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从平国新家里告辞出来,顾诏一脸的苦色。

    本来是带了维港一些小东西来看望老领导,没想到老领导竟然甩给他这么大的包袱。

    平鸿雁,天都大学金融科目的高材生,就这么被平国新扔到了顾诏履新的随从之中。无论顾诏还是平鸿雁,都向平国新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平市长大手一拍,这件事就这么定准了,谁也不能再说。当然,作为顾诏照顾平鸿雁的代价,平市长还是应允了顾诏,帮忙把东湖河沟镇的派出所长付家星要出来,跟随顾诏一起上任。

    穷乡恶水,在公安系统顾诏必须要有自己人,要不然新官上任三把火,触动某些人神经,发生恶**件处理不及时,顾诏的情况就被动了。

    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顾诏当初刚到河沟镇,不是就碰到了这样一出?说句私心的话,就算平国新是为了漂亮女儿的安全,将付家星配过去,也是非常合乎常理的。

    有了这种铺垫,顾诏只有无奈的把烫手山芋接到手中。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是恢复高考之后的天之骄子,大多都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有点脱离现实情况,总喜欢说些高大范的话,喜欢做些理想化的事。从今天平鸿雁没有官场规矩的发问,顾诏就知道这姑娘的脾气恐怕是有一些的,到了地方少不了要给他出难题。

    但老领导话已经说了,再大的问题也要顾诏自己来解决。上车之后,顾浩然嘱咐了顾诏一句,小心谨慎。

    究竟是开夜路小心谨慎,还是到了地方上,甚至是在日常和平鸿雁相处上,顾浩然不用明说,算是都带上了吧。

    将顾浩然送回党校,顾诏找了个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便跟陆佳豪聚了聚。

    陆佳豪听说顾诏又要去西陲,就准备收拾手底下的事情跟顾诏一起过去,被顾诏拒绝了。现在陆佳豪的生意正风生水起,很是关键时刻,还需要稳固稳固市场才行,再说顾诏也需要到那边做好基础。陆佳豪自从选择了跟顾诏之后,当真是意气风发,连家族那些是看他不上眼的老家伙们,现在也会旁敲侧击的改善于陆佳豪的关系,真让陆佳豪笑花了眼睛。越是这样,陆佳豪越是架着架子,家族三番两次要跟他谈谈继承集团的事情,陆佳豪直接以内陆的生意走不开而吊着他们,掌游市场的火爆以及股票大战中的豪盛,他已经对家族那个中型产业逐渐没了兴趣。

    “还是跟着顾科长……不,去了天都,您就是顾处长了。”陆佳豪在酒桌上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老陆也有今天啊。”

    顾诏笑道:“你今年还没有三十岁吧,就敢这么自称了?你先别得意,说句实话,这一次去西陲,如果真的用得上你帮忙,恐怕是要去做散财童子,可没有什么钱赚。”

    陆佳豪一愣,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顾诏是他的散财童子,怎么今天突然就转过个来了?他脑筋转得极快,没忘记他能从家族弃子变成现在这般风光是得了谁的好处,拍着胸脯说道:“顾处长,千万别这么说。我陆佳豪虽然是维港人,但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有什么事,您只管说,我拍马赶到。”

    顾诏摆摆手,端起酒杯笑道:“不用这么大义凛然,我只是设想。当然,商人嘛,就是赚钱做生意,不能变成伤害的伤,那就出离本意了。”

    陆佳豪心思也快,同样端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顾处长的意思,就是先投资再赚钱,我懂,就跟投资建厂是一个道理。”

    顾诏也笑了起来,陆佳豪现在已经是顾诏旗下的标志性人物,很是给顾诏底气。

    又在金川停留了一天,顾诏起早坐上了前往天都的火车。至于那辆车,本来就是陆佳豪公司的,扔在这边与扔在东湖一样。

    此时的火车还是那种绿皮车,摇摇晃晃冲往天都。顾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兴趣盎然的看着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现在坐火车还是种时尚,不少人脸上透着兴奋的表情,有些孩子还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时不时把头探出窗外感受火车带起来的冷风。

    后世的火车上,看到的大多都是疲倦。顾诏缓缓闭上眼睛,距离天都还需要坐十来个小时,他要养精蓄锐面对即将到来的询问。

    火车停停靠靠,喧闹的人群让顾诏似睡非睡。朦朦胧胧的,侧面车座的谈话声让顾诏的睡意逐渐淡去,闭着眼睛仔细听着那边两人的交谈。

    “刘艺州这个老家伙,这次算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他也不想想,全县的老少爷们就等着这矿养活呢,多少张嘴等着。告御状,他还真敢想,真把天都当成他家的后花园了。我跟你说,等把刘艺州抓回去,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们那一家子,让他儿子和闺女都去矿上采矿去,什么时候认识到错误,什么时候回来。”

    又一人道:“刘艺州是当年的老知青,他会不会有什么熟人在天都政府部门工作?我看这件事还是要慎重,万一捅了马蜂窝……”

    “马蜂窝,什么马蜂窝?老马,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关系着全县的经济。听说上面要给咱们换个副县长过来,那是干什么的,是来给咱们下眼药的。要是这时候刘艺州真的把事情捅上去了,成不成功放在一边,在领导眼里,咱们纺山干部就成了吃干饭的了!连个把人都看不住,还弄到天都来,地区、省里,哪个脸上也挂火!更别提咱们,掉乌纱帽还算是轻的,没准……。”

    顾诏心中一动,全国地方有些重名的,不知道这人嘴里的纺山,不知是不是音同字不同,可这话里的内容,却委实不能不让顾诏疑心。他稍稍动了动,让身子更便于听两人交谈。

    老马看了看四周,打断了他的话,怒道:“老耿,你胡说什么,也不看看地方。咱们县一直穷得叮当响,要不是莫书记想了这个办法,现在大家都还吃糠喝凉水呢。我看啊,这个刘艺州就是不想咱们好,整天卖弄他的那个什么地质知识。你说说,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老耿哼了一声,也看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要么兴奋的看着窗外,要么闭眼睡觉,把声音放小,说道:“这老东西是有人给撑腰呢,要不然咱们一直盯着,他怎么跑过来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摸准了没,他就是坐这趟火车?”

    “放心吧,错不了,就是人太多,咱们现在也找不到。等到了天都,咱们从车窗跳出去,直接在出口等着,见到他就把他押回去。咱们在天都这边有人,我通知他们在站口盯着了。”

    “那就好。”

    两人说起了其他的事情,顾诏越听越是心疑,越来越对上了自己即将履新的地方。

    还真是巧了,天大地大,连这种几千万分之一的机会都能碰到,顾诏都开始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主宰着他往这上面赶。他眯着眼睛,记住了老马和老耿的模样,到了天都之后,倒是要见见他们口中所说的刘艺州。

    谁料到计划比不上变化,在临近天都最后一站,熙熙攘攘下车的人不少,很是嘈乱了一阵。等到顾诏回过神来,却发现老马和老耿已经离开了,并没有如他们所说在天都下车。如此一来,顾诏心里就惦记上这件事,到了天都见到柳妍之后还有些心不在焉。

    柳妍为了接顾诏,着意打扮了一番,天蓝色圆领小毛衣,灯绒黑长裤,显得利落中带着妩媚。披肩的长发柔顺而贴合,微微侧头间映衬出耳边坠着的两颗ru白色的小耳坠,更添几分俏丽和诱人。

    可惜她这番打扮,顾诏仿佛没有瞧在眼里,只是低着头在想着心事。柳妍顿时发了小女儿的脾气,小手悄然沈向顾诏的腰袢,轻轻拧了拧,有些不快的说道:“喂,是不是这么不喜欢看见我啊,心里想着你哪个姐姐妹妹的?”

    顾诏啊了声,看看柳姐姐略带幽怨的表情,连忙笑道:“哪能呢。就是刚才在火车上碰到两个人,很有点问题,本想留心一下。不过,心里到底是想着你,一直犹豫着,见面之后究竟该夸你漂亮呢还是好看,结果一走神,那俩人不见了。”

    柳妍顿时云红满面,不胜娇羞之状,愤愤的撅撅嘴,抗议道:“没事你总想我干什么啊,还有没有头绪找到那俩人?”

    顾诏摇摇头说道:“或许只是我多心了,不妨事。”

    柳妍点点头,也没有追问,很是大气。两人联袂出了火车站,上了汽车之后,车子便平缓的离开车站。

    看着日新月异的天都,顾诏没来由的胆怯起来,将身子微微缩起。柳妍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温柔的笑了笑,乖巧的将手放在了顾诏的臂窝里,略略向顾诏靠了靠,小声道:“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有打算跟你……”

    顾诏没有说话,坚定的摇摇头,拍拍柳妍的小手,给她最安心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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