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知府远远低估了平安的毅力和忍耐力。十根手指头的指甲盖,全部都一片片硬生生拔了下来,其中都晕过去过两次,但平安依然没有松口,死咬着是自己投毒企图谋害丞相府和大太太。

    沈知府额间的汗都出来了,他根本就没想到一个奴婢,竟会倔强到这个程度,眼珠子一转,又换了办法,循循善诱道:“你可别被这三小姐迷惑了,她定是许你不少钱财和珠宝,让你来顶罪,保你一家荣华不愁。”

    平安咬着牙,忍着剧痛摇头道:“奴婢自小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要那么多珠宝又何用?沈知府,平安已经认罪了,还请知府还小姐一个清白!”

    “朽木不可雕也!”沈知府气冲冲地又一拍案板,“来人,再用刑,本官倒是她的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狠!”

    说着捕快已上前,再次将平安摁住,准备上刑。

    “慢着!”带着威严不可侵犯似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公堂上,聂采青带着夏傲雪来了,“沈知府这是准备用刑强压她吗?”

    沈知府脸上略有不满,声音低了几分:“聂捕头,你为何将这死囚带到公堂之上?本官念在你对顺天府贡献颇多,就不和你计较,还不快快将死囚带下去?”

    聂采青却丝毫不为所动,“知府大人,卑职听闻今日有真凶击鼓自首,还递交了认罪书,既是如此,此案定有蹊跷,这才将北惜时带到公堂上,以此核对物证和认证。”

    “你……”沈从其气的下巴都在发抖,这聂采青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来做这捕头,简直就是榆木脑袋的男人婆!当然这些话沈从其是不会对聂采青说的,毕竟对方除了是顺天府的捕头外,还是皇上亲封的采青郡主。

    “那依你,该当何为啊?”

    “开堂重申!”聂采青站在公堂中间,昂首挺胸道。

    夏傲雪看着已经瘫在地上的平安,忍不住鼻子一酸,她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一双手鲜血淋淋,就是身上也有多处伤,可见之前她受了多少折磨。

    夏傲雪快速走到平安身边,扶起她将她拥入怀里,怀中的人脸色惨白,气息很是不稳,在感受道有人抱着她时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夏傲雪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不自觉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小……小姐,你还好吗?”

    夏傲雪忍不住紧紧抱住平安,嘴里不由念道:“傻丫头,傻丫头……”

    案子重新审理,聂采青自是一早就将涉案的人证和物证都带到了顺天府,由于北丞相和大太太身子还很虚弱,因此特意让二太太前来处理相关事宜。

    北湛风一进入公堂,就十分不满,“沈知府这是何意,难道认为北某是在虚报案情吗?”

    沈从其嘿嘿笑着,谄笑道:“自然不会,北侍郎高风亮节,又岂会拿丞相大人的性命开玩笑。只是这贱婢直说这毒是她投的,和三小姐绝无任何关系。”

    “一个贱婢的话你也信?”北湛风很是不耐烦,“沈知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北安容也是冷笑一声:“沈知府,不论是我三妹投的毒,还是她身边的婢女投的毒,知府觉得她能托得了干系吗?”

    众目睽睽之下,这奴婢又死咬着主动认罪,而且还有聂采青在场,沈从其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根本就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也不是直接将北惜时定罪这么简单的事了。

    “这……这……”一时之间,沈从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两边都不得罪。

    躺在夏傲雪怀里的平安,咬咬牙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跪在了沈从其面前,视死如归道:“知府大人,这毒确实是奴婢所为。小姐名义上虽是丞相府的庶女,但一直吃不好,穿不暖,日子过的还不如大小姐身边的婢女。平安自小是小姐娘亲捡回家的,一直感念着夫人和小姐的大恩大德。看到小姐受如此委屈,奴婢恶向胆边生,忍不住在那日买的黄金酥上动了手脚,想以解心头之恨!”

    “你根本就是胡说!信口雌黄!”二太太冯妙珍气的脸都发青,这婢女平日里闷声不响,和她主子一样都是个软弱性子,今日在公堂之上这番话,说的这般洪武有力,就怕别人听不到。

    “此罪奴婢知道罪有应得,只求知府大人明察秋毫,还小姐一个清白,奴婢愿以死抵罪!”平安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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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平安的身影,夏傲雪似乎看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文卉文竹姐妹俩,她们也是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一力维护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护她周全。如今,重生后的她还是如此无能,就连身边一个婢女都保护不了。夏傲雪在心里将自己咒骂一番,可如今让平安替她顶罪外别无他法。

    北湛风看到平安不顾生死要替那贱人顶罪,怒火蹭蹭的上来了,为什么这贱人如此让人讨厌,还不断的有人愿意为她出头,甚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为什么容儿如此可爱动人,却偏偏总是事与愿违?

    “就算是这奴婢投毒,那也是受了主子的指使!”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北湛风已经急速飞出袖子里的三根银针,不再犹豫,如同三道细微的银色光芒,直冲夏傲雪!

    恰好这时候抬起头来的平安看到这突变的一幕,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危险,一声小姐小心,一把推开夏傲雪,大家都没听到任何声音,平安已经瘫倒在地。

    一看失败了,北湛风一个回转,右手再次从袖子里摸出几根银针,再次撒向夏傲雪!

    千钧一刻,一道浑厚内力迎面而来,三根银针反而换了方向,朝着北湛风而来。奈何这力道偏了,其中有两根会直接刺向云俊左下首的北安容!

    此刻再用内力回避可以自保,但北安容定然会避不开那银针。北湛风毫不犹豫收回内力,左臂挡在云锦面前,呲的一下,几根银针全数扎进了云俊的小指和食指里。

    北湛风闷哼一声,回身抽出身后捕快佩带着的剑,一咬牙一挥剑,硬是将自己的小指和食指砍了下来,血溅四周!

    大部分血都溅在了身边的北湛风脸上和衣服上,此刻的她已经被吓的有些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慌忙拿出自己的手绢,堵住北湛风的伤口,惊慌失措道:“哥哥,哥哥,这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砍了自己手指?”

    “害人终害己。”聂采青在关键时刻,用内力逼的那些银针掉头反刺北湛风,“他若是不自断手指,恐怕就连命都没了。”语气虽带着嘲讽,却又有一丝的敬佩。这北湛风虽说手段龌龊了点,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毒手,但当机立断,忍受断指之痛,倒也是个汉子。

    “平安,平安……”夏傲雪看到北湛风自断两指,就想到这针上必定有毒,低头一看,平安已然是奄奄一息了。

    夏傲雪浮起平安上身,将她靠在自己胸前,对着北湛风怒目而视:“北湛风,解药!”虽然知道北湛风给解药的机会几乎是零,但夏傲雪还是不放弃。

    北湛风却是恍若未闻,仍有北安容给他的断指做简易的包扎,真是笑话,若真有解药,他又何必自断一臂?

    “小……小姐……”平安提着最后一口气,“好好活下去……一定要……”要字还含在嘴里,平安头一歪,在夏傲雪的怀里,安然而去了。

    “平安……”夏傲雪忍不住撕扯一声,含着不舍和无奈,前几日还彼此说笑的两人,此刻却阴阳两隔,她将平安紧紧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平安,今日你为我而死,这仇早晚必然要报!”

    聂采青扶起夏傲雪,柔声安慰着:“别难过了,我会安排人厚葬她的。”

    “太子到~”太子身边的武匀,底气十足通报了声。

    话音刚落,太子就进了公堂,看见地上躺着的尸体和溅出的血渍,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刚得知北惜时竟于后日要被处死,心里似有些不安,准备来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却不想一进门就看到这情景。

    听到太子的声音,北安容似乎是刚回过神来,吓的尖叫一声,转身扑进太子的怀里,颤抖着说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容儿好怕,好怕……”

    太子殿下看在怀里梨花带雨的美人,双手却不知道是上前怀住,还是推开她。

    一直站在公堂中间的聂采青,看到北安容扑到太子殿下的怀里,瞬间觉得万分刺眼,语气也变得不善:“就这么点场面,就把我们的准太子妃吓成这副样子,果然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

    北安容心里早已恨透了聂采青,但此刻装柔弱才是最重要的,她没再继续说话,只是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没一会就将太子的前襟都湿透了。

    毕竟也是喜欢的女子,太子于心不忍,宽声安慰了一番,将北安容的情绪安抚好,才冷脸质问沈从其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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