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二十一页的左下角,我问她为什么选这么一个别扭的地方,她没回答我,我从她手里接过笔和本子,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右上角,在一张纸的范围内离“苏小麦”那个名字最远的地方写下了“刘莽”二字。

    我把本子合上,这时,老奶奶端着两杯热乎乎的咖啡向着我们这边走来,她把咖啡放到我和麦子的面前,又把本子收回,最后又分别给我和麦子一人一张和墙上一模一样的纸,还说一句,“这彩纸不要钱的,你们随便写。”

    我一只手拿着彩纸,一只手用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小麦则双手捧着彩纸,对着窗子瞧啊瞧的,最后可能是瞧累了,也可能是口渴了,端起杯子就往嘴里灌,结果,这咖啡还没灌下去一口,她整个人就在那愣住了,耷拉着个舌头端着杯子扇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烫着了,我用小勺往嘴中送一勺,也不觉得有多烫啊!

    我看着她那难受的样子,真不知道她又在发什么神经,舌头都快掉地上了。

    “怎么了,神经病啊!”我一勺一勺的往嘴中送着咖啡。

    小麦指指我又指指咖啡,一脸惊讶。

    “怎么!?”我端一勺送到小麦跟前,她摇摇头远离了我的勺子。

    “嫌我脏啊?!”我收回手自个喝了。

    小麦看着我一点点把整杯咖啡喝光,她咽了口口水,把自个的那杯又推向我这边示意我喝掉。

    我瞅着她,“怎么,你喝剩下的给我喝啊!”

    小麦使劲的摇头摆手,表示她不是那个意思,然后她又拿出本子开始写,拿到我面前给我看。

    “你不喝咖啡啊!咖啡就是这个苦味,你等着,我给你加点糖。”我端起咖啡走到老奶奶跟前,告诉她说加点糖。老奶奶看着我,又看看小麦,慧心的笑着。

    “现在试试吧。”我把加了糖的咖啡端给小麦,一开始这丫头还有抵触,慢慢地就喝下去了。她来自最北方的山区,她应该是第一次喝咖啡,我这样想。

    “写点什么呢!”我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黄色彩纸,犯愁了。写首小诗?还是写几句骂人的话?看着桌子上的黄色彩纸,我突然想起黄子,就这样,写几句骂黄子的话。我拿起笔,正要写,旁边的中年男人说话了,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想好了再写,这是你留在这的唯一痕迹。”他依旧看书不看我。我猜不出他和老奶奶的关系,像母子又不像。

    我被他一说,就收了笔,没敢写下去,这好像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呢!

    抬头看看小麦,她学着我一勺一勺喝着咖啡呢!歪着个脑袋还喝的津津有味。

    “你说写什么好?”我问正在喝咖啡的小麦,这丫头,现在倒是喝出了甜头来了。

    小麦摇摇头,咖啡都喝到鼻子上了。

    “鼻子,鼻子。”我对小麦说。

    她看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递给她纸巾,她擦了擦。

    “喂,小麦子,你家真是黑龙江北极村的?”我问她。

    小麦点点头。

    “那冷不冷?”我问。

    小麦摇摇头。

    “那你怎么就想着跑这么远来这里的呢!你来着里干什么?”我问。

    这次,小麦不能用摇头或者点头回答我的问题了,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也怪难为她的。

    “打工”,小麦放下小勺,在笔记本上写下。

    “打工!嗯。打工。”我看着黄色彩纸,“打工!你不会是在那个着火的纺织厂打工来着吧?”我突然想起来问。

    小麦点头。

    “那你节哀了。”我说。

    小麦没听懂我说什么,愣在那里。

    “那你东北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又问,我是一个爱问问题爱听故事的人。

    小麦瞅瞅我,过了老大会才在笔记本上写下:奶奶,弟弟。

    我看着面前的小麦,顿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源自同情,可怜,同受,爱怜,还是佩服。

    小麦,一个单纯的哑巴姑娘,家中有相依为命的奶奶和弟弟,我不知道她外出打工的原因是什么,但那一定不是人心所愿的,是受生活所迫吧!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雪花一朵朵挂在窗前的叫不出名字的树稍上,装点着这个寒冬。偶尔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飞来,落在开满白色小花的树枝上,它们像是雪地里的精灵,奏响那首动听的乐曲。我仿佛看到,在祖国的最北方,在那个白色的小山村中,在一座低矮的木房子前面,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牵着一个孩童的小手,他们在眺望着远方,他们在等待着一个亲人的归来。

    我看着眼前的小麦,我坚定的在黄色的彩纸上写下:期待和你一起看祖国最北方那场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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