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又行了有四天的路,进了湖南娄底(地名)。这四天之中,赵为都不愿意住店,说是怕耽误了时间。是以六人昼夜兼程,只累极时在路边草丛中躺卧两个时辰。

    六人行在娄底的街上,这娄底不是大地方,但街道两旁也是商铺林立,小贩忙碌,人流熙攘。六人行过主街,在一条岔路口,赵为让五人随他转弯。只见这条岔街口有路牌,上书“福来街”。六人在这条岔街行了有一百步,看到一座院落,里面有五间瓦房,就是寻常百姓人家的模样。赵为示意,就是这里了,他让三名万富钱庄的伙记守着车马,自己和欧阳越、赵宛走上前,捏起门环,轻轻地敲起院门。“咚咚咚咚咚”连敲了五下,里面的人才听见,传出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吱呀”一声,有人轻轻的步伐走在院中,不一会儿,走到了院门里,问道:“谁呀?”听声音苍老而和善。赵为听到这声问话,“扑嗵”一声跪倒在院门外,声音哽咽道:“母亲,是孩儿回来了!”院门里的人抽出门栓,拉开院门,一位身穿着粗布棉袍,头裹着白巾的老妪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和善的眼睛闪动着慈祥的光芒。她盯着跪在地上的赵为,看了许久,眼中流出泪来,柔声说:“为儿,你可回家来了。”赵为哽咽着说:“母亲,孩儿不孝,这些年只忙于江湖中事,没有在膝下孝敬您老人家,如今,我已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决意今后,专心伺候您老人家!”赵为的母亲看着赵为,抹掉了脸上的泪水,伸出双手,扶住赵为的双肩说:“为儿,你先起来,有话,咱到屋里去讲,这两位朋友也进来吧!”

    欧阳越向赵为的母亲鞠了一躬说:“小侄欧阳越给老人家请安!”

    赵宛也略一矮身向赵为的母亲施了一个万福说:“小女子给老人家请安!”

    赵为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好,两位朋友也请进屋中叙话吧!”

    四人一同走进了院中的第一间瓦房之内。这房内只有一柜、一桌、一椅、一床。欧阳越一进房就对赵为的母亲说:“老人家,您和赵大哥坐,我们俩站着就行。”赵为的母亲说:“这样,你们两位朋友就坐在床上,我坐椅子,赵为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今天就让他多站会儿,哼!”说完装出生气的样子。欧阳越呆站着不动,被赵宛一把拉住了手,硬给倒拽到床边坐下,赵宛挨着欧阳越坐在床边,心里喜孜孜的。欧阳越心里想着夏情,却不是滋味。

    赵为以为母亲有气未消,心中一吓,又“扑嗵”一声跪倒在母亲的面前。

    母亲见赵为如此和顺,也不好再装作生气,脸上现出本有的慈蔼,对他说:“为儿,你数年不曾来见我,如今来了,是有什么事发生吗?”

    赵为小声说:“孩儿不能再为宁王办事了。”

    母亲问:“为何?”

    赵为说:“孩儿奉宁王之命,前去劫杀六扇门人,事败,可六扇门人非但没有杀我,还为我治伤,待我伤愈,又送我盘缠伙记,让我来见母亲。”

    母亲说:“宁王对我有救治之恩,我这条命给他也无妨,可他以此恩挟你去为他杀人作恶,却是阴险之极;我早就知道,他救治我是假,借以笼络你为他卖命是真,只是你是江湖中人,向来把义气看得最重,我劝不了你,也只能平日里多多的烧香祈佛,盼菩萨保佑你。”

    赵为说:“孩儿交友不慎,让母亲耽心了。”

    母亲说:“你既得六扇门中人为你疗伤,以后就顺服朝廷,不要再襄助宁王了,若是宁王派人找来,老身自然有话说于他们听。”

    赵为说:“既然六扇门中人对我有恩,我当然不会再与他们为敌,所以,我是不会再听宁王的,所以,我决意退出江湖,从今往后专心伺候您老人家!”

    母亲说:“我虽已七十有余,但耳不聋,眼不花,腿脚方便,你伺候我,还谈不上,你自己愿退出江湖,倒是你自己的福气;这两位朋友如何称呼?”

    赵为说:“这位是欧阳公子,是天下第二剑客欧阳华的公子,那位是六扇门的女捕快,名叫赵宛。”

    母亲说:“赵捕快啊!多谢你们为赵为疗伤!”

    赵宛说:“老人家啊,赵大哥为人光明磊落,武艺高强,我们都敬他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只是替他不明是非,助宁王作恶惋惜;赵大哥既然不愿再襄助宁王,实是朝廷之福,我等之幸,老人家也应该高兴才是。”

    母亲说:“高兴,我当然高兴啊;对了,时候不早了,我该为你们准备晚饭了,为儿,你也起来吧!”

    赵宛说:“哪能让您老人家动手啊!我们带来了三名伙记,让他们做好了。”

    母亲说:“来的都是客人,怎能让人老站在外面呢?都请进来吧!”

    赵宛立时站起,走出院外,叫三名万富钱庄的伙记也来到这第一间瓦房之内,母亲见三名伙记入内,说:“你们随我到后屋中搬些椅子来。”三名伙记便跟随着母亲,到后面堆放杂物的房间中搬了三条长板凳到第一间瓦房中放在桌子旁。

    母亲说:“你们都坐,我去给你们做晚饭。”说完,便要起身到后面的厨房中去。

    三名伙记听见了,赶忙搀扶住母亲说:“小的们被派来,原是来伺候你老人家的,应该小的们去,怎劳您老人家亲自动手。”

    母亲一听,不高兴了,说:“我耳不聋,眼不花,腿脚方便,要你们伺候什么?我去便去,谁敢拦我?”

    一名伙记说:“您老人家去做饭了,倒要我们干坐着等吃的,我们也坐不住,不如我们去给您帮忙吧?”

    母亲听着这话顺耳,说:“既然坐不住,不妨来给老身帮忙。”

    三名伙记跟随着母亲到了后面的厨房,见有肉有菜,一应俱全,便都挽起了袖管,切肉的切肉,摘菜的摘菜,淘米的淘米。

    母亲喜欢勤快人,看着三名伙记做事,心中欢喜,自己也拾柴生起灶火来。

    不多时,饭熟了,菜也炒好了,三名伙记先将母亲搀进了第一间瓦房中坐下,三人陆续从厨房端上来做好的饭菜。

    三名伙记先给母亲、赵为、欧阳越、赵宛盛好了饭,然后,给自己盛好了饭,坐下。赵为给母亲夹了菜,母亲心中高兴,说:“大伙儿都吃吧,别客气,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说完率先吃了起来。面对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大伙也不客气,都端起了碗筷,吃了起来。

    吃完饭,三名伙记不待母亲起身,先收拾起桌上的碗碟、杯筷到后面去刷洗。事毕,取出带来的茶叶,烧水泡好四杯茶水,为四人奉上。赵为连赞三名伙记勤快、周到。

    等四人都喝过茶水,赵为对母亲说:“我来是接您走的。”

    母亲问:“接我到哪里去?”

    赵为说:“接您到徐州去。”

    母亲问:“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何要去徐州?”

    赵为说:“我既已不再为宁王所用,我怕他派人加害于您。”

    母亲说:“我一个老婆子,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

    欧阳越插话道:“只是您若出了什么意外,却叫赵大哥以后如何自处?”

    母亲想了一下,觉得欧阳越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就是自己不为自己着想,总不能不顾亲生儿子的感受吧。所以说:“好吧,就依你,可是徐州却是一个什么所在?”

    赵为说:“是一个钱庄,取名‘万富’,是六扇门办事的所在,里面高手云集,就是宁王起心加害于您,也力不能及。”

    母亲说:“岂不是打扰人家六扇门中人办事吗?”

    赵宛说:“赵大哥爽朗刚毅,您深明大义,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且接您到万富钱庄之中养老,也是我们六扇门的万金城,万大哥先提出的;您不嫌弃的话,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母亲说:“如此,我们母子俩就打扰你们六扇门了。”

    赵宛说:“老人家不必客气,我们歇息一晚,明日早早动身吧?”

    母亲说:“就依赵捕快所言。”

    众人待要早早的歇息,可后面的四间瓦房之中都没有床,母亲看赵宛是女孩子,让她就在自己的床上歇息,赵宛不干,让母亲仍是上床歇息,好在院中有很多稻草,众人将稻草拾进几间房中,铺在地上,三名伙记一间,赵为一间,赵宛一间,欧阳越一间,正好住满了四间瓦房。

    第二天一早,众人醒来,在院中梳洗完毕,三名伙记帮着母亲收拾行装,装到车上,待到众人都收拾完毕了,母亲站在门外,看着院中,又不觉流下泪来说:“我在此住了许多年,终究是不舍啊!”赵为站在母亲身旁说:“都是孩儿拖累您了。”母亲一摆头说:“罢了,走吧,走吧!”于是,母亲坐到马车车厢之中,两名伙记赶车,众人都上了马,向徐州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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