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派来的婢女返回周瑜住处,向她呈禀已是见过大乔。『

    江岸边上,大乔牵着孙昭站了临近江水的地方,在她的侧后方,则站着双手抱拳,躬身而立的蒋干。

    江流湍急,投江的两个婢女已是被江水吞没,早不晓得卷哪里去了。

    站在江岸边上,望着湍急的江水,大乔脸上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落寞。

    被她牵着小手的孙昭,站在她的身旁,仰起小脸凝望着她。

    刚才婢女做的那些事情,孙昭以往在府中也是时常遭遇。

    对这种事情,幼小的他早是习以为常。

    仰脸望着大乔,孙昭并没有吭声。

    小小的他并不晓得该怎样去开解娘亲,唯一能做的,只是凝望着娘亲不做声。

    站在大乔母子身后,蒋干也是许久没有说话。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大乔培养起悲戚的情绪。

    大乔的情绪越是悲戚,对他来说,事情越是容易促成,只不过做成这件事情,大乔的情绪绝对不能由他引导的低落了才是。

    望着滚滚的江流,过了许久,大乔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她的叹息悲凉且凄婉,让人听了,不免心内会觉着一阵阵的发酸。

    “大夫人何故叹息?”明知大乔叹息的原因,蒋干还是故作一脸茫然的向她问了一句。

    “敢问先生在何处供职?”并没有回应蒋干,大乔反倒是向他问了一句。

    “不瞒大夫人!”抱起双拳,朝大乔躬身一礼,蒋干对她说道:“某乃是当今陛下殿前臣僚!”

    “原来是朝廷中人!”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大乔转过身,一双美目把蒋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他问道:“先生因何来到江东?”

    “某与公瑾乃是故交!”听得大乔如此一问,蒋干脸上流露出一抹悲凉,望向江流,很是有些悲天悯人的说道:“来到江东,某本欲告知公瑾,要他早做筹备,同朝廷接洽,以免日后生灵涂炭、江东不宁!”

    “先生何出此言?”蒋干一番话,把大乔说的一愣,赶忙追问了一句。

    “当年伯符自袁术处借兵,平定江东,尚且向朝廷称臣!”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蒋干对大乔说道:“伯符不幸中道殂没,孙权做了江东之主,只晓得如何扩张疆土,却是疏忽了与朝廷之间的君臣礼仪!如今朝廷已然平定北方,西南也是安稳,大军整备,早做了南下江东的打算!”

    “啊?”蒋干的一番话,让大乔吃了一惊,她小嘴一张,一脸惊惶的问道:“朝廷若是讨伐江东,江东该当如何?”

    放下抱起的双拳,凝视着大乔,蒋干向她问道:“大夫人,江东如何,与大夫人何干?”

    被蒋干如此一问,大乔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江东乃是亡夫打下,若是……”

    “大夫人!”没等大乔把话说完,蒋干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若是江东惦念半点伯符当年功绩,夫人与公子,又如何会受两个婢子的闲气?”

    蒋干一句话,恰好是问到了关键上,把大乔给问的一愣,嘴巴微微张了张,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是。

    孙策离世,江东之主本应是孙昭继承,在吴老太的授意下,孙权夺了江东之主的权位,并且将大乔母子从原先的住处迁出,给他们安置到别院之中。

    大乔生性柔弱,进了别院,被卫士和仆从们欺凌,也是不敢多说什么。

    孙权并不是不晓得伺候他们母子的卫士和仆从强横,只不过睁一眼闭一眼,假装不晓得罢了。

    倒是小姑子孙尚香,年幼之时与孙策颇为相谐,时常会到别院探访他们母子。

    只不过孙尚香在江东,由于是女儿之身,也是并不为吴老太重视,虽说晓得大乔母子过的清苦,也是无可奈何。

    方才在江岸边,两个婢子见四旁无人,敢于欺凌大乔母子,也是料定了大乔不敢于小乔去说。

    若不是蒋干喝止,此时母子二人怕是已然遭那两个婢子胁迫,从江边离开。

    来到江边,大乔无非是想要站在这里,呼吸上一两口新鲜气息,婢子却是连这点喘息的时机都不给她留下,着实是让她心内悲戚不已!

    脸上流露出落寞,大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神色中好似流露着难以名状的凄苦。

    “大夫人!”见大乔脸上流露出凄苦,蒋干赶忙再次抱拳躬身,向她深深行了一礼说道:“若是某说了甚么不该说的话,还望大夫人恕罪!”

    “先生说的不差!”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大乔才开口说道:“我母子二人在这江东,着实是过的凄凉。假若亡夫晓得,不知又是何等情状!”

    话说到这里,大乔脸上的落寞是越发的浓郁。

    看出大乔的情绪已是被带到了极低,蒋干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夫人,莫非要眼看着这江东从此不再姓孙?”

    “江东姓不姓孙,与我母子何干?”抬眼看着蒋干,大乔脸上的落寞更是浓郁,对蒋干说道:“若是朝廷攻破江东,我母子自去山野中躬耕便是,虽说粗茶淡饭,却也强如在江东为人恶语相向!”

    “大夫人受苦了!”大乔的落寞让蒋干心中也是莫名的生起了一阵悲怜,他轻叹了一声,对她说道:“若是夫人愿意,某愿领夫人母子前往洛阳……”

    “亡夫坟茔在这江东,我母子二人,又如何离去?”缓缓的摇了摇头,提及孙策,大乔嘴角终于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蒋干说道:“先生好意,我母子二人心领了……”

    “且不说朝廷大军来到江东,夫人与公子可会玉石俱焚!”没等大乔把话说完,蒋干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只说夫人此番返回吴侯之处,两名婢子投江而死,又如何向吴侯交代?”

    先是如此问了大乔,蒋干接着说道:“若是某所料不差,这两名婢子,应是吴侯遣派至夫人身旁,监视夫人与小公子!”

    蒋干一番话,把大乔给说的一愣。

    这两年,她只晓得卫士和仆从们对他们母子二人态度极其恶劣,甚至根本没有将他们当成主子。

    有些卫士,对待孙昭也是呼来喝去,把他看得连个仆从家的小子也是不如。

    如今想来,若是这些人没有孙权的授意,断然也是不敢如此。

    俏丽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大乔心内还在琢磨着蒋干所说的那些话。

    越想她越是感到心内一阵发寒。

    若是细细寻思,卫士与仆从着实都是孙权遣派,这两年里,他们的所作所为,对母子二人也确实是超出了下人应有的底线。

    “大夫人!”见大乔脸色越来越难看,蒋干接着对她说道:“可否想过,公子如今年幼,对吴侯尚且不成威胁,若是来日公子成人,吴侯可会容他?”

    蒋干这句话,正是抓住了大乔身为母亲对儿子的担心。

    果然,听了他说的这些,大乔心内一紧,贝齿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晓得谈话已是触及了关键,蒋干趁热打铁的说道:“还望大夫人好生寻思,为了公子,可应离开江东?”

    孙策的坟茔在江东,让大乔离开,无疑是她最不愿做的选择。

    可不离开,待到孙昭长大成人,甚至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就可能遭到孙权的戕害。

    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大乔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吭声。

    站在一旁的蒋干,只是凝视着她那张倾国倾城却又比小乔多了些许成熟风韵的脸,静静的等待着。

    主动提出要大乔留在周瑜这里,显然不是十分合适。

    大乔虽说并非女中豪杰,智虑却也不是寻常村姑可比。

    一旦稍有差池,或许会前功尽弃!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她主动问起,然后再向她提出最有利于汉军的计略!

    果然,蒋干没有吭声,大乔紧锁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抬头看向他问道:“先生,亡夫坟茔留在江东,我母子二人假若离去,便是不义不孝!敢问先生,可有更好的法子?”

    大乔开口询问,蒋干脸上流露出一片迟疑,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法子倒是有,只是……”

    说了一半,蒋干没再接着说下去,好像这个法子很行不通似得,自家又摇了摇头。

    正等着他把话说下去,见他突然止住了话头,还在那不住的摇头,大乔心内一急,连忙问道:“先生有何法子,只管说出便是!”

    “大夫人可恳请公瑾,将你母子二人留于此处!”迟疑了一会,蒋干才对大乔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公瑾便会骑虎难下!”

    “周郎如何会骑虎难下?”紧锁着眉头,大乔向蒋干追问道:“莫非吴侯还敢对周郎怎样不成?”

    “若是大夫人母子留于此处,吴侯心中震怒,或会请公瑾前去面见!”捏着下巴,蒋干轻叹了一声说道:“公瑾若是去了,怕是会为吴侯戕害,若是不去,便从此与吴侯势成水火!吴侯一旦发兵讨伐公瑾,大夫人可想到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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