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和春芽坐在冰滑的滑梯上,惊叫连连,真的从一头高地一路转着弯,滑到门口。

    “好玩!阿姊,你怎么想到的,太好玩了!”

    “这个真有意思,俺还要玩!”

    前院里窝着一群半大孩子,就连隔壁唐家宅子的几个小儿听到动静都远远围了来。

    一边,慕容承披着风氅,负手立在门前,望着一路顺滑的冰梯出了神。

    倏地,他扯开一卷生宣,命人研磨备笔,细细回忆,将唐小苔试验盐和生石灰的一幕记下。

    这女人那时候说的几句话,被如数记下。虽然他不明白何为化学式,但他明白这等融雪成冰的法子能在北疆战事中事半功倍。

    很快,一双绕上铁链的屐鞋出现在前院。

    慕容承目光轻点,暗卫白手只能心惊胆颤地穿上屐鞋试着倒攀冰梯。

    艰难,滑溜。

    一众半大孩子纷纷瞧着白手的模样好笑,咯咯笑出声来。

    “这大哥哥在干啥子。”

    “滑梯不是这样倒爬的。”

    “白哥哥,阿姊说了,滑梯得顺着滑。”

    暗卫白手憋着涨红的脸,终于在一众孩子的众目睽睽下,试了三双屐鞋。

    最后,慕容承握掌成拳,叩击在掌心中,敲定了第三双。

    铁链钉鞋。

    沉哑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修书一封,将此鞋和生石灰的法子传给耶律将军。”

    “是!”暗卫白手还是云里雾里,但他见到主子神采飞扬的神情,明白这一定是一个绝妙的军事攻略。

    唐小苔和弟妹们闹够了,抬起脸来看到慕容承灼灼生辉的目光,笑起来,“是不是又抢我专利了。”

    慕容承已经习惯了从她口里听到奇怪词汇,比如“专利”。

    “娘子发明的法子,自然妙极。”

    突然。

    唐小苔踮脚凑近他耳边,悄声道,“既然夸我妙极,那是不是要赏我个便宜军师当当。”

    慕容承低头端详她晶亮的明眸,勾起嘴角,“想不到娘子还对为官感兴趣。”

    唐小苔同样故作正经道,“那是当然,商人做腻了,也想换个口味。我看做官就挺合适我的。夫君你位高权重,开个后门给我白捡个军师。”

    慕容承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是好笑,缓缓道,“军师,是要远跟塞外。不说混迹在一群男人堆里,还半年两年不能洗澡。只能用冰雪搓脚,痒了就互相抓虱子。娘子可喜欢?”

    话还没说完,唐小苔就缩了缩肩,好像真的脖颈里进了虱子一般痒到不行。

    “算了算了,军师我不当了。”

    慕容承见到她认怂的模样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豆子看得有趣,也不再玩冰滑梯,上来问,“阿姊,姐夫,你们在说啥好笑的事儿。”

    春芽拉了拉他,“别扰阿姊,阿姊在咬耳朵哩。”

    春芽机灵地把豆子拉走,两人吃吃笑,“咬耳朵就是亲亲啵啵呀,豆子哥你别过去饶了阿姊的好兴致。”

    奶声奶气的童音,说出的话倒是像极了大人语调。

    唐小苔立马“噌”红了脸,惊讶地转身就要去追春芽。这小丫头,是越来越懂事了,机智劲头专门钻研这方面,这是学坏了啊。

    慕容承看着唐小苔羞红的脸更是哈哈大笑,恣意的笑声震得前院地面颤抖。

    ……

    是夜,小母驴生了。

    青瓦大宅后院,秦氏和唐富强挑着风烛围在驴圈边上。

    驴圈顶棚积了白皑皑的厚雪,圈里头铺满了干爽的麦草。小母驴仰着脖子很痛苦地嘶鸣。

    秦氏连连驱赶春芽和豆子,“干啥呢,你们进屋去,别掺和!”

    春芽被驴鸣声惊醒,也想过来看驴生崽子,却被秦氏难得严厉地呵斥,“女娃子家,别瞧这些!快进去歇息。外头凉。”

    春芽也犟着脾气,“娘,俺也想看驴生崽子,阿姊也蹲在旁边瞧,俺也要瞧。”

    秦氏一听,惊愕地瞪圆美目。

    当初唐家除了鸡圈里有公鸡外,家里没有其他公母配对的牲畜,就连猪也是大母猪,配种的时候专门牵去外头配公猪。在繁殖方面,唐家很是注意不让娃子们旁观,尤其是女娃子。

    每当春芽天真地问秦氏,她是怎么生出来的时候,秦氏说“从胳肢窝里掉出来的。”

    春芽掏了掏胳肢窝不信,又去问唐富强,唐富强说“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那时候春芽哭得好大声,连唐小苔都哄不住。后来唐小苔折中的想了个法子,告诉春芽是从“娘下面生出来的,就像是拉屎一样”。

    然而,春芽哭得更大声了,可谓是嚎啕大哭。

    “俺不要像屎一样,臭死了!臭死了!俺不要从茅坑里出来!”

    从此以后,唐小苔对怎么形容出生这件事也没了主意。正好今天母驴生崽子,唐小苔便喊来春芽一起看。

    终于,母驴又是一声嘶鸣,艰难地宫缩后便是开十指。但似乎遇上胎位不正,难产了。

    秦氏没功夫赶春芽进屋,只能命唐富强备上热水,剪子和面盆,像是给人接生一般,将东西都备齐了。

    但驴子究竟是驴子。

    到底该怎么接生,秦氏也没了主意。

    “咋办啊,这可咋整啊!”

    “老天爷,这母驴咋还没到月份就生了?”

    “这母驴怀崽可得一年,这才半年的功夫。莫不是个死胎?”

    唐小苔经秦氏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小母驴和里正老爷家灰驴相好的时候是夏天,现在确实只过去大半年,但小母驴可是隔三差五会进自己的随身空间田地吃草。这一来二去,时间流逝的快起来,母驴的肚子就提前大了。

    母驴难受地直嘶鸣,痛到龇牙,但底下就是不见动静。

    唐小苔甚至准备好了给母驴来个剖腹产?连大伯娘王氏都能被自己剖出来,那母驴为啥不可以。

    但想归想,还是没到那一步。

    秦氏一咬牙,撸起袖子就要用剪子切。

    唐小苔看得一惊,感同身受般痛了痛,“娘,这是干啥。”古代还兴侧切?给驴子侧切?

    秦氏满额头冷汗,紧张到汗水大颗大颗滚落,手里的剪子也在颤抖,咬牙道,“那咋办。这头驴子买来才几岁,太小了,产不出来。这么小个驴子还遭这份罪,哪里生得下来。”

    唐小苔总觉得秦氏话里有话。

    小母驴年纪小就嫁人,自己好像年纪也不大,还没及笄。这罪真是遭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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