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喜爱谎言,不仅因为害怕查明真相的艰难困苦,而是因为他们对谎言本身具有一种自然却腐朽的爱好,”魏四用英国哲学家培根的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这次早朝和前两次基本相同:小皇帝坐龙椅把玩着木制匕首,魏四、王体乾、刘若愚、李永贞四位司礼监大太监分立两侧,台下众臣皆跪拜后立起,叶向高依然是众臣的领袖,

    不同处便是不等大臣们开口,魏四便说话了,说了这段众人未有所闻,却能很清楚此中含义的话,

    魏四继续道:“一个人宁可听信一百句谎言,也不愿听一句他不愿听到的真话,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害怕真相,因为他别有用心,当王恭厂这场离奇的灾难降临后,大家找不到真相,别推诿给神灵,而后又将责任推给内宫,难道你们是真心觉得如此吗,”

    新入阁的孙慎行出列冷冷地道:“魏公公,你只是服侍皇上的内宫太监,有何资格在此颐指气使,批评朝廷命官,”

    “孙大人还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啊,事件发生后不是想办法去救助,去安抚民众,一昧地找那些莫须有的原因往他人头上扣,这是朝廷命官应该的所为吗,”魏四怒道,

    孙慎行无话可说,

    魏四根本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他要一棍子把这些苗头打死,“诸位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当知道仁义之词的含义,百姓恐慌,魂不守舍,很多人失去亲人,流离失所,你们难道就忍心看着不管不问吗,内务府已决定拨银十万两用于灾后处理,皇宫三大殿的修建工作也已停下,诸位大人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去做实事,难道沒有愧意吗,”

    大臣们并不昏庸,甚至都是聪明绝顶之人,虽很多人太过迂腐,但都有一颗善良的心,皆低下头默默沉思,

    “杀,杀,”小皇帝挥着木制匕首玩得正开心,

    “皇上幼小,将來他成年掌政,若知道各位大人食君禄却不做正事,不知会如何想,”魏四道,

    “是本相一时疏忽,忘记重点,自当补救,”叶向高道,他的愿望永远不变,内外廷齐心协力,而不是争吵不休,

    魏四笑了笑,“既然如此,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好与坏,忠与奸,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有百姓才说了算,”

    说完,想王朝辅示意退朝,

    “退朝,”王朝辅也不问大臣们是否有本要奏,赶紧退朝,

    魏四的这番话引起朝野轰动,得到一片赞誉,这之后的两个多月中,灾后处理和重建成为众官的主要工作,

    很明显,这场离奇事件不但沒有影响魏四的地位,反而使他在民众的名望更加强盛,

    浙江巡抚潘汝桢建造魏公祠,不但沒得到奖赏,还被罚了一年俸禄,而带头砸生祠的周顺昌却得以升迁,这让那些本欲效仿的放弃了想法,已经效仿的赶紧拆去,谁也不想给自己同僚升迁的机会,

    内宫整治已见成效,开支的节约,人人行事的小心谨慎便是例证,而外界对内宫的变化赞口不绝,

    魏四觉得有必要将关注的重心移到辽东,那里将成为决定大明未來走向的关键,

    然而就在此时皇宫内外又有留言传出,现如今权倾朝野,被称为“九千岁”的魏忠贤公公并非真的阉人,也就是说他是男人,未经净身便入到宫内,

    传言很是逼真,有凭有据,那年魏四与魏朝大闹乾清宫便是因为皇上乳母客氏的移情别恋,客氏为何会喜欢上魏四呢,原因很简单,他是男人,可以满足她的欲望,

    小三在海波寺听到这个传言后第一时间來见魏四,向他禀报,

    魏四心头一紧,这传言若在之前他不会怕,因为他确实是阉人,但现在不同,那玩意已经长出,他可不想前功尽弃,功亏于溃,“小三,你可知是何人在那传播,”

    小三答道:“我曾尽力打探,有人说是个道士所说,魏四哥,你说会是哪个,找到他,我一定阉了他,”

    道士,莫非是虚玉,魏四一惊,想到这,他问小三:“你可记得虚玉道长,”

    “记得,”小三道,“那次徐鸿儒在山东起事,教主派來的联系人便是他,”

    “叛乱平定后怎会未见到他,”魏四不由问道,

    “他这个老狐狸,在起事前便找个理由离开了,”小三道,

    “云鹤,”魏四喊道,

    一侧的孙云鹤应道:“属下在,”

    “我觉得那虚玉便在京城,你派些人手配合小三,一定要将其揪出來,”魏四下令,

    “魏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个贼道士,”小三充满信心,

    虚玉在杭州怂恿潘汝桢为我建生祠,明里是在为我歌功颂德,实则是想我招來天下人的唾弃,如今这次造谣生事应该也是他所为,欲要置我在天下人的骂声中,实在可恶,

    闻香教已灭,以虚玉一个人应该不敢如此做,必有人支持,

    东林人虽说嘴巴讨厌,但光明正大,不会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如此说來,莫非这次离奇事件后那些弹劾我的奏折也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想到这,魏四來到司礼监问王体乾三人:“那次事件之后,钦天监有人说‘地鸣者,阴有余也,主弱臣强’,你们可知是何人,”

    “是钦天监监正缪昌期,”刘若愚答道,

    “缪昌期,他不是在翰林院吗,”魏四不解,

    王体乾道:“公公有所不知,你去杭州那段日子里,翰林院里有个叫冯铨的将他告了,叶向高为了平息他们之间的矛盾,将其调至钦天监,”

    这么说,缪昌期又欺负冯铨了,魏四心想,

    当晚魏四微服來到杨守勤府邸,冯铨应在,进入才发现不仅冯铨在,还多了位老熟人,徐光启,

    “徐大人,”魏四惊喜不已,

    杨守勤忙解释,“徐兄已回京在工部任职,听闻魏四弟你今晚要來,便來相见,”

    “魏兄弟如今风光无限,政事繁忙,我不敢去打扰,只好趁此机会來见,”徐光启笑道,其实他还有另一原因,那自然便是不愿被人指责与内宫走得太紧,

    魏四笑着抱拳作揖,“徐大哥推荐的红衣大炮在宁远大发神威,我早有心相谢,今晚便在这谢谢徐大哥为国谋筹,无私献宝,”

    徐光启忙道:“若无魏兄弟的解囊相助,也不会得到,那火炮制作工艺极为精良,我一直在悉心研究,已知**,”

    “只要徐大哥有把握制造出來,遇到困难,只管找我,”魏四当然知道火炮在战争中无可比拟的地位,当即拍胸脯保证,

    “好了,好了,快些坐下饮酒吧,魏四弟现在极少來,不要让他一直站着啊,”黄翠云进來道,

    魏四“哈哈”笑道:“嫂子说的是,我也站累了,哎,冯铨,坐吧,不用客气,”

    美男冯铨自是知道今晚魏四來找他何事,但那事实在难以启口,又怕魏四问起,总觉得有点别扭,幸好席间无人提及,

    席后徐光启先行告辞,杨守勤夫妻又识趣离开,只剩下魏四与他两人时,魏四才问:“缪昌期又欺负你了,”

    “当时公公不在京城,冯铨忍无可忍,便将他告了,”冯铨老实答道,出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魏四,

    魏四点点头,“想來叶大人不愿这种丑事远扬,便将缪昌期调走,又安抚你,息事宁人,”

    冯铨道:“公公说的沒错,”

    “但现在我想让你再次提请严惩缪昌期,你可愿意,”魏四问,

    冯铨愣住,俊脸粉红一片,这等于是要用他的名声來换,让他不得不有所顾虑,

    魏四微笑道:“我是这样想的,若你顾虑名声,不敢张扬,那么现在这个缪昌期不在了,明天说不定就会有张昌期,王昌期,你的相貌如此俊俏,难保沒有他人动心,”

    听魏四夸自己俊俏,冯铨竟有些心旷神怡,似乎是爱恋的对象在夸,

    “当然我也不勉强你,”魏四又道,“若是……”

    “我听公公的,”冯铨立刻下了决心,他相信魏公公指出的是明路,是最正确的,

    “可是你也要承担一定的压力,”魏四站起道,“你要有思想准备,”

    冯铨苦笑一下道:“有公公在,我相信能挺过去,”

    送走冯铨,魏四被杨守勤留住,显然还有话说,果然,黄翠云道:“我二叔前几日來过,”

    黄胖子,魏四凝眉问道:“他來作甚,”

    “他拿來样东西,说暂存放在这,”黄翠云道,说话间,杨守勤已入内屋捧出一件被黄绸包裹的物品放到桌上,

    “就是这个,”看形状,魏四只觉似曾相识,打开黄绸,便见到一尊栩栩如生的青铜观音像,

    怎会是它,那次佐佐木回国前经汪文言介绍从丐帮帮主索罗图处购买过一尊,当时魏四在场,所以印象深刻,

    但它不是被佐佐木带去日本了吗,怎会再次出现,还被黄胖子所得呢,

    或者说这尊并非佐佐木购买那尊,

    “他说何时來拿沒,”魏四重新用黄绸将其盖住,

    黄翠云道:“未说,留下后便离开,”

    虚玉可能在京城,黄胖子肯定在京城,这下又要热闹了,魏四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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