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丽珍和小红两小时后回来的,车拖着买来的东西停在“爱丽春”门外。杨滔就到外面帮着搬东西,搬完东西杨滔见付丽珍两缕头发,被汗水粘在俊秀的脸颊上。就要她快去冲凉,付丽珍却想知道有什么好事,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专门请客。

    “你洗好了我再跟你说,肯定是大好事。”杨滔说着,推付丽珍去卫生间。卫生间门一闭,随后就响起水声,杨滔压抑在身子里的情绪就扩散开来。薇薇和小红两人在整理那些东西,并把菜放到厨房洗弄。

    付丽珍从卫生间出来,清爽了,杨滔一手拉住她向楼上走。付丽珍以为有什么不能让薇薇和小红知道的事,就跟杨滔上了楼。楼上六间房,有一间是属于杨滔两人的,虽然他们很少用。进到房间里,杨滔把付丽珍一下拥住,很猴急的样子。

    “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不怕薇薇和小红她们笑你,我还要脸面呢。”

    “难受,不是有好事吗,庆祝庆祝。”杨滔厚着脸说。

    “到底什么事,你还没有跟我讲呢?”付丽珍见杨滔的神态明白了,“是不是又被薇薇逗了?”说着也就随杨滔把衣解开,刚洗过的身子,洁净爽朗还有着水气。杨滔已经急不可耐,显得手忙脚乱。

    “她逗你,你就这样老实?你大男人的还怕吃亏?”付丽珍一边调笑,一边应和着杨滔。杨滔没有回嘴,他的嘴已经忙不过来在付丽珍身上啃着。两人忙活了一阵,杨滔才安分下来躺在付丽珍身边。付丽珍稍做清理,等着杨滔说事,两人赤着身,相拥挤在小床上。杨滔才把收到京城的获奖信,和这几天在村里见县里那些领导,以及陈副书记肯帮忙的事说了出来。关于那篇文章,付丽珍也知道发表了,却不知道已经得了大奖,兴奋地在杨滔脸上狠狠地亲了亲。付丽珍眼里充盈了喜悦的光彩,光彩里随即漾出泪水来。

    日头偏西,小店里气温凉了下来。杨滔要请的几个朋友也陆续到了。来客共有四人,平声、高兴、李奉唯是高中同学,玩在一起的时间长;定文则是同事,工作后新交的朋友,两人是喜爱弄些文字而成了知交。如今定文已经改行,到县委宣传部里,是宣传部里的干事,每年都在地区的报纸上发表些通讯稿,成了宣传部里的一支笔,也是杨滔所有朋友中,混得最好最有前途的人。

    李奉唯是店子里的熟客,这洗发店有李奉唯的一分子。一进门,口绽莲花就与小红和薇薇两人说着荤话。李奉唯知道这两女,只能在嘴巴里占点便宜,小红肯出来做,是小店的台柱子是摇钱树,李奉唯也没想得罪她。薇薇是从不卖身的,李奉唯也曾多次想要了薇薇,薇薇就用杨滔来挡,说自己是杨滔的老二是李奉唯的嫂子,要李奉唯自己看着办。李奉唯在小镇里,虽然头抬得高到了天,却在意朋友与杨滔的情义深。李奉唯偷偷地问过杨滔,杨滔知道薇薇的心思,不置可否地应了下来。之后,李奉唯倒是没有再缠着薇薇。

    平声是杨滔同学里混得比较好的一个,如今已经是县城物价局办公室的副主任,是同学中手里有笔可签单的红人。高兴是众人里,鬼名堂最多的,翻翻眼皮就能想出个主意。高兴还有一手功夫,那就是喝酒,能把一瓶董功酒灌下肚当作解渴用。平声和高兴曾经到过小店一次,那是一年前小店开张不久,他们来给杨滔捧场的。三人对店里的女孩都不熟悉,见李奉唯不停地逗着小红和薇薇,而两女也随他荤话素话地乱说,小店里的气氛就热烈起来。李奉唯现场一串,定文与平声和高兴也就熟悉起来。

    “奉唯,你小子现在雄霸一方,居然不主动请客,你说怎么办吧。”高兴趁机说。

    “说什么话你,我欠你的等会我自罚三杯。可你说雄霸一方,就说远了,这两位都是县里重要部门的核心人物,我算老几?”李奉唯说着指向定文和平声。

    “奉唯,你也不要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全县的英雄?公安系统的红人,在地区经验交流会上过主席台的,明年怕就升到县局带长字了吧。”定文接口说,定文在县里搞宣传,全县这类事自然很熟悉。

    “看看,升官了还瞒着,是不是不想认我们这些同学?”高兴借题发挥。

    “哪里,县里也只是有这个意思,还不知道成不成。”李奉唯突然放小了声音,表面谦虚,话里却露出事情已经笃定。

    “早就听到风声了,你升到县里,那也是你用命拼来的。”定文附和着。平声与高兴都没有听说李奉唯拼什么命了,见杨滔从厨房里出来,就问杨滔是怎么回事。杨滔就把李奉唯去年执行围捕一个敲诈团伙时,抓住了一个敲诈团伙里的首脑人物。用手铐把自己和那首脑铐在一起,与那人一起跳崖晕死的事说了出来。

    “奉唯,看不出你小子在关键时刻,还真能舍生忘死跳下悬崖去,等会要好好地敬你一杯。”高兴来劲了,大声恭维道。

    “什么舍生忘死,当时我不跳行吗。那人已经急了,又是个冲动型人物。我不随他跳下去,也得被他拖下悬崖,肯定是头先栽下去,那样我就死定了。跳下去,还多几分机会,也赌着那人熟悉地势那悬崖不会高。不过,这些话就只能在兄弟们面前说说,说什么不怕死那都是假的。”

    “这句话中听,又有谁不惜命?你做出来就是你的机会,我听部长在一次吃饭时,说到县里已经提议要你到县局去,至于任什么职还没有定下来。”定文小声说。

    “那也是老哥在领导面前帮了很大的忙,只要到了县局,任不任职那都不重要。能和兄弟们近了多聚聚,我就满足了。”李奉唯一脸绯色。

    “摆桌了,我们先喝酒,边喝边叙旧。”杨滔说着,就去厨房帮忙。薇薇和付丽珍就要他坐着,说有她们摆就行。杨滔回到桌边,高兴就说,“杨滔,今天没来由地把我们找来不会单是喝酒吧。有什么事,先说了再喝。”

    “我们先喝酒,事情边吃边说。”杨滔坐下,付丽珍和薇薇不停地从厨房里端出盘碗来。菜上齐了,三个女人没有到桌上来,知道他们要说事就在厨房里吃了。五个男人先端了杯,五钱装的小杯对于他们来说都显得太小。不过,今天不是来喝酒的,酒只是表个意思,把那情分和气氛酿造出来。

    杨滔要大家先填填肚子,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显得沉,几人反而没有吃的欲望。杨滔就把杯子的酒倒到嘴里,然后将那封信拿出来。

    定文一看,信是从首都来的,而且是全国第一的《人民报》报社来的信。神色就凝重起来,很小心地打开,取出信纸仔细地读了起来。李奉唯及平声、高兴都看着定文,李奉唯伸手把信封拿去,然后传给高兴两人。

    “什么时候发表的?”定文看完说。

    “两个月前上报,评奖是最近的事,前两天才得到确切通知。”杨滔说得镇定。

    “据我了解,近五年来怀市地区没有任何人在《人民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哪怕是豆腐块的短讯。宣传部里每次开会,都把在《人民报》上发文章,作为最高的工作目标,而且奖励还很重,甚至说过只要发表千字,就给解决科级级别。可想而知县里是何等的重视,又是何等的难。”定文说着向几人扫了一眼,停了停又说,“杨滔,这可是件大事,应该是惊动怀市地区的大事。”定文说得异常肯定,杨滔听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付丽珍和薇薇没有参与,坐在平时洗头的椅子上一直关注着几个人的谈话,定文的声音大,付丽珍听到了脸上的笑容就灿烂开了,薇薇伸手捏住付丽珍的手,两人纤细饱满的手指绞在一起。

    “一篇文章,就算在《人民报》上发表并获了奖,虽然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地区与县里知道后能给多少实质性的东西?我看,只怕荣誉多实质性的实惠少。”高兴首先发言说。

    “我也是这样想,才要你们来合计合计怎么做才能最好。”杨滔点头说。

    “杨滔,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定文想了一会说。

    “杨滔有什么想法?杨滔这几年够窝囊了,被那校长压得喘不过气来。要我是杨滔,首先就想离开都良这鬼地方。定文,你是大哥又在县里,天天和领导在一起,兄弟们就指望大哥你拉杨滔一把,在领导面前给怎么推荐推荐。”李奉唯说。

    “我也是这意思。”

    杨滔见李奉唯没有提到自己与陈书记到关系,也就没有说出这次在村里与陈副书记的事。

    “杨滔,在同学和朋友中我们几个还算混得稍微好些,可要说接触县领导,那只有定文了。奉唯也不错,只是离县里说得上话的人又远了些。目前,还真找不到起决定性的路子,我们还要好好地合计下,不能再错失了机会。”平声谨慎地说。

    “是啊,我虽然在县委里,接触县领导的机会多,要真正说话还没有什么分量。这点我是自知的,在宣传部里,我一定会把握好时机向部长推荐你,你放心。我只是想,这样的推荐作用真的不大,触及不到县里权力核心,想很快让县里的头头脑脑看重你,让他们觉得你可用是他们所要的人才,还要从不同的途径造出一种声势来。县里其实是很缺能写的人才,仅县委就可进三四人,县政府那边的缺口更大。问题是要找到在常委里说上话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实心地帮你。我只是把难度说出来,我们想办法时才能对准目标。你怎么想,杨滔,你的打算呢?”定文很用心地想着。

    “我是这样想的,几天后就要去京城领奖。我想在去之前,以申请支助旅费的方式到县里跑一跑。不在于弄不弄到钱,而是把这张获奖通知让县里领导知道。具体怎样去做,还没有想好。你们看这样行不?”事关重大,杨滔说得很慢。

    “不错。这样的话县里无法回避这事实,先让县里的领导见到你。面对面地谈,有些事也很容易办成的。”定文分析说。

    “按杨滔计划,是不是可行?”高兴说着,看定文和平声、李奉唯也一脸期待。

    “应该可行,只要把细节把握好。县宣传部是一定要去的,部长那里我尽快找时间约他,他能帮到哪种程度现在还说不上,应该有很大的帮助。”定文肯定地说。

    “那行。杨滔,总体的方法就定了下来。”高兴进一步问,“应该走哪几个部门?”

    杨滔看向定文:“你说呢。”

    “照我看,教育局、人事局、政府办、县委办、宣传部、管文教卫的副县长、管文教卫的副书记都得去。”关键的地方,定文话锋一转,“要是能找到县长,或县委书记那就更好了。”

    “教育局倒是好些,其他部门里一个都不熟,有些连门怎么开都不知道,就怕没人理会。”杨滔如实说,脸上也没有什么担忧之色,要是在两年前没有到外面闯过世界,要找这么多部门和领导,只怕想都不敢想。何况在村子里,这些领导都见过了面。

    “他们哪又见了什么世面?就《人民报》这张获奖通知,什么门还敲不开?”定文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说,“你到县里后,我尽量挤时间陪你去。只是,副县长与副书记那里,我还真不好去。”

    杨滔说:“是不是要找领导们吃个饭,或喝茶之类的?”

    “这个不急,真有了名目是少不了的。”定文摇了下头说。

    “要安排吃饭,杨滔你就到我们单位定点的餐馆去,你签我的单我就不出面了。”平声暗示说,杨滔自然知道平声说的意思。李奉唯也提醒说:“杨滔,你也可签我的。到县城住宿我包了,我定一个房间你只管去住。不过有一点,你可不能带小姐去留宿,让人知道是我的房间有小姐包夜,那我就惨了。”

    高兴打趣说:“惨什么惨?你带小姐包夜的事还少?不过,杨滔是绝对可信的。”

    《人民报》的颁奖是在九月二十三号,杨滔在时间上确实太紧了些。杨滔在定文他们走后,精心地把要做的事梳理一遍。虽说一篇文章决定不了什么,但有了这个契机,离开都良六中总该做得到的,退一万步说陈副书记也答应过要帮自己跟县里打招呼。

    杨滔觉得先找教育局,自己要去京城领奖学校这边的事就顾不上了,到教育局去既可把假请了又可宣传自己。况且无论事情到哪一步,都得归到教育局来,这是无法回避的,教育局办公楼对杨滔来说是一种恶梦一样的存在。三年前,杨滔在六中协助付丽珍她们组织学校的文娱活动,没几天就与付丽珍搞得火热两人搭上了。在学校后山约会,却被六中的米校长组织人,给悄悄地围住捉鳖了。师生恋情是有些异类,付丽珍虽然不是六中的学生却是六中附属的农校学生。六中的领导本想借此压住杨滔,没有料到杨滔与付丽珍两人口径一致地否认两人的恋情,付丽珍还就此离校回家,付丽珍父母不明所以到学校闹着,要学校给付丽珍正名。

    学校处理不了只有上报到教育局里,教育局几次把杨滔传到办公室和纪检室问话,这事最后没有落实。付丽珍却辍学不读,一个月后杨滔与付丽珍结婚,婚后就外出打工。教育局的几次谈话,对满身带刺的杨滔,感受很大也转变很多。杨滔再一次走进有着心里阴影的教育局,心情比原来要复杂多了。那天在村里见过李奎局长,没有太多地引他注意,不知道李奎局长是不是还记得住自己。

    到县教育局是上午十点,教育局是在新建路,办公大楼是一栋九十年代中期修建的,共五层楼,一至三楼是各股室的办公处,四楼是局级领导的办公室,五楼是一个大会议室。教育局办公室就在三楼,杨滔知道要找局领导就先要到局办公室。杨滔很熟门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天气很热里面空调的冷气,让杨滔浑身的汗一凉。这扇门,以前每次打开心中都咚咚地担忧着,又将会有什么不妙的事落到自己头上。

    杨滔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个亮亮的声音在侃侃而谈,声音里的流气很重满是得意。回手关门,杨滔就看见进门的左手边办公桌上,坐着一位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男人脸方正端庄,却涎着脸眼角眯挤着,声音就是从那厚实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这男人杨滔认识,是教育局里有名的二流人物,是局里两个小车司机之一,叫蔡司(蔡姓司机)。他无论到哪所学校,都要跟学校讨包好烟,弄两瓶水喝。吃饭时,遇上好菜还要多报一份,打包拿走。

    “老蔡,还有呢。”办公室里的人都聚神听蔡司在侃,没有人留意杨滔的到来。

    “男人忽悠女人,叫调戏;女人忽悠男人,叫沟引。”

    蔡司说罢,嘿嘿地笑极为得意,其他人也附和着笑。

    “那男女相互忽悠呢,叫什么?”刚才那声音又起。

    “男女相互忽悠,叫爱情。看你们蠢不蠢?你在家里是不是总是忽悠你那黄脸婆?在外面又忽悠小妹妹?这才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蔡司说着,众人哄然笑起来。

    “请问,主任在吗?”杨滔见没有人理会他,只好开口问。

    “你们是不是主任?人家是找领导的,要向领导汇报工作、汇报思想。”蔡司听了杨滔的话,也没有回头就在那里说风凉话。其他的人被蔡司那句“找领导”,就不好接杨滔的话。办公室里一下就僵住,没有一丝声音,杨滔心中倒还镇定,正想再问只见一个三粗五大的女人站起来,走向杨滔。

    “找主任有急事吗?要是急,我给你问问他是不是抽出空。”那女人问。

    “我今天就要找到主任,交给他一份申请。”杨滔说。

    “申请?你们看,中国人太多了就是这样。申请调动早在一个月前就截止上交了,现在都开学了,还有人来交申请。”蔡司的风凉话又响起。杨滔当作没有听到,对身前的女人说:“真的很急,主任不在吗?”

    “李主任在参加局务会,也不知道他们要开多久。”女人突然想到似的说。这女人杨滔不认识,也没见到过学校检查。女人粗壮,脸上有一粒粒的肉刺与明显的斑,给杨滔却有股亲切与感动。

    “这样啊,要不你把申请放在主任办公桌里,他会看见的。”女人话语很粗。

    “不能当面给他?我还有事要和主任说。”杨滔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却因为没有了时间不得已而为之。果然,话音一落办公室里就有冷笑声,在笑杨滔不知味不识趣。

    杨滔在办公室里站了十几分钟,没有走的意思。里面五六个人东拉西扯地说着话,蔡司也不再说及杨滔。这时,门外进来一人,身材肥硕,脸圆耳厚,鼻凸眼小,走路时是绝对看不到自己的脚。那人刚到办公室里,杨滔一眼就认出是办公室的王龙副主任。王龙以前曾打过交道,三年前讯问杨滔的师生恋时,就是他做的笔录。不过,王龙已经记不得杨滔了,王龙见办公室里有了新面孔,其他的人又没有搭理。觉得奇怪,就问。“有什么事吗?等人?”

    “你是二王,是小鬼,人家找的是大鬼。”蔡司见王龙说话,就支了句。王龙倒没有因蔡司的话走开,等着杨滔应答。先与杨滔说话叫徐姐的女人,走近王龙悄声说:“杨滔要找主任交份申请,很急的事,而主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散会。那会要是夜了之后才散,什么事也办不成了。”在王龙迟疑时,徐姐又说:“人家从下面来,很难的,要不你给去看看?”王龙犹豫了一阵,对杨滔说,“你是哪所学校的?我给你去看看,主任要是抽不开身那你就明天再来。”

    “我是六中的杨滔,谢谢王主任,麻烦王主任了。”

    王龙出了办公室,就推门到斜对面的小会议室里去。又等一会,王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办公室主任李辉。李辉个子小,只有王龙的一半,进来时脸阴着,可能是为杨滔这种不知进退的行为激怒了。

    杨滔见李辉主任来了,想迎上去却又站住了:“主任,打搅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李辉走得急,看着杨滔,脸上摆明了小事就不要找麻烦。

    杨滔先把《人民报》的获奖通知,递给主任看。主任见信封上《人民报》报社的字样,脸上就换成惊疑。抽出信纸读着通知,脸色就渐渐地凝重。

    “主任,通知上说二十三号要到京城去领奖。可是我现在经济上有困难,所以想请组织上给些帮助。我写了份申请,主任请看。另外,还要向局里请几天假。”杨滔见李辉看完信就说。李辉却还在消化信上的内容,这是什么样的一份通知分量有多重,飞快地在心里权衡着。

    “什么申请?这通知是……”主任一时之间还把握不住,杨滔把自己的申请给了主任,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这个,钱的问题局里要研究研究。”

    “主任,我想跟局长再说说。”杨滔说着把《人民报》上发表的报纸给主任看。

    “杨滔老师,局长们正在开会,非常重要,不好打搅局长。不过,你的事我一定会跟局长汇报。”主任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核对获奖通知的名字。

    “杨老师,你这篇文章写得很好,水平很高的嘛。这个奖就更高级了,《人民报》那可是全国第一报,真不简单。人不可相貌,杨老师是个才子啊。是哪所学校的?”

    “六中的。李主任,我就怕时间上来不及。”杨滔还是想见到局长,要让局长重视了自己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看,是不是对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还不放心?我是面对全县五千教职工,哪次说过的话没有兑现?”李辉话里既有责备又体现出关爱。在杨滔肩头拍了拍打声哈哈,“杨老师,要不今天就不回都良?让局长们先把全县的事打一个逗号,最多三天你的事就会有回复。要相信局领导,人才难得啊。徐姐,为了表示对人才的重视我就做主,你把小杨老师带到教育宾馆挂个铺,挂办公室的账。”

    挂好铺后,杨滔躺着想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急也没有用,又想徐姐这女人脸面不怎么样,心地却是好。正想着手机响了,杨滔一看是定文来的忙接上,定文在电话里要杨滔立刻到凤飞茶楼。凤飞茶楼在凤城的东头,杨滔得穿过凤城。定文在电话里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催要快。杨滔想了想,还是把所有资料都带了去。

    茶楼外定文已经等着,见了杨滔急上一步问:“把资料带来了吧,部长在茶楼里。快点,部长等会还有事。”两人上到四楼,那里已经很清静,红地毯铺在走道上。定文走得很快,杨滔来不及留意周围环境。到了房间里,浸凉气温一下子将杨滔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房间不大,十四五平米,布置得很典雅。灯光打得淡,却不影响客人的交流。房间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衬衫,分头梳得很用心,精神饱满的男子。那人见定文与杨滔进了房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部长,这就是杨滔。部长您请坐着,我们后辈哪受得起您站起来接?”定文见了忙介绍说。

    “定文,你就说错了。论年纪,我是比你们虚长几年,可小杨是我们县的大才子,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地区的大才子,我怎敢摆老鸟?县常委来了我可以不站起来迎接,而小杨来了我要是不迎接,别人知道要骂我的。定文你要知道,县里常委有七个,可大才子几十年都难遇上一个。”

    部长站起来后,越见精神,虽年近五十,身材却没有变形。杨滔见部长夸自己,谦虚谨慎地说:“部长,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那个奖,不过像买彩票中奖一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得到的。部长,我早就听定文说过,部长的文笔在怀市地区都是鼎鼎大名的,早就想向部长请教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部长最看重的就是人才,也最扶植年轻人,我跟着部长一年何止胜读十年书啊。”定文慷慨地说。部长以前在部队里是通讯员,文笔不错自视也甚高,在地区党报上每年发表几十篇文章与摄影照片,指点定文倒也是有那实力。

    “你们年轻人把我都捧上天了,别摔坏我才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小杨,你那篇文章我看过了,的确是大手笔,站的角度很高对地区的教育分析得很透,不足与前景都说到点子上。《人民报》的编辑,眼光可真是又亮又毒。这些先就不说了,小杨,你把自己的想法说说看?可不要委屈我们的大才子才好,人才是要靠发掘与培养的。”部长说着,坐了下来。

    “杨滔,有什么困难和想法,就直接说出来,部长等会还有事要处理。”定文提示杨滔。

    “部长,从高中起我对文学就很感兴趣,大学时我学的是理科,但业余时间都用来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对读读写写一直都没有放下。大学毕业后到都良六中,一直在那里任教。结婚后爱人没有工作,生活来源上有些紧张。去京城领奖的旅费,还没有着落。我想去之前,到一些单位化化缘请组织支持,教育局里已经交了份申请。另外,我就想今后能够到更好锻炼自己、提高自己、发挥自己特长的环境去工作。”杨滔这几天要走不少的地方,今后只怕要传开就先向部长说自己要化缘,免得以后部长知道反而反感。

    “你想换个工作环境,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部长两眼注视着杨滔,让杨滔觉察到他的关爱与热诚。杨滔见部长心热,而且部长是县里七大常委之一,虽说没有过多的实权,按潜规则县委常委中的人真正帮你,鼎力要举荐一个人还是能够做到的。杨滔见部长问到具体目标,反倒是不知道怎样回应。他对县里的岗位很是生疏,只是那天听定文粗粗说了些,自己却不能衡量这些岗位的可能性和优劣,心想只要先离开学校领导那些晦气面孔,就谢天谢地了,还奢望什么?

    “部长,我哪有什么具体的目标,想换个环境也就是心里想想。我知道这很难的,就盼望着部长您帮帮我。”杨滔回想那几天里,部长是不是也到过陈副书记家,一时间却想不起来。那几天凤城县、乡镇、各局大小头目都到了,杨滔原先又不认识,哪能一下记住?

    “说实话,你现在工作的性质是事业单位,要改到行政编制的确难度不小。这样吧,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你先安心去京城把奖领回来。有些事我直接出面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拉你几手还是能够的,算是我对你的承诺。不过,这可不要在私下传,影响不好。”

    “部长放心,什么能说我是知道的。”杨滔和定文一齐表态。杨滔说后觉得意犹未尽,又接了句,“谢谢部长。”

    “有些话你们心里知道就是了,领奖回来后要有什么打算,都可以慢慢地一步一步来,不急。定文,你说我们宣传部,是不是应该派一个人与小杨一起去京城领奖?教育宣传也是我们主要的重点任务。”

    “部长,您要是能带队让我们去见见大场面,也能督促我们进步啊。”定文心里在想,要是派人与杨滔去京城,杨滔领奖回来要解决杨滔调动就肯定成了。

    “这只是个想法,再说我想去也脱不了身啊。能有这样的机会,让大家见见场面的确是有促进作用。定文你再陪陪杨滔老师,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部长说着站起来向外走去。杨滔忙站起来,跟在部长身后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定文走在杨滔身后,两人一起把部长送出房间外。定文将部长送到茶楼外,招手打了部车让部长上了,给了车钱。车消失后,才拉着杨滔往回走,回到茶楼房间。

    杨滔与定文坐回房间讨论,说到先说的要找几个单位化缘,部长没有接话说回避了这事。杨滔就问定文,定文也拿不准部长的真实意图,但从部长的话里及态度应该是支持的。

    杨滔按既定计划,找到了县政府办和县委办。人事局两天都没有找着人,办公室门一直关着。政府办和县委办这两处,接待杨滔的人都很热情,两办的主任都指派人招待了杨滔,赞誉的话一套一套,申请资助的费用却没有人提起。好在杨滔的意图,也不是以得到一笔旅费为目标,而是想把获奖的事传开,进入领导们的视野。

    到凤城才两天,杨滔就体会到与领导们打交道别有一番天地,见定文他们以及县委办、政府办对自己的接待,心想跟在领导身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自己要是离开学校倒要好好学这处理人与人的关系,学问深啊。

    在都良“爱丽春”时,几个朋友都说要帮着杨滔,可这几天一个个都忙着单位的事。定文这两天事多,忙不过来。平声也为学校新学期收费,与县里减负办、县督学、政协、人大磋商沟通也抽不开身。杨滔在县城可去之处倒是很多,特别是县城的娱乐场,这两年杨滔为自己的“爱丽春”找人经常到里面混,熟人熟路的。只是这些天却不能去了,怕给人撞见认出来,虽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也百口莫辩。

    杨滔觉得空闲多也蛮好,每次回到住处,都反复地把过程和细节在脑中回放,总结自己的言行和揣摩所遇到人的意图。什么事都能多想想,嚼一嚼品出个一二三来。宣传部长曾说杨滔的编制是事业单位,不是行政单位编制,杨滔一个人时就想,定文不也是从教师改行到宣传部的?当然,定文老婆的舅舅那年是县人大主任,离任前一手就把定文提了过去。看来什么事都不是绝对,只看是不是找对了路径。

    明天就要到教育局去看看那里的回音,想起这三天无论到哪里都是称赞声,都表示对人才的重视人才的珍爱,只是还没有见到一星一点的实际东西。自己能不能从六中出来,要等从京城领了奖之后才会有眉目,现在也急不来。

    杨滔正想着在到教育局的种种可能,房门被敲响了。杨滔以为是定文或者平声,只有他们知道自己住在这里。杨滔开了门,见门外是个生人,正要问。个子小的李辉主任却从后面挤到前面来,说道:“杨滔老师,局长来看你了,还不快请局长坐?”

    “局长、主任请进房坐。”杨滔忙把外面的人让进来,这些人杨滔认识的也就只有局长和主任,另外两人面生不知道姓名和职务,既然与局长和主任在一起,都肯定是教育局的要害人物。房间进了四人后就显得狭小,杨滔先招呼局长在唯一的椅子坐了,让其他的人坐床上。

    李主任在几人坐下后就给杨滔介绍,两个面生的一个是副局长田华抓人事调配的,另一个是办公室的文秘叫钱六,目前是教育局的笔竿子,大部分材料都出自他的手。

    “杨滔老师,你的事前天我就知道了。这是我们教育战线的大喜事,是我们的骄傲啊。前天,就想来看看你这大才子,可是教育局一大摊子事繁杂的很,拖到这时才来,怠慢了我们的才子,是我的罪过啊。李主任这几天没有委屈杨滔老师吧。”局长和颜悦色,局长姓李叫李奎,私下里有老师戏称局长为“李魁”、“李鬼”或“三板斧”。局长个子不大,一脸斯文相,常年戴着副眼镜。

    “谢谢局长关心,全县几千人都要局长劳心劳力的,可说是日理万机。局长百忙中还亲自来看我,我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谢谢局长,谢谢领导们。李主任这几天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给组织添麻烦了。”杨滔上次在村里接触过李奎局长,这时却不知道局长认不认出自己。李奎局长原本就与陈副书记关系好,只是那天在村里当着陈副书记的面,杨滔没有说什么。

    “杨滔老师,局长一听说你的事马上就指示,不仅要在精神上关心你,更要照顾好你的生活。局里给一个老师包吃住,那是首开先例。可见局里对你的重视,对人才局长一向都当作宝贝一样爱。”李辉主任对杨滔说,却更多地看向局长。

    副局长田华的话就更亲切,他对杨滔说:“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得了大奖后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局长已经表态,局里会尽一切努力善待人才和重用人才。”说着又看钱六,“这是教育系统的典型,要大力宣传发挥你的职能。”钱六立即表示写篇有分量大篇幅的全面报道。

    李奎局长一直都微笑着,没有多说话,等李辉主任和田华副局长说清意思后,才说:“杨滔老师,你这份大奖是才拿到吧。上次可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李奎局长这句话说得很突兀,几个人都没有听出来,只有李奎局长与杨滔两人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杨滔估计局长是记起自己在村子里帮忙的事,知道与陈副书记有些关系。

    东拉西扯地又说了一会,局领导们把要表达的意思都说了,要了解的情况也问了,房间里的人一时就找不到新的话题。李辉主任看了两位局领导说,“杨滔老师,你的申请局长已经表态,局里已经当作一件工作,会在局务会里讨论,结果很快就会通知你。”

    “李主任,局里讨论的是杨滔老师今后的工作,而申请的旅费,我当着小杨的面就可先表态,局里一定承担。听说县宣传部派人去京城,即使旅费他们支出了,我们局里也会把这笔费用当作奖励奖给杨滔老师。”局长突然插话,说着看向田华副局长。田副局长立即表示支持局长的决议,杨滔却见那个叫钱六的人脸色变了变。杨滔立即表示深深的感谢,有了这句话至少旅费解决,对今后的工作变动也是一种好的征兆。从局长的话里杨滔清楚局长的决定里,陈副书记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在人事上最为重要的是懂味,知分寸、进退和感恩,而不是看你能力有多强,能力强是好,但用得其反也是最难收拾,甚至是领导被对手弄下台最直接最有力的因素。领导扶植一个人,起用一个人,提拔一个人,重用一个人,所看重的最顾忌的也就是看你是否懂味。杨滔虽然做的不是太好,却也让局长们见到温顺与驯服,那感激的表情是无法作假的,局长等领导见过的人多了,很容易分出真与假来。

    接下来,人事局、政府办、县委办三个地方又跑了一回,回音都是还要等待研究,人事局虽第一次进,他们也知道了这事,看来要让县里知道自己获取了第一党报的大奖的目的已经达到。杨滔就把目标转向管文教卫的副县长和管文教卫的副书记,今后自己要是想跳出教育系统,必须要这两人点头的。廖副县长人称廖县,传闻每年教育局人事变动他都要批十几个条子,当然这些条子的持有者,都挂上了廖县的亲缘关系,只是不知道他哪有这么多的亲戚。副书记姓张从外县调来的,与县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纠葛,据定文说副书记说着一口外地腔,平时一副待人亲切样,却谁也没有得到他真正的好处。

    廖副县长在小村里与自己朝过面,但是还有胡成红县长以及唐金强副县长在,只是杨滔也不知道廖副县长是不是记得自己,总比毫无瓜葛的人找他要强些吧?走到县政府,杨滔想绕开自己到过两次的政府办,那里肯定有人认识自己,杨滔怕被人认出影响不好。

    一个平头百姓,要找到县长级的领导那是非常艰难的。因为是私事,杨滔觉得不好打听,总不能到县政府和县委办公室问,副县长和副书记在不在?

    杨滔在早上八点前就到县政府办公大楼,在楼前分布图处找到廖县的办公点,四楼的第三间。杨滔见上班的人渐渐多了,忙走到四楼去,他怕政府办的人看见他而被认出。到四楼,杨滔觉得一直守在廖副县长办公室前也不是个事,就在走廊里来回地走走停停。看一些挂着的制度、新的法令、值日表等打发时间。自以为这样,不被人察觉而看在眼里。却不知,一个陌生面孔到哪个单位都同样地一下就被人分辨出来。政府机构前来办事的人多,要是来办事的,就不会像杨滔那样在走廊里晃,而是直接走到办公室里。

    直到上午十点半,杨滔还不见廖副县长到办公室来,杨滔想逃跑的心思已经有过很多回了,却又因时间太紧,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廖副县长,才鼓起劲坚持等着。眼看就要中午了,廖副县长是没有来上班还是外出开会,杨滔觉得要问问。

    四楼的小间办公室不多只有六七间,都是县里高级别的领导办公室。都不开门,杨滔观察了一上午见有两间办公室里有人在里面办公,其他的都没有人。进办公室里去问,杨滔无论如何是鼓不起这勇气,何况自己一问必然引发别人的注意,弄不好就会起着反作用。自己对这些关系处理不是很在行,却也听定文和李奉唯他们谈论过。

    侯门深似海。杨滔突然想起这句话,找一个副县长都那么难,何况侯门?十一点时,有个人从三楼上来,杨滔认得是政府办公室里的人,那人也见了他。杨滔见躲不过,就干脆向他打听廖副县长的去向。

    “问副县长做什么?”那人说了后才想起来杨滔是谁,“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得奖的老师。你想找廖县?”

    “嗯。”杨滔顿时有些拘谨。

    “你很不错啊,得那么高级别的奖。廖县今天到地区去了,明天上午回来。明天下午要到教育局去,你到时去教育局找他应该找得到。”

    杨滔忙道了谢,那人随即轻声交待,要杨滔别说是他透露领导的行踪。杨滔忙表明自己知道这些分寸,再一次说了感谢。

    杨滔见时间充裕就回了都良一趟,与六中的米校长说了自己要请假去京城领奖的事。不想米校长已经知道杨滔得到大奖,见杨滔时态度和以前截然不同,很热情很主动地对杨滔示好。杨滔当然不能太计较,和米校长关系突然转变,虽然突兀却也是好事。

    第二天下午,杨滔就到下午在教育局门口候着。到三点时一小车直接开进教育局里,杨滔估计应该是廖副县长到了。从大门口外快速冲进院子里,车门开后下来一个高瘦谢顶的。杨滔就走上前,“廖县长,您好。”

    “嗯。”廖副县长可能以为杨滔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漠然地应了声。

    “廖县长,我有个事要向您汇报。”杨滔把自己准备的资料递给廖副县长。副县长随手接了,却没有看杨滔。廖副县长的漠然表情,杨滔知道他是忘记了那天的承诺。杨滔对廖副县长理解,就像杨滔自己对所教班级的学生,大半年都还认不出几个来一样。作为副县长,每天面对的人很多,哪会记住?

    杨滔却不知道要怎样让廖副县长记起自己,一时也无奈。教育局里的人听到车的声音,已经走出来到院子接廖副县长。李奎局长从办公室里出来迎接廖县,见杨滔站在廖副县长身边,局长的脸就沉下来。廖副县长见教育局的人才出来,知道杨滔不是工作人员,就把材料退给杨滔。“怎么回事?”廖副县长说着看向与他一起下车的年轻人。

    “县长,这是我的一份私人材料,想请您看看。”杨滔没有接退回的资料,李局长已经走到身边,表情灿然地迎接廖副县长。廖副县长扭身把手里的材料,递给随他一起的年轻人。

    “我现在有事。”廖副县长说了一句,把杨滔丢在那里随教育局领导进了办公楼。

    “小杨,你与廖县长蛮熟悉啊。”教育局办公室王龙副主任说,他在几人进了办公楼后,留下来。杨滔不知道,王龙是不是想看住自己。

    “主任您去忙。”杨滔回避王龙主任的问题。

    走出教育局,杨滔想到虽然见到了廖副县长资料也给了,却没有说一句话,离自己的目标远着。觉得要跟副县长说清楚说到位,那得再见见廖副县长。

    杨滔在教育局外等了两个小时,还没有见人出来。想到假如廖副县长出来,也会坐在车里,自己还能拦下他的车?要想堵住廖县,还得在他上车前。杨滔想着,走进教育局里在院子里的树阴下坐等。

    果然廖副县长从办公大楼出来直接走向小车,李局长紧跟其后,看样子他们会一起坐车走。杨滔听到说话声,就迎了上去。“廖县长。”杨滔隔着几米远就喊。廖副县长和教育局的领导都看向杨滔,那群人的步子并没有慢下来,而教育局办公室的王龙主任和田华副局长,见了杨滔从人群中奔过来,迎住杨滔。

    “廖县长。”

    杨滔又喊了声,却被副局长和主任两人把他隔住,廖副县长对喊声恍如未觉,钻进车里。杨滔看这情形,知道自己再冲上前是没有用的,强行堵车只能激怒对方,在教育局领导面前,也会把自己推向对立面。

    “田局、王主任,你们好啊。”杨滔忙对身前的两领导,摆出恭敬的姿态。

    “小杨有什么事吗?”王主任与杨滔打了几次交道,要熟悉些。

    “没有事,就想问问主任,我的事局领导研究得怎样了。白天又怕打搅领导们的工作,所以我在这里等。”杨滔装得很无辜。副局长与主任也看得出杨滔想找廖副县长,大家都是明白人,杨滔这样一说,双方避开冲突那已经是最好了。

    “你的事,局长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对领导可要有信心,明天你到局里来办理。”田华副局长说。

    “谢谢,谢谢领导的关心。”廖副县长的车,已经出了教育局的院子,消失在街道里。副局长与主任不再理会杨滔说什么,出了教育局,拦了辆的士走了。

    杨滔看着远去的车尾,心中有些不甘。觉得见廖副县长就这结果太让人难以接受,当然也更清醒地意识到,还要是找陈副书记,只凭自己得到的这大奖,领导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难怪李奉唯说要自己好好地披上老虎皮。杨滔想了想,决定给廖副县长发个短信。在短信里粗略地说了自己的情况和要求,请求廖副县长帮忙。杨滔想加一句,陈书记要我向你问好,编好了,想想还是删去。

    天已经黑下来,新建路一向人不多,街道两边的路灯白亮却不刺眼,很适合杨滔此时的心境。要到幸福路,才会霓虹灯闪耀,那里才是热闹的中心街。杨滔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想给朋友们打电话,走到幸福路时,却意外地遇上了老同学曲扬。

    曲扬与杨滔在高中时就是好朋友无话不谈,然而两人的个性却大不一样。曲扬是那种执着刚强,宁折不弯认死理的人,对朋友却很热情。曲扬是县城人却一直住在四中,很少在县城出现的。

    “曲扬?你怎么也在县城?”杨滔见到曲扬很意外地说。

    “那你怎么也在县城?不用上课啊。我是为学校的事来的。”曲扬是四中的教导副主任,是个又苦又累还不讨好的活。“曲扬,我得了个大奖,要到京城去领奖。”说着把包里的资料给曲扬看,曲扬很替杨滔高兴。曲扬的话少,在杨滔肩上拍了拍说,“杨滔,你可是我们同学里,文笔最好的。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先到京城领了奖,回来再说。不过,我找了县里的几个领导,他们都答应帮忙。”杨滔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这样跟曲扬说。

    与曲扬告别后,回到教育宾馆,杨滔才见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打开看,是廖副县长的回复。杨滔心中后悔,不该到街上去逛错过与廖副县长说话的时机,想着要打电话去却已经半夜了。廖副县长的回复中,提到杨滔的大奖,鼓励杨滔继续努力上到新的台阶。杨滔查看信息时间,是与曲扬在街上说话的当口,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打这电话。现在什么都不能落到实处,等领了奖回来再说。

    第二天,杨滔去找副书记,副书记却没有在凤城,杨滔已经吸取经验,到县委就先问不再哑等着。没有找到,杨滔也没有什么受挫感,决定性的时候毕竟没有到。知道副书记不在杨滔就去找定文,在宣传部办公室里,定文把县宣传部决定派老余和杨滔去京城领奖的消息告诉了杨滔。老余四十多岁,在摄影宣传方面有不错的造诣,得过一些奖,刊登过不少作品。定文要杨滔与老余多做沟通,话语里有股失落,去京城玩的机会就这样给丢了,杨滔很理解定文的心情。

    九月二十日,杨滔上午到教育局领车旅预支,办公室王主任热情不减,带着杨滔到计财股领了钱。王主任不忘叮嘱,要杨滔记住局领导的关心和对人才的重视。下午,到县宣传部见老余,定文给杨滔引见。老余看上去有种落魄感,精神不旺,印象里无法把眼前的老余,与发表作品联系在一起。只是老余眼神里,偶尔有种看透后的宽容,让杨滔体会到人与相貌并没有必然性。老余见杨滔后还算热情,说了两句客套话,老余把出发时间定了,约好会合点就走了。

    第二天,老余准点到汇合地与杨滔碰头。一路上两人过得平淡,没有太多的沟通。杨滔却记着定文的话,一直留心着老余。九月二十三日,在京城领了奖杨滔想着赶回县城,拿那本烫金的荣誉证书,到县里去敲开各扇大门。老余却特地要杨滔留三天,到京城各处游览看看京城的景区体会京城的文化,每天拍摄了不少的照片。

    一路相处杨滔对老余的看法,也有了很多改观。老余看透情世,摸准场面上的潜规则。按老余的说法,有机会因公旅游那就要用足,你不用没有人把你当好人,反说你是个不上道的,把你划在群体之外。杨滔自然知道老余说得在理,安下心在京城陪老余观光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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