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继东这句话隐隐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  顾诏心里暗叹  有时候领导人太强势了  容易让下面人产生懈怠  他沒有立即询问冯继东的意思  而是走到窗户边  把窗户打开  带着点湿润的微风透窗而过

    冯继东又紧张起來  他发现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  很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意思  自从顾诏來到纺山之后  班子里并不是那么和谐  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  顾诏从一开始就引得两位大佬乃至嫡系的敌视  他刚刚那句话  说得好听点是向领导发出诉求  说得难听点那就是挑拨离间

    顾诏不说话  就是要给冯继东补救的机会  作为领导  很多事情不能说得那么明白  要让下面人自己体会  他对冯继东的说法不发表意见  就能让冯继东在这片刻进行反思

    “不过  顾县长  请您放心  只要是我们教育局应该做的工作  我们一定不遗余力  ”

    背对着冯继东的顾诏  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声音沉稳的说道:“有什么困难  可以向县里反应  我会跟童县长说明的  ”

    冯继东擦了把汗  就凭顾诏这一手  就足够称得上是官场上的老狐狸  记得顾诏刚才來的时候  有不少人对顾诏的年龄发出了疑问  现在冯继东算是明白了  年龄在顾诏面前简直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想到这里  冯继东背后渗出了丝丝的冷气  别人等着抓顾诏的小辫子  但四个月的时间  顾诏非但沒有被架空或者挤走  现在反而坐稳了县四把手的位置  他究竟是怎么做的  除了那天晚上跟柳妍在一起的时候闹得全地区惊惶  那也不是顾诏刻意为之  说到平日里的作为  还真沒办法挑出顾诏的毛病來

    一心为公  反而让别人无处下手  顾诏采用了随风潜入夜似的作为  就这样把工作开展起來了  这个年轻的县长  心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越是这样想  冯继东感觉顾诏越是高深莫测  他想要揣摩顾诏的想法  却发现是徒劳无功  反而让他有种心悸的感觉  如果就这样贴上去  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啊

    顾诏感觉到冯继东的沉默  转过身來说道:“当然  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如果山区家庭实在有困难的……可以列个名单  我想平主任那边的工作应该很快就有进展了  ”

    冯继东知道平鸿雁是顾诏带來的嫡系  但看两人的岁数  要说情侣更合适一点  现在纺山沒有人人敢明目张胆的猜度顾诏和平鸿雁的关系  顾诏的妻子实在是个让人高山仰止的所在

    “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情况  提交县里  ”

    冯继东做了保证  等于心思已经向着顾诏倾斜  因为他知道  耿自谦沒有那么多心思放在他身上  而他必须要在县班子里面抱条大腿  顾诏虽然只是四把手  但是对口直属领导  若是给他小鞋穿他只能听着  他在心里猜测  如果今天自己沒有过來表态缩减教育局的开支  恐怕顾诏就要找个由头给他出点难題了

    这个难題一出  兴奋的将是下面那几个副局长

    等到冯继东离开之后  顾诏看看手表  拿起了电话

    电话中传來音乐轰鸣的声音  简随农扯着嗓子大喊道:“喂  谁啊  ”

    “简三少又躲在哪里偷闲度日啊  ”顾诏笑呵呵的说道:“是不是被我打扰很不舒服啊  ”

    “屁  就喜欢你小子给我打电话  因为肯定有乐子  ”简随农倒是知道顾诏的脾气  哈哈笑道:“我家老头子现在把我关在京城  说我手里面有钱了肯定要浪费  结果把我的存折给沒收了  哎呀  你不知道啊  他看到我折子上的数字眼睛都瞪圆了  要不是我好说歹说  他都要把我当土豪打了  ”

    顾诏呵呵直笑  简家三兄弟的老子现在是西北省的二把手  全省上下都要钱  简随农那点小金库尽管对于一个省來说那是毛毛雨  但简省长想必是被下面人伸手要钱给逼急了  在他的记忆中  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纪  西北那个省才开始大踏步发展  现在只能是艰苦度日

    “行了  笑得那么阴险  有什么好事给我说说  我这买了辆奥迪就沒钱了  正打算去你那里打秋风呢  ”简随农嬉皮笑脸的说道

    “简三少  我怎么看你跟简大哥简二哥比起來  好像不是亲兄弟啊  ”顾诏调侃道:“不过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  是在电话里说还是见面  ”

    简随农也哈哈笑道:“电话里说多沒劲啊  还是见面啊  成不成就当旅游了  不过话说回來啊  我这是轻装上阵  你要是在地方上碰到什么难題  可别拉我当花架子啊  你知道我大哥那边……”

    顾诏哑然  就算跟简随党那边已经达成了表面上的和谐  但大家心里多少还有些芥蒂的  如果要借势  他也断断不会走简随农这边  柳妍的势用得就恰到好处

    简随农从商  而顾诏身在政坛又必须结合地方经济发展的政绩  这才是真正维系他跟简随农关系的根本  而且  简随农做生意  就算顾诏不说  他也会用上简系的关系网

    纺山的经济支柱是矿产  浮于表面上的财政收入大部分是矿产税收  顾诏若是想把这个盖子悄然无息的揭起來  必须要做到一点

    支持一种可以与矿产相提并论的经济产业  可以与矿产对峙  这依然是顾诏为官思想中随风潜入夜的思想指导

    简随农说要准备几天就坐飞机过來  顾诏便跟他约定在云密地区那边见面

    快下班的时候  孙金鑫敲门进來  向顾诏汇报  县里有个企业家想要请顾诏吃饭  问顾诏是不是有时间  按说这种通过秘书的约定  一般都是在下午刚刚上班的时候询问  孙金鑫压到现在  说明孙金鑫猜测顾诏对那人有些不感冒

    顾诏沒有一扬  经过四个月的锻炼  孙金鑫已经有了做秘书的架势  有些分寸虽然拿捏不那么准  但已经很不错了  这家伙当初心高气傲  经过章奋强的事情之后  总算在官场上入了门  也有板有眼起來

    “谁这么大方要请我这个大胃王啊  ”

    孙金鑫小声说道:“是达远矿业的梁淑香董事长  ”

    顾诏眼睛眯了眯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慢慢的说道:“梁淑香吗  ”

    知道这个名字  是在刘艺州的本子上  但上面却沒有说明梁淑香有什么不妥  只是记着她突然在纺山崛起  掌控全县最大的矿产出口公司  怀疑公司有什么猫腻  这种猜测是放不到台面上的  顾诏同样对这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有着不小的兴趣

    这种兴趣不是男女之间  他只是在考虑梁淑香身后的背景  在八十年代就做到了矿产县的龙头企业  这个女人若是走下去  再等个一二十年绝对可以上经济杂志  顾诏原來的时候什么书都看  都官场上经济上的大小名人多少能记在心里  但他却不记得有梁淑香这个名字  是提前退休还是其他的原因  顾诏不知道  但既然梁淑香有心思跟他见一面  或者顾诏所做的事情中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利益

    一切都是猜测  还是见面之后才知道  顾诏打定主意  问道:“在哪里  ”

    “红磨坊酒店  ”孙金鑫很小心的说道  但控制不住嘴角稍稍扯动了一下

    红磨坊酒店在纺山也是很有名的  它的出资者就是达远矿业  孙金鑫也是做过功课的  红磨坊在县城里有名  可不仅仅是它的豪华  它的夜生活也是非常多姿多彩的

    “红磨坊啊  金鑫啊  你说说  梁淑香是什么意思  ”

    这段时间工作磨合  顾诏总是喜欢给孙金鑫出題  尽管他的年龄比孙金鑫还要小  但孙金鑫现在已经明白  这是领导在用他的格局來影响你  让你尽快适应官场  官场上有条基本规律  看领导的作风  基本上就能猜测到其秘书走上实权岗位的为官思想  这种潜移默化是很清楚的

    孙金鑫也尝试着理解顾诏的政治思想  越是理解越是感到顾诏的胸襟不小  凭他最近一段时间的作为  颇有点剑走锋芒的侠客气息  按理说  这种有些浪漫化的气息实在不应放在官场上  可顾诏做來偏偏有种羚羊挂角的感觉  让人无处寻迹  想必这个侠客  也是那种满心腹黑的侠客

    这是一种矛盾的融合  孙金鑫倒是越來越喜欢顾诏偶然预测的国家前景  内心的变化也很大  开始追逐顾诏的脚步了

    “梁淑香这个人  听说是深居简出的  就算是谈生意  她也很少出面  ”孙金鑫说道:“她倒是有些不明事理  顾县长上任  无论主抓什么项目  她作为知名的企业家  她应该早一点出现的  ”

    顾诏点点头  手指在桌子上又敲了两下  说道:“你给她回个消息  就说晚上八点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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