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圣上及已逝的大行皇帝都崇尚道教,而上至皇亲国戚文武高官下至黎明百姓群起效仿,二十来年下来,京中大大小小的道观建立无数,其数量远远超过了佛寺。

    会仙观却是一座道姑观,里面全是清一色的道姑。

    许家这么年以来都是去的朝元观,就连皇家的太霄宫也不去。

    如今许老太爷竟叫许华承去一个只住着道姑的道观供奉。

    许华承嘴上不能说,心里早已嘀咕上了。

    甄氏撑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给拧了热毛巾给许华承擦拭。

    许玉珍问道:“这会仙观有什么特别的?”

    许华承接过毛巾胡乱地抹了抹脸道“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我去了两次,连主持的面也没见到,每次也就是烧了香就回来。去观里烧香的规矩也是极多,凭你是多大来头的人,那些道姑们也不放在眼里。”

    三人正说着这会仙观的事,相思进来道“外头老太爷传五爷呢。”

    “八成是为了这事,我先去了。“

    甄氏有些惊慌“这么小的事老太爷应该不会怪责你五哥吧?”

    甄氏自怀了孕后心情十分敏感,什么事都很能引起情绪波动。

    许玉珍忙扶她坐下道“也不一定是为了这事,没准是祖父有事吩咐五哥去办。嫂嫂就不要瞎操心了,五哥自己会处理好的。”

    心里则想着这会仙观到底什么来头,从前竟也从未听说过。不说许家同朝元观多年的来往,断不可能驳了朝元观的面子,就是许老太爷与长春道人的交情,也绝不可能会舍了朝元观另选其他道观的。况且这道观还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道姑所在。也不知道老天爷的用意何在。

    这边许华承见了老太爷,因怕责怪,先把今个儿烧香的事说了一遍。

    许老太爷听罢便掂着胡子满意道“这才露出一点鱼腥味,他那边就行动了,倒真是不能小看了。”

    许华承不解何意。有些疑惑地望着老太爷。

    老太爷笑道“你不明白?过段时间就明白了。你后日仍旧去烧香,还要趁着天黑的时候再去,小心些,若是发现有人跟着你,也不必惊动,装着没事一般就成了。我想今天这事过后,那些人也只会更加小心隐秘。

    “若是天黑才去,道姑们多有不便。恐怕不肯接待孙儿。”

    许老太爷却像是早有了解似地道“那你也要去这一遭,她们那边不肯接待,你就将布施之物交给她们让她们待为祈福就是。只一点你要记住,这会仙观的主持非同一般,你每次去了都要守礼为上,跟着的人也要约束齐整,万不可唐突了人家道门。”

    许华承应下后回去同许玉珍道“也不知道祖父是什么打算,就算是觉得会先观比较灵验,

    可我是一个男子,会仙观一般都是女眷们去的地方。”

    许玉珍沉吟片刻。也猜不透老太爷是什么想法。

    “祖父的做法自然是有他的深意,哥哥只要照着他老人家的意思去办就行了。就是今天你说的这个事我觉得有点惊险。下次出门什么的可要多带点人。”:

    许玉珍就怕外头有什么人要打许华承这种达官子弟的主意。

    过了两日,许华承按照许老太爷的意思,备了两个箱子的香纸油钱之物,四个家丁抬着,趁着天黑便去了会仙观。

    因来回路程较远,许玉珍估计着大概子时之后才能回来,便去甄氏那里陪着说话。亥时一到就劝甄氏去睡,由她等着许华承回来。

    甄氏大着肚子,精神有限。也只能依她。

    许华承子时不到就回来了。“会仙观夜了不接男客,我只在观们处同那老道姑说明白了,将东西交给她们就快马赶飞回来了。”

    许玉珍便问有什么事没有。

    许华承想了想道“我急着回来,倒也没注意。”

    许玉珍本以为许老太爷第二日会叫许华承过去问昨晚的事,没想到之后许老太爷就像忘了这事似地,再不提及,也不叫许华承再上会仙观了。

    许玉珍寻思了不不少日子,索性有一日去给老太爷在抄写道德经时就问起了这会仙观。

    许老太爷睨了她一眼道“小五同你说的?他的性子太过耿直了,要是有什么同他直说了,这戏也就演得不像了。”

    戏?什么戏?这戏又关会仙观什么事?

    老太爷悠闲地呷着茶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心思不可太重了。二太太那事,做的虽然没错,

    可是到底失了女儿家的本分。”

    许玉珍垂着头低声道“孙女也是没办法。”

    不用这个法子,许明武永远下不了狠心,老太太更是时不时要用王氏来制衡她们,很多事就永远不能完。

    许老太爷宽怀道“你也不用不安,她有今天是咎由自取,也怪你父亲治家不严。你手段虽然厉害,可也太稚嫩了些,什么事都做得不隐秘,哪里瞒得了人,难怪你父亲要生气。”

    许老太爷并没有怪罪,许玉珍顿时轻松下来。

    苗妈来问时她早已交代清楚,柳儿、五儿两人是她故意让人带回来的,她故意让许老太太知道了当时桂姨娘死的事实,以至于闹出了老太太想要了结王氏性命的举动。

    她当时有一阵时间也在茫然王氏如果真的死了是不是更好一些。

    “是孙女儿想得简单了,闹出这许多来,还要祖父出来圆场,孙女儿觉得羞愧得很。”

    老太爷摆摆手道“不用说这些,祖父并没有怪你。”

    王氏这些年做得要不是太过,也不会弄得许玉珍恨之入骨,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咱们家的事完了,以后做事可要瞻前顾后,不许动不动就想什么鬼主意,要真有什么事,别人你说不得,来找祖父说就是了。你虽然是女孩子,有些道理我也要同你说说,咱们家现在享着高官显爵,皇上登基之后恩宠不断,娘娘在宫里更是尊贵非凡,看着锦绣芳华烈火烹油,可越是如此,祖父约束你父辈、兄弟他们才越发严。你可知为什么?”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老太爷满意道“你能说出这个,可见你已经明白了。小事也能坏事,咱们家现在看着不错,殊不知外头多少眼睛盯着呢。一个不慎,就给了别人机会。”

    老太爷待家族兴盛异常看重,连当时许明文闹出国丧期间私纳外室的丑闻时就直接被老太爷拖到殿前认罪。许玉珍这才有点后怕,这回若真是一个处置不当,只怕她也难逃老太爷的制裁了。

    等等,老太爷现在说着谨小慎微的事。

    王氏被送去会仙观之后,按理说许老太爷应该严格对外封锁消息才是,可是老太太竟然直接在皇四子的满月宴上上报许玉芳,这样一来大概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王氏去了道观,这实在有点太违背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

    许玉珍将这前前后后细细地想了一遍,这才抓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王氏去了道观,可是具体是哪个道观连文氏等人也不清楚,自己曾问过许华承,也说不清楚。许老太爷最近一直一直让许华承去那个会仙观,还是道姑观。王氏在会仙观?外头的人知道了王氏在道观,倘若又发觉许家的五爷最近一反常态地连续几次去一个声名不显的道姑观会如何猜测。

    可是老太爷布这个局是想给谁看,这个局成功的关键在于这个会仙观有什么特殊之处。

    “祖父,你还没跟我说这会仙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你好端端地叫五哥去会仙观烧香?”

    老太爷含着笑道“你到是不死心。祖父叫你五哥做这是自然是有用意的,这原是外头的事,却与内宅有那么一点关系。”

    王夫人在王氏被送去道观之后又再次上了许家的门,要见得却不是许华宏和许玉妍,而是点名了甄氏同许玉珍。

    文氏有些不耐烦了,王夫人到底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死心不了一定要探听王氏的下落不可。

    “五奶奶怀着身子,去跟六小姐那边说,六小姐若说见便见,要说不得便你们知道该如何做了。”

    夏大家的亲自去告知了许玉珍。

    许玉珍有些意外,想了想道“大娘就说五奶奶身子不便不宜见客,至于我,只是一个姑娘家,若有什么事同我说了也没用,还是不见的好。”

    许玉珍不愿见王夫人,夏大家的自然准备了一套更好听的说辞,虽然这样,王夫人几乎也是被拒之许候府门外了。

    管家娘子话说的虽然好听,可是王夫人可以感觉得到说不出来的轻视。

    这种发自奴才的轻视更加让王夫人抓狂了。

    自王氏嫁过来后,她曾经来往了许府无数次。

    那时别说是奴才,就是文氏等人也都得客客气气的。

    可现在、、、

    王夫人痛苦地捂着胸口,跟来的老妈妈吓得赶紧将她扶进了自家车里,喂了两口水才缓过来。

    “太太?”

    “打道回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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