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府是江西省的省治所在,繁华自不必言。长沙府虽然不是省治所在,但在湖广省内也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更是全国重要的粮食产地,富裕商贾极多。

    许慎言顿了顿,接着说道:“贺大叔以前就经常往南昌府跑,对南昌府自然熟悉。而何掌柜在老关,与长沙府近,也有利于发展。两位认为如何?”

    “甚好。”两人齐声道。

    “长沙府和南昌府只是两位的第一步,局面打开以后,两位势必要向外发展,但这个发展是有规矩的。不能两位同时跑到南直隶或者同时跑到北直隶去,那样就乱了套。所以两位得按我定下的规矩来,同不同意?”

    两人都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可不是小事,谁都知道,江南富庶之地与西北苦寒之地,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京师首善之地与云南蛮荒之地,购买能力肯定相差甚远。所以选区域,可是关系到以后发展的大问题,不可轻忽。

    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许慎言说道:“要一碗水完全端平,那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我只能尽量考虑公平的问题。但这个规矩是一定要立的,不然以后同一个地方两个许氏工坊的产品打架,丢人就丢大发了。”

    还是何掌柜想得开,说道:“小的实际上并没有才德,只不过秀才大人一时青眼有加,照顾小的,小的岂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能在秀才大人手下混碗饭吃,本已是侥天之幸,更何况秀才大人给的这一个天大的恩德,小的怎能挑三拣四?所以秀才大人只管圈定就是,无论如何,小的绝无怨言。”

    贺家印好生后悔,这话让何掌柜的先说去了,岂不显得他有怨言吗?他连忙说道:“何掌柜说的是,慎言,叔叔本来也没什么本事,以前也未曾照顾得你们母子。但是你既然丝毫不计较以前,一心念着为叔叔谋一个富贵,叔叔也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叔叔绝无二话。”

    “我只是不想以后落得个埋怨罢了。既然这样,我就划分了。你们看地图,虽然有个北六省南七省的说法,但要是按这个来分的话,未免有失公平,而且江西、湖广都为北六省,总不能让贺大叔放弃经营多时的南昌府吧。所以,我是这样划分,何掌柜的区域是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湖广、贵州,七省一直隶。贺大叔的区域是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六省一直隶。何掌柜的区域虽然略差,好在还有北直隶京师之地,还有湖广和四川,可略为补偿。这个区域划分之法,希望你们都满意。”

    何掌柜道:“凡事都凭秀才大人的吩咐。”

    贺家印也应允。

    “好了,区域已定好了,希望两位严格遵守。此事以后不再关乎公平,而是铁律。要做许氏工坊的生意,就得守这个规矩。”

    “一定守规矩。”两人同声应道。

    许慎言又道:“这些区域划定以后,你们有很多个法子可以发展,比如自己直接开商铺,比如自己做总经销,将区域内的经销权再分销出去等等。我这些都不管,全凭你们的本事。”

    “那是。”贺家印说道。

    “到时还得秀才大人多多提点。”何掌柜的说道。

    “在两位开始发展的时候,我还可以向两位提供一点小帮助。”许慎言说道。

    “还有小帮助?”何掌柜茫然道:“请秀才大人明示。”

    许慎言指着林大说道:“这位林老哥,与萍城至长沙府沿路的关隘都非常熟,可保你一路无忧。”

    何掌柜的大喜道:“如此可太好了,若无林大人护送,小的成本至少要增加三成。若林大人护得小的周全,小的情愿付一成半给林大人。”

    林大连忙道:“何掌柜的不可如此说,小人也只是听从许先生和百户大人的吩咐行事,万不敢要何掌柜的银子。”

    何掌柜的还待再说,许慎言说道:“好啦,不必再说了。林大保你,只是出于兄弟义气罢了,与钱财何干?你做你的生意,不要为这些须小事分神。有我在此,自不会让林老哥白辛苦的。”

    何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叩首哭道:“秀才大人什么事都替小的着想,小的真的是无以为报,只恨不能将此身都付与秀才大人。”

    许慎言哑然失笑道:“我要你这身干什么?你又不是美貌女子。”

    何掌柜的老脸一下通红,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站起身来,不再说话。

    许慎言说道:“你今天这个头我就受了。以后你见了我,切不可再如此跪拜,我很不喜欢这套。再有,以后你也不要大人小的这样称呼,直呼我慎言就好。”

    “那是秀才大人宽宏大量,不计较这些称呼。然而小的岂敢如此?若真这样,岂非夜夜不安。”

    许慎言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不勉强你,你怎样安心就怎样吧。”

    “谢秀才大人。”

    许慎言又转头向贺家印说道:“自萍城至南昌府,一路也是关隘众多,我却是无法再给你找一个林老哥出来了。”

    贺家印心下略有些失望,不过仍然说道:“不妨事,这条路我也是走熟了的,出不了大问题。”

    许慎言说道:“虽然如此,此去路上却是有不少绿林好汉。”

    贺家印脸色一变,说实话,在路行商,一怕地头混混,得到码头拜把子,二怕关隘士卒,得交买路钱,最怕的却是这些绿林好汉,失了财事小,搞不好就吃一顿板儿面,将身家性命彻底交待在那里了。

    所以说,这个时代行商是很危险的。

    许慎言说道:“贺大叔也不需如此担心,回头我拿几面旗子给你,上书‘许氏工坊’四字,若有强人剪径或者到了那地势险要之地,便将旗子拿出来,交领头的执了,保证一路上所有绿林都无人惹你。”

    “一个旗子就有如此神通?”贺家印不相信。

    不说贺家印半信半疑,连林大也不相信。他是熟知江湖事的人,却也没听过有这等事。

    “试过便知。”许慎言神秘的一笑道:“过关隘之时,这个旗子便不要拿出来了,以免过早暴露行迹。至于怎样过关隘,到时我自会给你安排几个护卫,他们在官面上有些能力,应该大的问题是没有的。”

    何掌柜的和贺家印看向许慎言的目光中便有了些敬畏,须知要打通这些地面上的关节,让商队一路畅通无阻,决非一般的本事,那得手眼通天,黑道、白道通吃啊。

    “不过我也只能保你们这两处,其他地方,请恕无能为力了。”许慎言补充道。

    “就这两处便已是极好了。谢秀才大人(慎言)。”

    事情基本已议定,许慎言便起草了一份文书,抄录数份,都签字画押毕,双方各存一份。

    签完字,许慎言伸出手,笑道:“那我们以后就合作愉快了。”

    贺家印和何掌柜的都没意识到他伸手干嘛,只是连声说着合作愉快的话。

    许慎言这才想起现在还少有握手这个礼节。他闹了个乌龙,只好摸摸鼻子,尴尬的笑笑。

    送走了贺家印和何掌柜的,这销售的事情就基本定下来了。

    许慎言并不担心销路的问题,这个水晶器皿在这个时代还是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很多人一辈子见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买了。

    许慎言相信这个时代有钱人还是很多的,不说其他的,光是江南富庶之地,有钱人就何其多也,家资百万甚至千万的大有人在。水晶器皿投入市场,谁不想买他个几件几十件来用?这玩意就象陶瓷器皿一样具备功效,却远比陶瓷器皿来得漂亮,而且造型花样如此繁多,更是远胜陶瓷器皿,就算不用,摆在那里也是个装饰品啊。客人到了,也可显摆一下不是?

    人类数千年来,朝代更迭无数,富贵之家无数,有些人世代公卿,有些人富不过三代。且不管这些豪门如何恩怨,更不论这些世代如何更替,有一点这些人始终没变,那就是喜欢豪奢夸富,喜欢炫耀显摆。于他们而言,一个物品的价值并不在于它有没有用,而在于它的价格能否衬托他们的身份。于是一颗珍珠价值千金,人争相购,一把铧犁不过几钱银子,可有谁正眼看过?按后世的分析,珍珠的主要成分不过就是碳酸钙罢了,纵有一定效用,岂能值千金之价?只不过它炫烂夺目,吸引人的眼球罢了。而一把铧犁开荒拓土,收获粮食无数,只因它粗鄙不堪,所以除了农人,没有人珍之视之。

    所以,水晶器皿作为中高档器具,绝不愁没人要。只不过作为源头,许氏工坊需得控制适当的数量,以免货过多而价暴跌。有许慎言掌控,此事无忧。

    看看天色还早,许慎言出了学院。

    现在许氏工坊的生产已走入正轨,贺氏兄弟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倒不需许慎言时刻盯着。

    他去了李家村李贵才宅第。

    李贵才现在很少去萍城,十天倒有八天呆在李家村,不是窝在家中,就是跑去萍城理工学院,这使得家中上下都颇为奇怪。李记绸缎庄现在的生意差了很多,他却是根本不在意,仿佛不想再打理这门生意一样。

    许慎言敲响李宅门环时,那下人便认出了他,知道许慎言是李家贵客,不敢怠慢。赶紧将他请入正厅奉茶,一边飞速跑去通知李贵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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