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第一场雪下下来了,这场雪下得又大又猛,但今天却是行刑的日子。

    一大清早,一个个囚犯被狱卒们从牢房里押出来、套上枷锁和镣铐,送上囚车,这些囚犯一共三百六十七人,在变成死囚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官,因此他们都有单独乘坐一辆囚车的待遇。

    这个待遇可说不上好,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宁愿一辈子也不坐囚车,因为这是一辆前往地狱的囚车。

    大乾自开国以来,从未一次处决过如此之多的死囚,这是开了大乾立国以来的先河。

    当一辆辆囚车走过大街,街边早已挤满了人群,大量的兵士手拿长矛积极维持着秩序。

    鹅毛般的雪花不停的落下,寒意笼罩大地,若是往常,人们定会都躲进家里烤火,而今天百姓们似乎并不感觉冷,他们要亲眼看着这些吃人的恶魔一个个被送上断头台,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们心里的恨意。

    街边人群中突然一声大喊:“该千刀万剐的赃官,你们也有今天!”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砸死他们!”

    一个臭鸡蛋飞出去砸到一辆囚车内的囚犯头上,于是乎,小石头、烂菜叶、泥块纷纷从百姓们手上砸出去,有些囚犯被臭鸡蛋和烂菜叶砸得臭烘烘的,有些死囚被砸得头破血流。

    押送死囚的兵丁们并不阻拦,他们都知道百姓们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怒,百姓们不管有没有受到过赃官们的迫害和盘剥,他们都对赃官们恨之入骨,这就是同仇敌忾。

    为了处决这三百六十七名死囚,官方专门划地搭建了刑场,偌大的刑场被一圈堑壕和一圈栅栏围着,栅栏内侧边缘每隔一丈就有一个甲士站岗,围观的百姓们只能在壕沟之外观刑。

    到了目的地,死囚们一个个被押解进刑场并排跪在一旁,他们每一个人背上都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一面写着一个“斩”字,另一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三百六十七个死囚,黑压压的一大片,刑场的中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行刑台,北面一侧是监斩台,台上搭着棚子,里面坐着监斩官,两侧站着兵丁甲士,插在监斩台两侧的旌旗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

    今天不是一个行刑的好天气,天空阴沉沉的,下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可日子早就定下来,不能更改。

    死囚们绝大部分已经吓瘫了,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只有少数人还依然保持着神志。

    监斩台上的沙漏已经见底,刑部派来的监斩官起身高喝:“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十个死囚被押上行刑台被按着跪在地上,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持鬼头刀。

    “验明正身!”随着监斩官一身令下,押送的兵卒们开始对这些即将被斩首的囚犯验明身份。

    “死囚身份全部无误!”

    监斩官从签筒里拿出一支令箭丢出去:“斩——”

    刽子手们喝完碗中酒,砸破碗,挥下了鬼头刀······

    这件案子完结给刚刚想要重新抬头的前朝旧士族们一个重创,让旧士族们从此一蹶不振,而新的士族们又开始慢慢崛起,试图取代旧士族们。

    三天后的夜里,在道观里打坐的寇谦之的呼吸越来越弱,渐渐失去了生机。

    天亮之后,他的徒孙发现他已经仙逝,但他的面色依然栩栩如生,与正常人无异。

    当天下午,赵俊生得到了寇谦之仙逝的报告,思索良久,下旨追思,并依照他答应过寇谦之的承诺,册封东方辰为国师,由裴进继任尚书左仆射、高修继任尚书右仆射,调薛安都为兵部尚书,命高旭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淮诸军事。

    傍晚,赵俊生回到内宫只看到几个孩子在玩耍,却没看到花木兰,找来宫娥问:“皇后在何处?”

    “回陛下,娘娘在湖边凉亭!”

    赵俊生眼睛一蹬,大怒道:“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让她一个人呆在湖边?若是皇后冻出一个好歹来,朕饶不了你们!”

    “陛下饶命!”太监宫娥们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哼!”赵俊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他在湖边凉亭里找到了花木兰,她披着一件雪白狐裘斗篷静静的站在湖边看着已经结冰的湖面,入眼处是一些枯死的荷叶、荷叶杆被冰雪冻住,一副残败萧索的景象。

    赵俊生走到她身后轻轻拥她入怀,轻声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从前的老朋友一一离我们而去,突然之间有些伤感罢了!”

    赵俊生安慰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躲避,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更加积极的面对它,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高高兴兴的,在有生之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此人生才不会留下遗憾!不管如何,我都会始终陪着你!我们一起变老,直到天荒地老!”

    花木兰闭上眼睛享受着赵俊生身上传来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太监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温馨,“启禀陛下,高修大将军求见!”

    花木兰和赵俊生分开,“俊生哥哥,我们回去吧,不要让高修久等!”

    “好!”赵俊生牵着花木兰的手往回走。

    他和花木兰回到内宫,高修正在门口等着。

    “看来高将军有急事要禀报,我先回去了,我和孩子们等你吃晚饭!”花木兰交代。

    赵俊生点点头,“好!”

    等花木兰走远了,赵俊生对高修歪了歪脑袋:“去御书房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太监们在御书房升起了碳火,又送来茶水,赵俊生和高修各自喝了一杯热茶,身体就暖和起来了。

    “这么晚了进宫来有何紧急要务?”

    高修拿出一份奏报递上去:“刚刚收到金城方面的加急快马奏报,拾寅、勒力扬失败了!”

    赵俊生接过奏报打开迅速看了一遍。

    原来自从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带着乾国支援给他们的兵器甲胄和弓弩箭矢悄悄潜回吐谷浑之后就开始召集旧部,同时又联络另外一个堂兄伏念,三人很快就聚集了两万人马。

    但这事很快就被吐谷浑王慕利延得知,他当即发兵攻打拾寅、勒力扬和伏念三兄弟,双方时打时停,打了两年多。

    刚开始拾寅三兄弟的实力虽不及慕利延,但三兄弟齐心协力,也能与慕利延斗得旗鼓相当。

    可自从一年前开始,慕利延派人收买伏念身边的谋士,谋士得了慕利延的重金和许诺,就对伏念和拾寅、勒力扬进行离间。

    逐渐的,伏念和拾寅、勒力扬兄弟就有了隔阂,开始因为一些利益分配的问题吵架,多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去年年底,羌胡之地天降大雪,冻死了很多牲口,慕利延和拾寅等人为了争夺人口、牲畜和地盘再一次大打出手,双方连战数场。

    一个月前,吐谷浑的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慕利延用计把伏念调开,以重兵进攻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伏念收到消息要带兵救援,却被手下谋士劝阻,何不坐山观虎斗,让慕利延和拾寅、勒力扬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呢?

    伏念听了谋士的劝阻和建议,想起自己与拾寅和勒力扬兄弟的矛盾,狠心没有去救援。

    此战,因伏念未能及时带兵增援,拾寅和勒力扬兄弟因实力不足被慕利延击败,兵力损失惨重,牲畜、人口和地盘全部损失殆尽,两兄弟只能逃往龙支,如果不是龙支的杨难当和金城镇戍军在背后庇护,只怕他们兄弟已经没命了。

    慕利延收拾了拾寅和勒力扬两兄弟之后,调转矛头对准伏念,开始大规模进攻伏念。

    伏念这时才明白他此前的决定有多么的愚蠢,他们三兄弟若不结成同盟共同对敌,根本就打不过慕利延。

    伏念被他手下的谋士出卖了,在与慕利延的战斗中,他带兵冲杀,而他的谋士却在后方带着少量兵马逃跑,这立即引发了大军溃败,慕利延趁势猛攻、追杀,伏念当场战死,手下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打跑了拾寅、勒力扬兄弟,又解决了伏念的慕利延重新统一吐谷浑,可他并未停止征伐的脚步,当他得知拾寅、勒力扬兄弟躲在龙支的消息时,带着一支兵马趁夜偷袭了龙支。

    杨难当带兵抵抗慕利延的攻击,奈何龙支城内的氐兵们遭到偷袭之下惊慌失措,无法组织太多兵力抵抗,他只能下令让自己的儿子杨和带兵护卫拾寅和勒力扬出逃,自己带兵留下来阻挡慕利延。

    此战当中,杨难当战死,他麾下两千余氐人兵将全身阵亡,只有儿子杨和带着几十个兵丁护着拾寅和勒力扬逃到了金城。

    赵俊生看完奏报,思索良久后对高修说:“看来是时候解决吐谷浑了!”

    高修抱拳说:“陛下,我朝若要对吐谷浑出兵,出兵的时间最好选在明年二月到三月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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