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粥的水放得有点少了。

    原嘉逸重新添了水,拿勺子边搅拌边回想盛江河的话。

    “薄家人自始至终都认为给薄老夫人捐献骨髓的人是澜澜,所以当年肯给我们盛家2%的薄氏股份,还说两个孩子在成年之后,如果有感情基础,就可以结婚。”

    作为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盛江河竟变得不那么暴躁,温声和气地跟原嘉逸叙述往事。

    但他没有解释为什么明明是原嘉逸去捐了骨髓,到头来,薄家人感激的却是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的盛澜。

    原嘉逸不擅争辩,也不想,只是跪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倾听。

    毕竟原本他也没有想从薄家得到什么。

    能救人就行。

    谁救的,救了谁,救了之后会拥有什么。

    他通通不关心。

    盛江河对原嘉逸的顺从听话表示十分满意。

    “你学着哥哥的样子,把薄老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的,”盛江河捋捋原嘉逸已经开始蓄起的刘海,又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给了承诺,“等你下次回来,我就让你见见你妈妈。”

    听到这句话,原嘉逸才像有了心跳的正常人一样抬起头来,满眼水光,“盛先生,真的吗?”

    金属勺子的导热性极好,烫得原嘉逸被拉回现实。

    他敷衍地吹吹烫到的食指,眼中满是喜悦。

    把锅里的粥吃得一干二净,原嘉逸鼓着肚子回到了卧室,洗漱过后将脸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抱着趴下把玩了好久,又喂它吃了点小零食,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坐到桌边又干了几千字的论文。

    背后的伤被身上的衣服反复摩擦,又疼又痒,他也没太在意,长久以来都是这样的,这一次与往日相比已经轻松很多了。

    心中这么想着,原嘉逸的眼睛却越来越模糊,嗓子也冒火得厉害,身上越来越冷。

    他合上电脑,抱着毛毯窝在床角缩成一团,晕乎乎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被一股大力推醒,他茫然地张开眼睛望过去,发现薄慎言正站在他床边低头看他。

    “……薄先生?”

    原嘉逸吓了一跳,加之嗓子又哑了

    很多,一时有点狼狈,碍于礼貌,只能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我的牙很疼,”薄慎言操着和他一样沙哑的声音开口,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喉结,又说,“我想着让你帮我再找点药,就进来了,结果发现你好像也发烧了。”

    “啊?”

    被他说着,原嘉逸才想起摸摸自己的脑门,果然温度不低。

    不过老板的身体要更重要一点,薄慎言要是有闪失,那自己可就没钱给妈妈治病了。

    原嘉逸套上外套,脚步虚浮地走到厨房给老板烧水吃药,没想到高估了自己,一头扎倒在地毯上。

    爬起来后,发现薄慎言已经套上了及至膝下的厚重长外套,手里还拿着另一件,修长的手朝他伸过来。

    “我带你去医院。”

    薄慎言的脸色潮红,满面病态,腮边微微浮肿着,眼神也很是疲惫。

    原嘉逸没怎么听清他的话,以为是让自己扶他,立刻狗腿地搭住老板的手腕,“薄先生,我去套件衣服可以吗,有点……阿嚏……冷。”

    “这件给你。”

    手中被塞进一件沉甸甸的大衣,原嘉逸抱住衣服,受宠若惊地抬头看他,“给我的?”

    薄慎言难受得厉害,再加上自己从来没有把一句话重复多次的习惯,便没有回答他,穿好鞋就走进了地库。

    这些天忙得不行,导致原嘉逸根本没有时间去地下商场买过冬的衣服,如今平白无故得了件羽绒服,对他来说属实是件既省时又省钱的好事情。

    穿上暖和的新衣服,他小跑着到镜子前晃了一圈,有钱人买的衣服果然无可挑剔,剪裁干净利落,却十分大方好看,原嘉逸觉得自己甚至眉清目秀了几分。

    只是稍微有一点点长。

    原嘉逸拎着羽绒服下摆,顺着旋转楼梯进了地库,看到薄慎言正坐在驾驶座里发车子,心下一急,连忙又小跑着朝他奔去。

    “……呼,薄先生,”原嘉逸哼哧哼哧地上了车,坐在副驾上劝他,一脸担忧,“我来开车吧,您看起来很不舒服。”

    薄慎言低头鼓弄着手机,闻言瞟他一眼,没吭声。

    “薄先生,要不我来……”原嘉逸以为发烧的热度已经开始影响了薄慎言的听力,心道不好,

    手搭在门上,作势就要下车换人,口中自言自语,“这下完了,聋了……”

    “没聋,”薄慎言咳嗽一声,“你比我严重,系好安全带。”

    原嘉逸心虚,只能乖乖系好,缩在真皮座椅里装鸵鸟。

    “去市人民医……”

    薄慎言哑着嗓子对手机导航说道,‘院’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原嘉逸迅速地伸头过来,噘嘴打断,“不不不,去最近的医院。”

    青年整个人藏在宽大的黑色羽绒服里,颊边泛着淡红的色泽,估计是刚刚下楼的速度快了些,亦或者是烧得更严重了。

    肯定很热吧。

    这样想着,薄慎言竟然就真的抬手摸向了面前漂亮饱满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仿佛刺痛了薄慎言的指尖,他先是躲了一下,继而又将冰冷的手指覆在上面。

    两个发烧的人,就这么互相取暖……也挺好。

    原嘉逸被他突如其来的作吓到,顿时,脑袋像受了惊的乌龟一样缩回到羽绒服的帽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薄慎言。

    没想到正好和手主人不满的视线相对,他又乖乖地把脑袋送出来,伸长脖子,发烫的脑门贴回到薄慎言纹丝未的手掌中。

    有钱人的暖手方式好奇怪。

    手中的额头温度所幸降下来了一点,薄慎言面色稍霁,状似不在意地收回手,揣进口袋里磨蹭着指尖残留的余温,顺势掏出手机对着导航重复,“去市人民医院。”

    “……”

    原嘉逸抿着嘴唇纠结不已,却又不敢再出言阻止,手指在兜里默默捏住出门前在包里抓出来的口罩。

    见机行事。

    薄慎言车开得很稳,过减速带的时候,阖眸休息的原嘉逸甚至丝毫未曾察觉,睡得十分舒服。

    急诊。

    挂好号,原嘉逸殷勤地伺候薄慎言落了座,自己挑个墙角的位置,局促地缩在那里等待输液。

    没想到薄慎言迈着长腿走了过来,一脸不满,“跟我坐在一起你很掉价?”

    “……没。”

    原嘉逸被他的倒打一耙击得哑口无言,咽下解释,安安静静地缩头装死。

    有钱人的想法真是说变就变。

    冰凉的液体缓缓滑入血管,原嘉逸体内的燥热和高温被迅速降了下来。

    也有了闲暇的心情开始东张

    西望。

    他今天穿得这么高贵,急诊的同事应该认不出来吧?

    原嘉逸在口罩下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刚要缓口气,就听到斜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哎呀,老原,”宋扬估计是来帮忙会诊,手上拎着一大串空的输液瓶快步走来,笑哈哈地拍在原嘉逸的肩上,“咋大半夜来这了呢?”

    被突然出现的宋扬吓得魂不守舍,原嘉逸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顾不上被他拍疼的背后淤伤,举着自己的输液瓶塞给宋扬,就朝离门口较近的座椅走去,企图挡住他身后闭眼休息的薄慎言。

    “那是你朋友啊?”宋扬比原嘉逸矮了点,探头探脑地踮脚打量着靠在椅子里气质不凡的薄慎言,又注意到原嘉逸身上的衣服,“吔,是你朋友,你俩的衣服都一样的。”

    末了又补一句,“哈哈,你比他矮点,你的都快垂到地上了。”

    原嘉逸噎了一下,无暇顾及宋扬的补刀言论,只想着千万不能让他看到薄慎言的脸,随手夺回输液瓶挂在了旁边钩子上,抬掌拽住宋扬欲要上前打招呼的手,神秘兮兮地悄声道,“那是我的一个大表哥,脾气特别不好,砍过人,肚子上有一条这么长的疤,你可千万不要惹他。”

    身后的薄慎言似乎睡得不怎么舒服,轻轻了下腿,口袋里的劳斯莱斯钥匙掉在了地上。

    宋扬眼珠子冒着绿光,像饿疯了的狗一样咽了下口水。

    “你这哥哥还缺弟弟吗?要不把我砍了给哥哥助助兴?”

    “不缺了不缺了,他有我足够了,你快去忙吧。”

    原嘉逸生怕宋扬再做出什么草率的举,只能捏着输液瓶坐回到薄慎言身边贴身保护他,两指夹出兜里的口罩,协同输液的另一只手揪起细绳,稳稳当当地挂住熟睡着的男人的两只耳朵,扣在他脸上。

    弯腰捡起车钥匙,再直起腰身来,原嘉逸却一眼望进薄慎言拉下口罩凝视着他的冷漠眼神。

    “你为什么要挡住我的眼睛。”

    原嘉逸语塞,总不能说他是故意的。

    再说,挡眼睛也……没什么吧。

    网上曝光犯罪嫌疑人的时候,不也都挡着眼睛吗。

    薄慎言气色不好,肿着半边脸看他。

    “我很容易砍人的,小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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