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神离去了,杨成发呆立了半晌。他茫然的举头四顾,在这个牢笼中入目的还是那些或浑浑噩噩,或孑然一身状若癫狂,或默然无语沉思的灵魂……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这灰色怨狱的怨灵,他们的生前也有形形色色的或精彩或暗淡或扭曲的人生,但他们也是怨气冲天才能“有幸”成为这中间的一员。生前一切都成了浮云,“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在这不见天日,没有白天黑夜的环境中度过百无聊耐,只能靠回忆度过时间。”杨成从恍忽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杨成在四周走动了起来,尝试着用脚步去丈量他牢笼的大小,一不小心碰到了牢笼的边缘“咔嚓”一声一道金色霹雳闪耀,杨成被重重地劈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回牢笼中间,顿时杨成头痛欲裂,浑身冒起缕缕青烟,杨成颤颤畏畏浑身糠筛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实在是做不到,剧烈的疼痛让他如被抽筋剥骨,他只好仰躺着双拳紧握,大口地喘息,全身上下随着丝丝缕缕的月白烟升起,他的魂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淡,原本深灰的颜色渐渐地变成了浅灰色,灵魂好像也像泄了气的皮球在慢慢地变小,最终整个魂魄明显地瘦了一圈。他附近的怨灵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惯,想当初他们也经历过的,那种燃烧灵魂的痛苦让他们至今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偶尔有几个怨灵瞟了杨成一眼便不在关注,继续自己的事情去了。

    许久杨成感到一身没那么痛了,脑袋也没那么的像要裂天的样子,他调匀了呼吸,慢慢地坐了起来。他用力地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又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遭。杨成觉得身体虚脱得厉害,浑身无力,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自己全身明显地比刚进来的时候小了一号,而且魂魄似乎稀薄了许多。很快他就搞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刚才一定是到了牢笼的边界,所以被牢笼上的防护给处罚了。好厉害的惩罚手段,一下子就让自己虚弱如斯。想明白了这些,杨成对自己在这个怨狱中的处境越发担忧起来,同时对这个牢笼更加怨恨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杨成的魂魄中疼痛已经完全没有了,有的只是虚弱,还好在这里不需要吃喝,不然他现在一定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静下心来的杨成,什么也不去想,就以他认为最舒服的姿势或坐或躺。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强烈的金光直晃得人头晕目眩。好一会杨成才适应了这强烈的金光,抬头往头顶一看,只见一位巨大的光头和尚盘坐于洁白的莲花之上缓缓地从天而降。金光慢慢地越来越柔和挥挥洒洒,把整个怨狱都镀上了一层暗金之色。杨成沐浴在这金光之中,感觉这金光之中充满了能量,它们正在丝丝缕缕的融入自己的身体,他那先前被惩罚过的身体慢慢感到舒服起来,这金光似甘霖如雨露滋润他干渴的灵魂。他感到他受伤的灵魂正在慢慢恢复。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仿佛看得见般弥漫开来,吸入胸腹之中使人神清气爽,杨成伸展开四肢,沉浸在这金光和馨香的海洋里……同时杨成脑海里在想:些人是谁怎么这么大的阵仗,来这里干什么?“参见尚佑佛”一声宏亮的呼声把杨成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金甲神已经出现在怨狱中了,只见他双手合什,微躬着身子正在向这尊佛请安。“原来是尊佛”难怪这么大的排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度怨别来无恙!”尚佑开口了。听到尚佑的话,金甲神的身子躬得更深了。杨成鄙视地斜了金甲神一眼:原来这金甲神名叫“度怨”老和尚叫“尚佑”看来是专门来度化我等的。就是不知怎么个度化法。至此原来老和尚的金光和馨香带给他的舒爽在他看来也是这么的可恶——现在只要和这个怨狱扯上关系的他都恨之入骨。“老秃瓢”这是杨成给尚佑起的外号。

    就时迟那时快,杨成趁尚佑和度怨对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尚佑——老和尚肥头大耳,耳垂过肩,圆脸阔鼻大嘴无须,只是雪白双眉长得厉害,身着一件红底金格的袈裟,上镶佛门八宝,脖子上套着一串佛珠,手执小串念珠,头顶笼罩着一圆形五彩光圈。杨成觉得和平时电视和小说里介绍的得道和尚没什么两样。“人模狗样的顶着个彩色避孕套这就下来了啊,还真是牛。”要是老和尚此时知道杨成这么想一定毫不名利犹豫地会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杨成在臆想歪歪时,度怨保持躬敬的样子向尚佑说:“小仙躬迎尚佑佛不辞劳苦前来度化此等怨灵,还等大佛宏扬佛法,救此等于苦难之中,使之早日脱离苦海。”尚佑一听,满脸微笑开口道:“度怨太客气了,此乃我份类之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人爱听好话,看来佛也不能免俗啊。”度怨深谙此中之道啊。

    “请”

    “这就要开始了,效率蛮高的吗”杨成小声嘀咕。

    “阿弥陀佛—”尚佑高唱了一声佛号,顿时如雷声滚,声间像冲击波一样在怨狱中以他为圆点向四周扩散开来,势浩大,振耳发馈。杨成感到一阵音浪向他袭来,冲击得他的魂魄都为之荡漾。“好一个秃瓢,吓我一大跳,真是好胆”杨成心里咒骂道。

    “我佛慈悲奉地藏王菩萨法旨今日本座前来为尔等宣扬佛法,以此清心明性,去除尔等心中戾气,助尔等早日早日再入轮回,保三界太平,愿尔等好生参详,心生慧根早日脱离苦海。

    “阿弥陀佛——”又是一声长长的佛号之后尚佑正式开始了他的讲经。只见他平稳地悬浮于半空之中,宝像庄严,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一阵宏亮浩大的佛音便从他的口中飘出来了。顿时天地异像纷——天降祥瑞,地涌灵泉。

    怨狱之中的怨灵也是有样学样,依着老和尚的样子,盘膝而坐,双手合什,在佛音中闭目参详,有的口中还在随着老和尚轻声的复诵佛法。杨成迟疑了一下便也坐了下来双手合什看着这无数怨魂参禅的壮观景象。佛音飘渺,玄之又玄,随着尚佑佛音的继续,杨成慢慢地感觉自己生前一些场景又浮现于他的脑海当中,少年时和青年时的痛苦,旁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总之生前所遭受一切苦难都被佛音诠释为因果循环,今生所受的苦难只因前世的恶因恶行,归劝人要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心向善才能脱离苦海。

    接下来佛音一变,杨成脑海里少年、青年时的痛苦经历变成了对自己的磨练,旁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也变成了关……杨成不禁沉醉其中,只觉得自已通体舒畅,灵魂更是得到了无上的慰藉,施施然飘飘然。渐渐地杨成放开了心神,这些痛苦的经历他即将忘却。脑海中的画面一转父母惨死临终时含泪嘱咐的画面从他的记忆最深处浮现了出来,在佛音的影响下父母的身影和声音在他的灵魂深处正变得越来越模糊,渐行渐远。杨成猛地从沉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杨成睁开双眼只见周围的怨灵一片虔诚,他们身上有缕缕黑气升起,黑气向上汇聚形成一股黑烟被尚佑的佛光所净化。

    杨成才清醒一会的功夫,那佛音便无孔不入,又渗入他的魂魄之中引他入禅,诱导他放下心中的执念。可是其他的杨成都可以放下,唯独对于父母的回忆是他记忆深处最珍贵的东西这叫他如何能够放下,哪怕是让他魂飞魂魂魄散也是不能。杨成顿时就对佛音抵触起来,可马上他就感觉到全身如坠炼狱,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火烧一样的疼痛,这可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的疼痛,用痛不欲生都不能来形容的程度。杨成在痛苦中嚎叫,在牢笼中翻滚,几次碰到牢笼的边界而受到惩罚都数不过来了。随着他的抗拒佛音在他的魂魄中似乎越诵越大,威势也越来越强,他所受的痛苦也越来越大,他就像一页扁舟在这由佛音组成的怒海狂涛中翻滚,但他始终不曾放弃。

    不知过也多久,佛音终于停下来了,杨成紧闭双眼仰躺在牢笼中,灵魂中灼烧撕扯感逐渐地在消退,可他很虚弱一动也不想动。许久杨成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怨狱中依然金光普照,馨香依旧,尚佑在头顶上方的半空中端坐于莲台之上,衣襟飘飘无风自动,一在杨成眼中是让他感到那么厌恶、憎恨。

    “宏法结束,半月之后本坐会再次前来宏扬佛法。”尚佑宏亮的声音在怨狱中回响。

    “躬送尚佑佛。”度怨高声答道。

    尚佑又是高唱一声佛号,然后便端坐于莲台之上缓缓地向上升起,渐渐消失不见,怨狱中的金光和馨香也随之消散,这片怨狱中又恢复了先前那灰白让人窒息的颜色。

    又过了半晌杨成费力地站也起来,举目四顾怨狱中的怨灵还大部分在沉浸在尚佑刚才的佛法中潜心体会。“真是厉害啊,比我生前社会上的传销组织还要厉害,这可是真正的针对灵魂的清洗啊,宗教的力量真是太大了,差点我就着道了。”不过杨成在庆幸的同时也对自己这样一种没有随大流的举动担心不已,毕竟刚才那对灵魂折磨实在是太刻苦铭心,想想都是后怕不已,不知道自己以后还禁不禁得住这样的折磨。

    怨狱中的时间概念非常模糊就这样杨成在忐忑中度过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一个有的时间转眼即过,尚佑在一个月后准时而至。杨成期间又受到了一番佛法狂轰滥炸,杨成仍是紧守灵魂深处的宝贵记忆一如上次一样被折磨得惨不忍睹。但是杨成也发现了自身的一个现象:那就是自己的魂魄颜色随着每一次的传法受到的折磨反而越来越深,状态也越来越凝实,对佛法的抵抗也越来越强,痛苦的程度也不象先前那么大了。对自己的这种现象他也不好判断是好是坏,总之能在减少痛苦的同时还能保持自己我那是在好不过了,想清楚了这些他也就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即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每月一次坦然接受尚佑的佛法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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