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到了!”引着吕布到了方才他出来的房舍门外,金甲卫士侧步站到一旁,抱拳朝吕布拱了下,对他说道:“陛下在屋内等候将军!”

    向那卫士拱了拱手,吕布才满心忐忑的跨步进入屋内。

    刚进屋中,他就看见刘辩正端坐在一张已是十分老旧的矮桌后,矮桌上,还摆放着一套女子的锦缎华服。

    刘辩的身后,王榛手按剑柄,像是樽雕像般的立于他身后,吕布进了屋内,她只是朝他瞟了一眼,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陛下!”刘辩在此处召见吕布,吕布是满心的忐忑,却又不敢多问,抱拳躬身深深行了个大礼,招呼了一声,便没敢接着言语。

    抬头看了吕布一眼,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朝他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奉先坐下说话!”

    刘辩要吕布坐下说话,吕布自是不敢违拗,赶忙谢了一声,在靠墙角的一张草席上坐了。

    “朕今日闲来无事,想起与奉先也是许久未曾叙谈,特意令人前去相请!”吕布坐下之后,刘辩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向他问道:“奉先可还记得此处?”

    “记得!”躬着身子,吕布额头上已是布满黄豆大的汗珠,对刘辩说道:“此处乃是董卓戕害何太后之地!”

    “难得奉先还记得!”点了点头,刘辩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一片萧条的景致,悠悠的说道:“父皇无德,以致民不聊生,十常侍为乱,更是引得董卓老贼率军进入洛阳。朝纲不振、皇权衰落,朕耗费多年,方才有得今日基业!如今想来,假若当年朕有如此作为,母后又怎会为董卓所害?”

    刘辩说话的时候,吕布坐在那里,连言语都没敢言语。

    当年他追随过董卓,若是说对汉室下手,他也难辞其咎。

    坐在屋内,吕布只觉着浑身犹如被针扎一般难受,恨不得刘辩此时便对他说句让他即刻滚出去。

    满心忐忑,他甚至能感觉到后背都被汗水浸透。

    “朕留下此处,未有让人将之翻建,为的便是时刻提醒自家,江山得来不易,断不可贪念戏耍,而自毁了基业!”并没有回头去看吕布,刘辩好似还沉浸在回忆中,说话的语气也还是带着些许的萧瑟。

    说完这番话,刘辩没再言语,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陛下!”刘辩没再说话,屋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吕布从怀中摸出那块鲁肃送给他的玉佩,双手捧着,低头对刘辩说道:“方才江东鲁肃与吕蒙前去某宅中,赠予某此物,某不敢擅取,特献给陛下!”

    回头看了一眼吕布手中捧着的玉佩,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此物乃是和氏璧边角料打造,若说价值,比传国玉玺可是逊色了许多。奉先若是欢喜,拿去把玩便是!”

    让吕布惊愕的并不是刘辩认得这块玉佩,而是他明明晓得玉佩价值,还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着实是让吕布惊愕不已。

    双手捧着玉佩,吕布只觉着后脊梁上冷汗涔涔的冒着。

    伺候这样的皇帝,他着实是得加倍小心。

    身为皇帝,认得这种贵重物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刘辩明明晓得玉佩是鲁肃所赠,他不仅不从吕布手中收缴,反倒还轻描淡写的让吕布收起来把玩。

    刘辩心内在想着什么,吕布实在是看不通透。

    并没敢将玉佩收起来,吕布保持着捧起玉佩的姿势,跪坐在地上,把脸转向了刘辩。

    “朕要你收起来,你收起来便是!”见吕布没敢把玉佩收起来,刘辩对他说道:“鲁肃送你此物,必定有事相求,你且说说,他要你求朕办甚么事?”

    “鲁肃只是想要臣恳请陛下,见他一见……”将玉佩收了起来,吕布抱拳躬身,还是没敢抬头看向刘辩,说话时,神色间也是带着忐忑。

    眼睑低垂了一下,刘辩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此事不难,你且去告知鲁肃,朕明日便召见他二人!”

    刘辩不仅没有责难,反倒是让他收起玉佩,还允了要见鲁肃,吕布听了之后,心内不仅没有半点欣喜,反倒是赶忙跪伏在地上,浑身如同筛糠一般发着抖。

    见吕布没敢应声,刘辩已然用淡然的语气说道:“奉先不必多想,朕早有计较。原本已是打算这两日召见他二人,恰好那鲁肃送了奉先玉佩,与其直接召见,倒不如卖奉先个人情!”

    “陛下隆恩,臣万分惶恐!”刘辩越是大度,吕布心内越是觉着不是滋味,跪伏在地上,给他行了个大礼。

    “你且去吧!”朝吕布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告知二人,明日一早便来朝堂之上,若是来的晚了,朕便不见了!”

    “诺!”应了一声,吕布站了起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吕布退出去之后,一直站在屋内的王榛对刘辩说道:“陛下,那吕布暗中收受他人好处,陛下理当惩治,如何却是卖了他一桩人情?”

    “吕布勇冠三军,所缺者便是勇者傲性!”微微一笑,刘辩扭头看向王榛,对她说道:“若是朕令他交出玉佩,他心内必定不爽!虽说有了先前之事,使得他不敢背叛于朕,只是令他领军出征,怕是会因心内不爽,而少了几分杀性。”

    说到这里,刘辩扭头看向门口,顿了一顿才说道:“既是贪财,朕便让他贪上一些,又能如何?”

    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榛给说的半晌没有言语。

    大汉朝堂,从上至下,贪财好色者并不是很多,许多地方官员,由于贪好财色,被刘辩砍掉了脑袋,地方上,吏治也是十分清明。

    偏偏到了吕布这里,刘辩却是放任他收受别个好处。

    不仅没有处置,反倒是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给吕布,着实是让王榛心内有些不明所以。

    还是不太能理解刘辩的这种做法,王榛却是没再多问。

    刘辩做事,总是这个样子,往往以为他会如何,到了临了,他偏偏不会那么做,让人们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仅王榛没有想明白刘辩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连吕布,在离开这座院子之后,也是满头大汗,惊的心肝直扑腾。

    吕布离开了昔日何太后遭戕害前居住过的院子,刘辩却是起了身,在王榛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间。

    小院内,摆设如同乡间农户的庭院。

    庭院中除了一口水井,甚至还有一个硕大的石磙子。

    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个石磙子,刘辩却是记得,他当年在洛阳城的时候,也是曾见过这里的景致。

    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如今已是十分模糊。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那刘辩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也是渐渐淡薄。

    不过这个庭院,刘辩的印象却是十分清晰。

    他并不清楚为什么偏偏会对这里印象深刻,也晓得不可能找到可以问个究竟的人,只能将此处尽量完整的保存下来,以寻求心中一直想要的答案。

    何太后确实是刘辩的生身母亲,不过对于眼下的刘辩来说,这种概念并不是十分强烈。

    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毕竟何太后已经被董卓戕害了,昔日那个懦弱的刘辩,深处的灵魂早已是换了个主人,存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

    走到石磙子前,刘辩轻轻推了推。

    石磙子很是沉重,凭着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推动分毫!

    “陛下,此物沉重,是否要几个卫士前来?”见刘辩想推那个石磙子,跟在他身后的王榛小声问了一句。

    石磙子足有半人多高,由于在此处年岁久远,下半截已经埋进了泥土中。

    在它的表面,除了一些常年集聚的尘土,还有一片片的焦黑。

    看着那一片片的焦黑,刘辩眉头微微蹙着,并没有回应王榛,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焦黑的颜色,是当年董卓将迁都长安之时,一把火烧掉洛阳城残留下的罪状。

    这个石磙子,见证了当年董卓对洛阳犯下的罪行。

    庭院刘辩并没有来过多少次,每次来这里,他都会四处找寻,几乎连每个角落都搜寻了一遍,却始终没发现足以让他内心感到波动或者是一眼便可看出紧要的物事! -~%%?++

    想来想去,到如今,这个庭院中,也只有眼前的石磙子,还从没有让人翻开过。

    之所以没有翻开它,是刘辩想到当初住在这里的是何太后。

    太后虽说尊贵,可被董卓软禁之后,却连一个寻常女子也是不如。

    凭着一个女子之力,又怎可能将如此巨大的石磙子掀开,并在其下藏匿什么?

    对石磙子下面会藏匿什么,刘辩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只不过庭院中的各处角落都被搜寻了个遍,唯独这里还没有搜索,虽说不相信下面藏匿着什么,刘辩却也没有阻拦王榛,点头允许了她的提议。

    见刘辩点头,王榛朝几个在庭院内伺候的金甲卫士招了下手,向他们喊道:“将此物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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