术语手到擒来。顺便吹一波容闳。

    慈禧心情大悦。她最重视护肤养颜。宫里的各种古方都用遍了,那些玫瑰水蜂蜜膏的味道也快闻吐了。她将那神秘的西洋花露的瓶子把玩半天,小心打开一条缝,嗅一嗅,惊喜万分,闭眼陶醉一刻。

    再睁眼时,看着林玉婵,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之意。

    随口问:“洋人的东西,可靠么?”

    林玉婵余光瞥到屏风后面的“顽固派”和“洋务派”,自然知道该抱哪边大腿。

    宫廷厨房的配置不是盖的,低温慢火恰到好处。蛋糕尚在炉中,已经喷香满屋。

    掐着时间,用厚布缠手,把蛋糕取出,已烤成漂亮的古铜色,蒸腾着牛油的芳香甜美,混合着一点辛香的姜味,闻起来很有节日氛围。

    太监宫女全都大大松口气。麻利的宫女跪在地上,一点点把碎瓷收拾干净。

    花衣安总管是第二个明白过来的,咚咚磕两个头,果断背锅:“是,是小的倏忽,没跟苏娘子说清楚。小的罪该万死,请太后责罚。”

    说着朝林玉婵连使眼色。

    她会意,火速去厨房切了另一块蛋糕,配了一整根肉桂,请人端到慈禧面前。

    回来的时候,心跳依旧剧烈,可算领教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这一次,慈禧吃得津津有味,还说:“切几片,给各位大人们分一分,让他们尝尝西洋点心。”

    林玉婵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炸,忍不住心头一揪。

    敢这么跟慈禧说话……

    不过,眼下的慈禧政治资历尚浅,稍微有点分量的前朝老臣都能压她一头。

    裕盛的意思,您只是女流之辈,现在让您过问政治,只是权宜之计。国家的方向盘还掌握在我们这些老臣手里,您别太把自己当根葱。

    慈禧眼中只是闪过不悦,并没有反驳。

    她转而跟林玉婵聊闲话:“那个容闳,把店铺转让给你,不介意你是女流?”

    片刻后,“顽固派”和“洋务派”人手一个小瓷盘,相亲相爱地吃起了姜饼蛋糕。

    裕盛拿着个西洋叉子,吹胡子瞪眼,看那架势,恨不得用叉子自尽。

    五分钟之内,林玉婵从“死罪”漂移到“九品孺人“,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好像被丢进发疯的过山车。

    她忽然又意识到,女人的诰封虽然没什么大功用,但就像男人的功名一样,有它护体,进衙门不用跪,犯法了官府不能直接抓,得先上奏朝廷,褫夺诰封,然后才能当做平民对待。因此只要是有功名封号在身的,等闲人也不愿轻易惹他。

    单凭这一点,就是给博雅公司上了个杠杠硬的保险,抗风险能力飙升几个数量级!

    太后亲口说出,绝对不会反悔。林玉婵恨不得自己玩的是个模拟游戏,此时立刻按下存盘,然后关机下线,好好乐一晚上。

    不过慈禧还在兴头上,咽下一口蛋糕,忽然又抬头,问:“你说你在上海开的那个商号,叫什么来着?”

    林玉婵心头一震,小声但清晰地回:“博雅商贸有限公司。”

    内侍的一个眼色让她明白:答不答应由不得你。细节出去再谈。你就偷乐。

    “还有那个容闳,”慈禧说,“我见过相片,确是一表人才……”

    后头裕盛终于听不下去,含着一口咽不下去的蛋糕,站起来叫道:“太后!奴才早就进谏过,容闳出身微末,不习诗书,不堪大用。机器厂之事为益甚微,不值得您老人家费时思虑。毕竟现在只是两宫听政,您要考虑到皇上亲政之后的……”

    裕盛的脸颊多肉,两腮的肉像布口袋似的沉沉下垂。每当他讲话,喉咙里的气都要在那鼓鼓的两腮间转上几圈,蓄足了力。声音出口的时候,就显得洪亮有力,天然自带威严。

    说毕,从容抬头,余光看到慈禧脸上的会心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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