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并未回答聂采青,手下的力气却加重了几分:“聂捕头,我已是必死之人,临死之前拉个人垫背,岂不是更好?”夏傲雪必须死,因为她知道了背后的凶手是谁。自己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护他周全,让他继续做该做的事。

    “随便你。”聂采青嘴里虽这样说,但她双眸却如猎鹰一般,一直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下手。但樊城此时已是狗急跳墙,手里的力道也加重,夏傲雪已经渐渐喘不过气了。

    夏傲雪只觉得自己脑子渐渐开始有些混沌,某处似乎变的空白,就这样死去吗?不,不甘心!自己还没查清楚夏侯国为何灭国,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自己去做。夏傲雪试图挣脱樊城的禁锢,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啊。”不知什么地方飞出一片树叶,刺破樊城的手腕,他痛呼一声,手随即松开,趁着这个空隙,夏傲雪一个侧身,再就地一个打滚,力气还没恢复如常,也没再多余的力气逃脱。

    樊城怒火攻心,此刻也不顾再掩饰自己的身份,掌心一推,带出的掌风霸道凛冽,一掌打在夏傲雪背部,直接将她逼出一口鲜血。

    一掌刚落,第二掌又随即而出,聂采青离的远,就是轻功再好,也快不过樊城的掌风,众人都以为夏傲雪必然要再受这第二掌,生命岌岌可危了。

    可第二掌一落,睁开眼睛却看到苏明德抱着夏傲雪,生生替她受了这一掌,嘴角已经渗出血丝。

    樊城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苏明德,那眼里的恐惧,竟是让他浑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苏明德怀里紧紧抱着夏傲雪,转过头看着樊城,轻轻将嘴角的血擦去,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盯着樊城。

    樊城双腿发软的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哽咽,他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根本害怕的说不出来,随即逐渐瞳孔放大,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脸色又白转紫,显然已经濒临窒息边缘了。

    “樊城!”聂采青大步走到樊城身边,扯下他的双手,将双膝压住他的双腿,双手将他上半身固定住,让他动弹不得。可还是来不及,樊城就这样瞪着眼睛,恐惧而死。

    已经回过神的夏傲雪,撑着受伤的身体走到樊城身边,他那可怖的表情,完全死不瞑目。夏傲雪马上蹲下检查起来,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就是手腕处那一个细小的血痕。

    “他是中毒而死。”夏傲雪无奈摇摇头,“这毒唤作海市蜃楼,此毒十分厉害,一旦深入血液顷刻间就遍布全身,中毒之人会根据施毒之人的意念,而被迫遭遇死亡的感觉。”

    “这话怎讲?”

    “如果施毒之人,想让死者临死前感受下被火烧死的感觉,那死者就真的恍如被大火炙烤着。看樊城刚刚的模样,似乎是窒息而死。就是施毒之人,想让他尝尝被掐死的感觉。死前是什么滋味,完全是施毒之人操控。这毒十分霸道和诡异,才会被人称作海市蜃楼。”

    那么问题又来来了,这毒是谁下的?是飞出的这片树叶?对方是一直潜伏在暗处看好戏,还是恰好路过顺手救了夏傲雪?既是救人这般好事,为何不献身?藏头藏尾,必有可疑。

    聂采青还欲再问,为夏傲雪受了一掌的苏明德却一把将夏傲雪拉到自己身后,摆着一张臭脸:“聂捕头,你竟然见死不救,如果不是我飞身扑过来,只怕惜时已经被这疯子给杀了。”

    “你没事吧?”夏傲雪没想到苏明德竟会不顾一切为她挡这一掌,难道他当真对这北惜时用情到了这般深的地步吗?

    “没事。救我的娘子,是我份内之事。可没想到聂捕头看似悲天悯人,实则心肠冷硬,任凭惜时被人钳制。”

    “我办事如何,用不着你来置喙。”聂采青不愿多解释一句,“樊城已死,刺杀案件只怕就到此为止了。”

    刺杀太子党案件主谋樊城已经死了,惠帝得知这一结果后,仍觉不解恨,要求顺天府将樊城尸首悬挂于城门口曝尸三日,以儆效尤。而在樊城的供词里,只字未提魏皇后和十一殿下,反而是句句指责太子和凝贵妃对十一殿下步步紧逼,已得储君之位仍不愿放过十一殿下,甚至凝贵妃还在天沐寺利用婢女小梅之死妄图陷害魏皇后。身为奴才就要为主子分忧,见不得主子被人欺辱到这般地步,樊城才无奈之下花重金雇佣七彩门的杀手在天沐寺行刺太子。但对赏花宴上的行刺却矢口否认,且列出证据说是太子自导

    自演以此假货给十一殿下。

    看了樊城的供词,惠帝龙颜大怒,责罚魏皇后禁足半个月,太子在府里面壁思过,自是也一并责罚十一殿下,未经传召不得出府,却没想到宣承玮一直坚称自己对樊城有看管不力之责,绝食三日以示自戒,却差点因为心疾发作险些丧命。惠帝得知后对宣承玮倒多了几分别的心思,不仅收回了成命,还让徐公公带了只千年人参去探班,替自己走这一趟。

    短短半个月时间,大都可以说是风起云涌,原本已经打算看魏中书落马的人,一觉醒来发现魏中书不仅没有失宠,皇上更是提拔了魏中书的大儿子魏剑鸣为禁卫军统领,要知道,禁卫军可是掌握着整个大都和皇宫的安危,历年来皇上都只是把这禁卫军统领一职给自己最信任最衷心之人。一时间,趋炎附势之人又活络了起来,而此期间,惠帝因为宣承玮进献的药方,身子倒是一日好过一日,远比以前强健不好。

    好在那一日受樊城没有伤到经脉,加上琪琪格之前送来的好药,这伤倒是好的很快,这半个月来,夏傲雪几乎就呆在这后院没出去过,也没人来找她麻烦。自然的,太子被要求在府里面壁思过,显然是从未在皇上面前吃过这样闷亏,可不得让北丞相和北安容心慌了?指不定这段时间都在找解决的法子呢。

    这一日,天空分外的蓝,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洒在地板上,条条框框,斑斑驳驳。阳光下,悬浮着的灰尘一览无余,却如同精灵般,随风起舞。

    夏傲雪披着衣服,散着长发,手扶靠在窗边,闭眼沐浴在阳光下,感受着脸部的细毛微微舒开,呼吸着这久违的清新空气,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心情了。

    绿波捧着一叠衣服走了过来:“小姐,七殿下的马车马上就到了,这是您要的骑装。”

    前几日琪琪格邀约了不少人去马场骑马,这里面自然是少不了夏傲雪,可昨晚上岳自忠子时来教自己武功的时候,忽然说今天七殿下会过来接她,倒是让她意外。

    在绿波和百合的配合下,夏傲雪很快就梳洗装扮好了,一身青天碧色的骑装衬着简单飘逸的束发,清秀又不失灵动。

    走出府门,宣承希的马车已经到了。这马车是特制的,和马车扣着的地方有一块斜着的木板,马匹前膝半跪下,那木板放下来,就可以推着轮椅直接上马车。

    只有一辆马车,夏傲雪有些踌躇,自己未嫁,和一个男子同坐一辆马车传出去显然不好,刚在想怎么拒绝就听到岳自忠说道:“殿下今日腿疾发作,三小姐略懂医术为殿下疏通腿部脉络,有何不可?”

    这借口早就想到了,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不上马车岂不是不行?夏傲雪只好掀开车帘上了马车,而绿波则跟在了马车后面,百合留在了府里。

    马车里,七殿下一身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骑装十分合身,他虽腿脚不便不能骑马,但还是穿了骑装,可见他心思倒是有几分孤傲。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腰间一根墨绿色腰带,脚上一双黑色靴子。

    “七殿下。”夏傲雪坐在最外面,马车里铺了一层黑色毛毯,看到马车案几上有烧着的小茶壶,为了打破尴尬,她建议道,“不知殿下是否口渴?惜时为殿下沏壶茶。”

    宣承希微微点点头。

    该马车十分宽大,宣承希坐在轮椅上,都显得空间足够,旁边是小案几,上面有一个小暖炉和一套茶具。夏傲雪从茶筒里倒出些许茶叶放入茶壶中,将茶壶搁置在暖炉上等着烧开。暖炉里的炭火还算旺盛,没一会茶壶就开了。

    夏傲雪将一遍水先倒入马车的凹槽里,然后倒入泉水再重新烧,在等的过程中只听宣承希问道:“好梦破灭了?”

    夏傲雪捏着茶柄的手一抖,差点将整壶茶打翻,“惜时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递上一杯刚炮好的香茶,浓浓的茶香充盈着整个马车,让人闻了心情顿觉几分轻松,这雨前嫩芽本就不错,而作为贡品,更是当年产量里最好的。

    “太子若是知道你背后给十一弟出的那个主意,只怕要气吐血了。”宣承希轻轻晃了晃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嫩芽茶叶,抿了一口。

    夏傲雪倏然一惊,他竟然都知道了?

    “果然和你有关。”宣承希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案几上,刚刚那话不过是试探下她,不曾想她竟是这样的表情,不就是默认了吗?

章节目录

一朝为奴。公主不承欢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小说看看网只为原作者弦小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弦小思并收藏一朝为奴。公主不承欢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