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即便在北方的幽州,此时也是酷暑难耐。

    这天一大早,蓟县城内许多人吃过早饭之后就纷纷往城外跑,因为他们听到消息,刺史府要在城外设立刑场斩杀对抗官府的拔拔家一干人犯。

    这次被处决的不仅仅只是拔拔一家,还有王氏在幽州的一支,这支王氏家族在官府派人来丈量田亩征收赋税时派出家兵与官差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在冲突中有一名官员和三名小吏被打死。

    这是最为严重的对抗官府的恶性事件之一,刺史府当然不能容忍这种行为,迅速出兵解除了王氏家族的武装,把王氏拥有的家兵强行编入军中,把王氏上下一百余口全部下狱等候处置。

    不少居民出城之后就看到已经围起来的刑场周围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官员还没有到,人犯也还没有押过来。

    太阳渐渐升起,气温也越来越热,监斩官和受邀前来观刑的士族、商人、平民百姓代表一起来到台上就坐。

    不久,主要人犯被关在囚车内用马车拉了过来,次要的人犯带着枷锁脚镣被兵卒们驱赶着走过来,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开一条条道路。

    看见拔拔家的人被关在囚车内经过,路边有百姓突然大叫一声:“砸死他!”

    “砸死他!”立即有人附和。

    一时间从两侧飞来大量的烂菜叶、臭鸡蛋、小石头砸在拔拔家的成员身上。

    拔拔家在幽州几十年,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幽州百姓早就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如今只是扔烂菜叶、砸臭鸡蛋、丢石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天气很热,但百姓们的热情依然不减,直到太阳正中,地上的影子已经与标杆重叠,监斩官才站起来大声道:“鲜卑拔拔家与王氏一族对抗官府,不但拒绝缴纳赋税,还打伤打死官差,实在最大恶疾,但使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他们施以极刑并非是官府的目的,而是震慑仍然想好继续对抗官府、顽抗到底的人,所以这次使君决定只处决有拔拔家和王氏一族的血脉的男丁,其家中妇人女子、家丁、婢女、马夫等一概免去死罪,另行处置”。

    说完之后,监斩官看了看标杆,当即说:“时辰已到,行刑!”

    一根令箭丢在地上摔得一声清响。

    刽子手们纷纷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然后喷在屠刀上。

    “斩——”

    刽子手们一起挥刀砍下,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上,身体喷出血箭后倒地。

    “好,杀得好,杀得好啊!”

    “老天爷开眼了啊!”

    围观的百姓们许多人欢呼,许多人欢喜得哭泣。

    刺史府。

    赵俊生背着手在大堂上走来走去,对在场的官员和武将们说:“今日行刑之后,本将相信在范阳和燕郡已经没有人再敢不交赋税了,那些鲜卑贵族和士族们如果想步拔拔家和王家的后尘,本将军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们!接下来咱们要对付渔阳郡这块硬骨头,镇北将军、渔阳太守封沓手里可是有五千兵马,此人桀骜不驯,想让屈从本将军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直到如今,刺史府的政令在渔阳郡内都是寸步难行,从太守府到下面的县衙竟然没有一个执行刺史府政令的,诸位以为本将要如何在渔阳郡内打开局面?”

    官员和将校们交头接耳,互相低声议论。

    赵俊生看见东方辰不停的捋着胡须,正要询问,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吏禀报:“使君,城外刑场已行刑完毕,拔拔家和王家的人全部都被斩了,百姓们欢声雷动,大部分人都高兴得泣不成声,向刺史府方向下拜为使君祈福!”

    赵俊生脸色严肃的对众官员和武将们说:“听听,都听见了吗?为官一任,只要你做了造福于百姓的事,百姓是不会忘记你的!你们缺钱花吗?不缺;你们缺名望吗?在座诸位谁不是名声响彻郡县乡里?你们缺的是什么?是成就!”

    “对于你们来说,做官不难,难的是如何把官做好!如果你做官整天混日子,只想着贪墨钱财,没有政绩,不为百姓主持公道,不为百姓做好事,就算你位极人臣又有何用?人家只会说你就是一草包,你的官声不是好名声,而是恶名!”

    “好了,咱们说正事!东方先生,对于封沓和渔阳郡,你觉得应该采取何种措施?”

    东方辰被赵俊生点名,他不得不站起来,走到大堂中间拱手说:“使君,属下有一想法就是太毒了一些,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说无妨,是否采纳取决于本将!”赵俊生鼓励道。

    东方辰当即说:“使君可以先给封沓送去公函,以幽州刺史的名义召他来刺史府禀报渔阳郡军政事务,他若来,立即把他软禁,使君再派官吏前往渔阳对其党羽进行分化,拉拢一批、处置一批,同时派一支兵马过去震慑其部将,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再对其死忠部将进行撤换清洗!”

    “他若不来,使君可以派一支精锐小股骑兵打着封沓的旗号活跃在燕国边境地带,抢掠他们的村庄、偷袭他们的城镇,以此激怒燕国,使得燕国忍无可忍大举出兵渔阳,封沓若不敌,必定遣使来求救,使君不必理会于他,待他实力损耗大半之时再迅速出兵击退燕军,并趁机控制渔阳,收编渔阳军,架空封沓,到那时封沓是死是活还不在使君一念之间?”

    旁边裴进说:“杀了封沓不好吧?他毕竟是镇北将军,论官阶还在使君之上!朝廷让他以镇北将军出任渔阳太守的确太打脸了,也难怪他心怀怨恨!”

    “哼,这能怪谁?他当初要不是与拔拔嵩一起支持拓跋丕,何至于此?”曹蛟说道。

    赵俊生想了想点头说:“东方先生之策不错!先给封沓送去公函,召他来刺史府述职!”

    接下来几天,范阳和燕郡两地的鲜卑贵族和士族们在听说拔拔家和王家都被灭族之后,都不敢再跟官府顶牛了,乖乖的按照实际田亩交了赋税。

    这些鲜卑贵族和士族们都交了税,那些打算死扛到底的刁民百姓自然也扛不下去了,只能咬牙把多收的赋税上交。

    至此,范阳和燕郡两地彻底被赵俊生掌控,为了对鲜卑贵族和士族们进行制衡,赵俊生大力提拔了在此次征收赋税过程中的一些寒门官员和出身平民的小吏,对于有些能力出众的小吏,把他们提拔成官员,跨越了从吏到官这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些人自然而然成为了赵俊生的死忠粉。

    一直过了好几天,渔阳太守、镇北将军封沓都没有来蓟县,却是派人送来书信说自己生病了,不良于行,请赵使君见谅,待他身体康复再来述职。

    赵俊生看完信脸色渐露杀机,“哼,装病不来?刺史府的政令和军令到了渔阳都行不通了,他这是要割据么?来人,去把白劲光找来!”

    不久白劲光接到命令迅速赶到了刺史府,“将军,您找属下?”

    赵俊生把一块调兵符递给白劲光,“交给你一项任务,你返回幽州军驻地带一千骑兵悄悄越过幽州与燕国的边境,去燕国境内抢掠村庄、攻打城镇,破坏越大越好,就是要把燕国惹毛了,让他们忍无可忍出兵攻打渔阳!”

    “遵命!”白劲光接过调兵虎符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说实话,赵俊生其实不太想用这个办法对付封沓,借助外力对付自己人实在不太光彩,不过这个封沓不是汉人,而是鲜卑将领;而燕国现在是冯弘做天王,冯弘是汉人,以汉人联合汉人对付封沓这个鲜卑人,这就让赵俊生心里没有了愧疚感。

    “将军,朝廷送来一封公文,下令让将军在渔阳县建造一个辎重囤积大营,过不了多久就会陆续有大量的辎重运过来!”东方辰一边走过来一边递给赵俊生一封公文。

    赵俊生接过公文打开看了看,看完后对东方辰说:“公文要求本将行事保密,看来朝廷只怕要对燕国动手了!”

    “定是如此,属下推测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将军如今手里的兵力不少,除去高旭从武川镇带来的四千骑兵,仅仅鲜卑骑兵就有五千人,还有汉军近两万人马看,属下担心皇帝到时候会让将军带这些兵马随军一起攻打燕国,两万汉兵能动用的最少也有一万五千人,但他们都是步卒,野战不行,肯定是只能用来攻城,到时候只怕损失很大啊!”

    赵俊生笑着说:“本将军觉得在表面上把他们解散,实际上把他们弄去屯田比较妥当,你觉得呢?”

    东方辰大笑:“将军英明!”

    这时李宝快步走进来禀报:“将军,平城方向传来消息,花将军被皇帝革职了,此时花将军已经在来幽州的途中,按照行程,他们已经到了飞狐陉!”

    “什么?怎么会被革职?”赵俊生吃了一惊,随即他神色又松懈下来,“被革职了也好,本将军正想去范阳各县巡视一下新政执行的情况如何,顺便去迎一迎木兰。东方先生,刺史府的军政事务暂且交给你署理,有事立即派快马禀报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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