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觉忽然暴起,一旁的鲁达反应极为迅速,人从马上高高跃起,宝刀直接大力劈下。

    邓元觉的目标是郑智,却是也没有想到郑智身旁一人反应如此快速,一并大刀已经就在头顶。

    邓元觉连忙横起手中禅杖去挡头上袭来的宝刀。

    郑智见得对面二三十个铁甲直冲上来,开口喝道:“杀!”

    众骑随着郑智一声呼喊,马步忽然奔腾而起,虽然速度并不快,却是极为齐整,长枪全部往前端刺,整齐划一,长枪如林。

    如此整齐密集的刺杀,与江湖路数决然不同,但是威力惊人。密集的马蹄而来,由不得敌人不退,若是不退必然与健马撞上,还有马上的紧密长枪,威胁更大,也由不得武艺高强的辗转腾挪。

    一员铁甲冲将上来,便是不信邪,对自己一声高强武艺极为自信,不闪不避高高跃起,竟然跃得高过了马头,大刀飞劈而下,想要把马上之人斩落马下。

    却是跳起来之后,这人已经后悔,只因面前忽然出现了三支长枪急速刺向自己。空中的汉子已然没有了闪避的余地,唯有大刀回收,往刺来的三支长枪砍去。

    一顿火花,大刀扫偏了袭来的长枪,这汉子大气一松,落与地下。

    “嘭!”往前奔跑的马匹把这落在地上的汉子撞个正着,这汉子随即倒地,更有无数长枪刺杀而来,一波接着一波。

    鲁达大刀不断往邓元觉劈砍而去,势不可挡,脚步沉稳往前。

    邓元觉也是不虚,几十斤的禅杖上下格挡,精铁交击,一点下风也不落。

    只是不断逼近的马匹让邓元觉感觉压力倍增,马上至少有两人是邓元觉认识的,一个便是郑智,另外一个自然是杨再兴,这两人的手段邓元觉是见识过的,若是这两人上前助战,邓元觉知道自己必然是抵挡不住。

    左右军将不断后退,便是还没有想好怎么阻挡这密密麻麻的铁蹄。

    方七佛心中大急,回头看得一眼,开口喊道:“快快搬东西来拦路。”

    郑智回头看得一眼,开口喊道:“老胡快射!”

    全军上下,大概也只有老胡箭筒里还有六七支羽箭了,还是郑智把自己的箭筒给的老胡,老胡留了这么几支备用的。

    老胡想都未想,拿出弩弓,却是没有从箭筒上去拿羽箭,而是俯身从地上拔起一支带血的羽箭搭在的弩弓之上。

    羽箭发射而出,头前一员铁甲应声栽倒,便是这一身铁甲也没有用,羽箭直接透过铁甲扎入心脏之中。如此近的距离,老胡手中的弩弓威力更比一般人的大,只有两石有余,精制的羽箭,透甲也是威力十足。

    无数溃兵往南城、东城、北城蜂拥而去,三个城门洞开,无数士卒冲出城门,往自己家的方向奔逃。

    这些随方腊起事的士卒,大多都是杭州附近的百姓,大多都是江南两浙的农夫,此时心态崩溃,一心逃命,家的方向自然就是逃命的方向。

    回到自己的村子,回到自己的庄子,似乎好像可以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拿起锄头去田间地头摆弄几下,便可以忘记这几个月经历的一切,忘记自己如禽兽一般杀过无辜之人,忘记自己做过的坏事,重新回到那艰苦的日子里,一切还可以云淡风轻。

    那个要诛杀朱勔、结束花石纲的圣公方腊似乎当真变得不再重要。

    杨可世带兵直奔府衙而去,一路上皆是溃逃之人的背影,再也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阻挡杨可世的去路,没有一个人再去担心这些官兵往城中而去,直奔府衙,圣公方腊会有危险。

    杭州府衙之内,司行方带着几千士卒守卫在府衙外围,看着眼前不断奔逃的士卒,头前还上去盘问阻止,此时司行方也是无可奈何,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多到司行方不知该如何去阻止。

    裘日新带着几百摩尼教徒在府衙之内守卫。

    方腊见得赶来的裘日新,反而有些生气,喝问道:“你不随国师厮杀,到这里来作甚?”

    “回禀圣公,教主担心圣公安危,特地差遣小的过来护卫圣公周全。”裘日新开口答道。

    一边的方天定忽然开口提醒道:“要叫陛下!”

    裘日新听得提醒,楞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开口又道:“拜见陛下万岁!拜见太子千岁。”

    太子这个称呼裘日新倒是叫得熟悉,这方天定当太子的时间也不短了。只是陛下这一句称呼,裘日新还叫得有些生疏。

    “平身!”方腊答得一句,开口又问道:“外面战事如何?”

    裘日新听得方腊一问,眉头一皱,开口答道:“回禀陛下,战事一直胶着,还未分胜负。”

    方腊听言虎目一瞪:“方七佛越来越不中用了,几十万大军与两万官兵作战,竟然久久不胜,是何道理?”

    裘日新听言,面色更是难看,外面的真实情况他一清二楚,也知道官兵是占了不小的优势,此时却是不知如何去答,只道:“回禀陛下,官兵铁甲众多,围攻困难重重,一时半会难分胜负。”

    方腊似乎更有些愤怒,站起身来开口道:“你带人马,随朕出去厮杀,这么久不分胜负,便是只有朕御驾亲征了,生死关头,最后还得朕亲自出马。”

    方天定拿起一杆方天画戟,心中也是自信非常,便是要随自己的父皇御驾亲征。

    裘日新也是无法,开口只说一句:“陛下可以稍等片刻,兴许片刻之后便有人回来报捷。”

    话音一落,司行方冲进大堂之内,开口喊道:“圣公,府外杀来不少铁甲官兵,还请圣公快快从后门先撤,末将先去阻敌。”

    “些许官兵岂能吓到朕,城中几十万士卒都在奋战,朕岂能不在中军稳坐?随朕出门退敌!”方腊只以为是小股人马,心中也不在意。

    司行方听言一惊,府外岂是些许官兵,街道另外一边铁甲数之不尽,越聚越多。连忙开口道:“圣公快走,门外官兵铁甲无数,数之不尽,城中大部分人马皆已溃败奔逃,此时不走便来不及了。”

    司行方一直都在门外,眼前奔逃而过的士卒哪里是一个两个,已然是成千上万了。战局情况可见一斑。

    方腊一听,哪里相信,开口喝道:“岂可信口开河,将士们都在奋勇杀敌,你却在此出言乱我军心,其心可诛,莫非你才是那官兵派来的奸细不成?”

    司行方听言大惊,忙解释道:“圣公明察,末将自小与太子相熟,从未有过二心。城中士卒当真已经溃败,圣公往后门而出,便可亲眼得见。”

    这一场大战,司行方当真就是一个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城中心便是杭州府衙,是到四方城门最近的点,也是他人溃逃比较快速的通行道路。溃逃之人数,用成千上万都不足以形容。

    太子方天定也连忙出言道:“父皇,行方必然不可能是奸细。”

    方腊看了看方天定,口中喝道:“不是奸细也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裘日新看不过眼,心中也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上前来道:“陛下,司将军之言,恐怕是真的。”

    方腊左右看得两人,心中愤怒不止,回身到得案几之后,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柄黄金宝剑,开口大喝:“朕才不信你们这些欺君之语,且看朕如何退敌。”

    说完方腊便往门外而去,一声黄金龙袍,一柄黄金宝剑,还有下巴上的虬髯胡须,当真有几分英雄的味道。

    左右众人连忙跟随而去。

    方腊刚出大门,还在左右打量,便听得一人哈哈大笑:“哈哈。。。郑相公所言不差,方腊果然在此!众将士快随我去拿方腊项上人头,加官进爵在此一搏。”

    门外果然无数铁甲官兵,把这府衙前面围得水泄不通,相距已然不过三四十步。头前一员哈哈大笑的铁甲军将正是杨可世,见得一身黄金龙袍,哪里还不知眼前这人就是所谓圣公方腊。

    方腊头前一直不相信,却是这眼前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了,心中大惊,黄金宝剑哐啷出鞘,左右军将皆往前迎战。

    司行方本想叫方腊从后门先走,此时已然交战,也管不得那么多,拿起长枪便往前冲杀而去。

    老胡射术无双,如此近的距离,已然连连射倒几人。地上看到羽箭的时候,老胡便把俯身去拔,地上没有羽箭的时候老胡便回身去抽。

    郑智不断打马向前,也不下马,面前这些铁甲当真不是那些喽啰可比,郑智想要一招致命也是不现实,众人整齐前行,不断刺杀。

    马前之人想要寻得空档杀上几个官兵,却是左右都难以奏效,唯有如此一边后退一边僵持。

    方七佛想要搬东西来挡住马蹄去路,却是这空旷了几个月的大街上,哪里还有能阻挡马匹前进之物,便是连个摊贩的摊架子都难以寻得。

    老胡身后,更多人开始俯身到地上去捡羽箭,捡到一支羽箭立马就往前攒射。

    方七佛已然无力回天,又想上前厮杀,又要防着天空上不时飞来的零星羽箭,还要想着如何阻挡马步。一切都已经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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