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对宗伟阳的问題很有怨气。所以也顾不得有些话自己该说不该说了。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牢骚:

    “放在地里。被人偷去了怎么办。前天晚上。李老二的花生拔出來后。放在地里沒有來得及往家运。结果一晚上连秧子带花生丢了一卡车。再说了。花生拔出來后。晒个半干怕雨淋。放到家门口。一旦晚上有雨。半夜我们就能起來用塑料布盖住了。如果在地里。深半夜怎么去。等我们去到。花生早被雨淋透了。这可是我们一年的收成。一年的辛劳结果。如果糟蹋了。怎么办。谁來包赔我们的损失。唉。农民指着什么。不就指着这点庄稼吗。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些端金饭碗的。旱涝保收。”

    宗伟阳沒想到老伯竟然如此抵触将花生放到地里晒干再运回家。不过他说的也的确有道理。宗伟阳还真不好反驳。于是有些尴尬的岔开了话題:“李老二的花生丢了。沒有去报案。”

    “报案了。可是又管什么用。警察能有空管这号事情。一车带秧子的花生。总共不值几千块钱。警察能立案破案。”老伯的话有些奈。这号事情谁摊上谁倒霉。丢了也就白丢了。顶多跑到大街上骂骂大街泄泻火了事。

    赵长枪知道老伯说的是实话。多章节请到。一个派出所警力就那么多。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成立专案组破案。到头來。老百姓只能吃哑巴亏。而一些乡村小贼也正是看准了这点。不犯。小法不断。气死公安。难死法院。

    “是这样的。老伯。咱们村是农村建设重点示范村。所以县里打算在村里几条主要街道两旁建起花坛。栽上树。种上花。沿街的房子也要重粉刷一下。这样也能让大家有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老伯认为县里的这个决定怎么样。”

    赵长枪直接将话題转向了他们这次下來调研的主題。

    老伯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能说实话吗。”

    “当然。老伯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赵长枪已经猜到老伯会怎样回答自己的问題了。他就是要让宗伟阳真正的听听老百姓的心声。

    “好。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一个小老百姓。大道理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真的在几条主街道两边部栽花种树。就要将现在的水泥路面部凿开。劳民伤财不说。我们夏天沒地方晒麦子。秋天沒地方晒花生。这会给我们的生活带來很大的不方便。”

    此时。多章节请到。周围的几个庄稼人也已经围拢过來。他们知道赵长枪等人的來意后。也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有人不客气的说道:“什么狗屁的农村建设。我看就是某些官员为了捞取政绩搞得面子工程。”

    宗伟阳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于是沉着脸说道:“这位大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县委县政府搞农村建设。也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真心想为老百姓干点事情。切实提高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嘛。怎么能说成是面子工程。政绩工程呢。”

    说那话的人可能是个愣头青。粗汉子一个。所以听完宗伟阳的话后。马上不客气的说道:“屁。多章节请到。真心为老百姓办事。不是面子工程。政绩工程。既然不是面子工程。为什么搞农村建设只粉刷沿街房。而村子里其他的房子却不粉刷。依我看政府将钱花在这些根本不需要粉刷的房子上面。还不如花钱将村里的危房翻盖一下。村里五保户李奶奶的房子都塌了。要不是村两委几次修缮。恐怕早把李奶奶埋在里面了。那才是真正需要修葺。需要粉刷的房子。可是上面的领导为什么偏偏就看不见。只看见这些根本就不需要修葺粉刷的沿街房。”

    愣头青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农村。有人敢搭台。就有人敢打鼓敲锣唱大戏。他的话音刚落。多章节请到。另一个声音便响起來:“二愣子。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老子來告诉你吧。还不是因为上面下來检查。都是只围着村里的主街道转一圈完事。像你李奶奶那种处在犄角旮旯的房子。上级的大领导又看不见。谁会去管。”

    “嘿嘿。上面这么一搞。谁家的房子沿街。谁可就占大便宜了。修房子。刷涂料。我听说李家庄的沿街房。村委还要装修呢。当上级领导來检查的时候。村委干部把自己家里的平板电视。电脑都搬到这些沿街住户的家里充门面呢。”

    “这和大跃进时。把附近田里的庄稼都集中到一个地里。第一时间应付上级检查。有什么两样。这如果还不是面子工程。那什么是面子工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将偷花生的小贼给老子抓住呢。”

    赵长枪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不但沒有生气。心中还嘿嘿直乐。这些话都是他想对宗伟阳说的。现在由这些老百姓的口说出來。省的他再和宗伟阳争论了。希望老百姓的这些话。能让宗伟阳上上心。

    宗伟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毫疑问。他想主要抓好沿街房的粉刷修葺工作。的确有应对上级检查的想法。也的确想为自己捞取点政绩。但是他也的确是想为老百姓做点事情。不然他也不会决定投入那么多的资金。但是沒想到。老百姓对自己主要治理沿街房的决定竟然是如此的抵触。

    正当宗伟阳有些下不來台的时候。得到消息的村支和村主任急匆匆的赶了过來。这两人本來正在自己家里摘花生。听说县委办來人了。正在搞民意调查。连身衣服都沒有來的及换就相约着跑了过來。满身上下都是土。一点都不像个干部。地地道道农民一个。

    这两人本來以为來的是县委办的某个办事员。沒想到过來一看。竟然平川县的一二把手來了。

    两个鲍家庄的政治人物虽然以前从來沒见过赵长枪和宗伟阳的真面。第一时间但在平川闻上见过。所以认识他们。

    “宗记。赵县长。我是村支鲍永年。他是主任田洪刚。你们怎么亲自过來了。”支想和两位大领导握握手。又不敢。只是不断的搓着满是老茧的大手。讪讪的对宗伟阳和赵长枪说道。

    村主任沒说话。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刚才正说的欢的一干乡亲们。他能想象到。这帮家伙刚才在宗记和赵县长面前。肯定沒说什么好话。不然。宗伟阳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一干乡亲们听说眼前的两个人竟然县里的记和县长。第一时间不禁都大吃一惊。有些后悔刚才胡说八道。又看到村里的两位“领袖”來了。也不再议论了。纷纷散开忙着自己的活记。

    宗伟阳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呵呵。你们是鲍家庄的支和主任。我正好有事要问你们。我们先去你们村部吧。”

    这时。赵长枪忽然说道:“等一下。宗记。我们不如先去五保户李奶奶家看看吧。”

    宗伟阳点了点头。然后对支说道:“你头里带路。我们边走边聊。”

    村支鲍永年有些惶恐的领着平川县的两位大佬朝一条小巷走去。而村主任则在后面小声的吩咐那些农户。赶紧将他们晒在路上的花生向两边收一下。他们弄得也太不像样了。原本十几米宽的街道。现在只有两米多能走路。其他的被花生果占了。

    “鲍支。难道镇里沒有给你们下通知。要做好迎接上级检查的准备工作。”宗伟阳一边走一边问道。

    鲍永年知道宗伟阳指的是路两边的那些花生。于是苦笑着说道:“宗记。镇里是给我们下通知了。可是我们村两委也沒办法啊。今天周二。天气预报这个周末有小到中雨。如果大家不能趁着这几个大晴天。点将从地里拔出來的花生果晒干收起來。恐怕花生就得发霉啊。而村里的硬化路面是晒花生好的地方。而平时村里又沒有多少车子通过。不会影响到交通。所以。村两委也沒有强制大家不能在路上晒花生。”

    鲍永年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唉。村干部难做啊。我们也想完成上面交给的任务。可是总也得照顾一下实际情况啊。”

    “考虑实际情况。上面交给的任务就不完成了。那样国家的政令还怎么执行下來。”宗伟阳冷声说道。

    宗伟阳严厉的话语让鲍永年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下。才沉声的说道:“上面安排的其他任务。我们当然要想办法完成。但是现在就在街道两旁修建花坛。栽花种树。粉刷墙壁。我们真做不到。总不能让老百姓的花生都堆在家里发霉吧。那样连明年的种子都沒有保障了。”

    鲍永年的话音虽然很低。却很坚决。一时间宗伟阳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了。只是在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鲍永年说话的时候。赵长枪一直在偷眼打量着他。只见鲍永年五十上下年纪。面容黝黑。一脸皱褶。眼神中满是沧桑。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操劳的真正农民。

    当下。村干部还能亲自每天土里刨食的可真不多了。在很多村。村干部就是一方土霸王。真正的土豪。即便村子再穷。也穷不了他们。至于为什么。大家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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