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硕的心情是欢愉的,走时的背影都带着意气风发。

    孟如画一直呆在旁边,隐约感觉顾诏的点子好像又要弄出点事儿来,心里倒是很欢喜,却没想到等黄硕关上门之后,孟宪泳突然猛拍桌子,喝道:“如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跟顾诏有太大的牵扯,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

    孟如画翻翻白眼,说道:“爸,到底怎么啦?真看不透你,顾诏也没有亏待咱们啊,至少我跟我哥的口袋赚的满满的。”

    孟宪泳头疼不已,喝道:“胡闹!赚钱赚钱,你以为顾诏是傻子么,往你们兄妹口袋里塞钱?他的钱是大风吹来的?”

    孟如画在家里还真没有怕的人,孟老爷子的宠爱早就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格。她撅撅嘴说道:“我感觉就是大风吹来的,咱要不帮他花花,那就不是他朋友了。”

    孟宪泳看着闺女古灵精怪的样子,冷哼道:“你就贫吧!你知道现在顾诏得罪了什么人?一个小小的地方干部,不知天高地厚,妄想跟天都那边的人掰腕子,胆子不小啊。”

    “谁啊,谁想跟顾诏过不去?看我不过去跟他没完。”小魔女全然不去深思孟宪泳话里隐含的意思,晃着拳头说道。

    “如画!”孟宪泳揉着太阳穴,喝道:“你爷爷说了,让你消停点,这段时间最好别去联系顾诏,有些事情已经有点超出预计了。”

    孟如画转着眼珠,继续撇嘴道:“真是。用到人家了就捧着,用不到就甩到一边。爸,刚才你们讨论的事情,可是顾诏出的主意啊。”

    孟宪泳冷笑道:“如画,你别太天真了。没错,这是他的主意不假,但这个世界上,有好脑子并不代表有能力,正是因为顾诏没有能力,他才只能借助你这位大小姐。难道你真的想不通,顾诏要想在这件事上分杯羹,也只有通过你这条路才能走下去。”

    孟如画摇头道:“不一定啊,简老三、柳妍姐姐、雷秋语,好像都能帮到他。”

    孟宪泳摇摇头,这正是顾诏做得最差劲的地方,用心不专,太过于墙头草啊。

    墙头草?孟宪泳脑海里瞬间出现一条线,老简家和老柳家关系好像更近了一步,老简家跟老孟家的关系也不似往日那般针锋相对,老柳家又跟老雷家属于老领导和老部下的关系,老孟家跟老柳家关系好像一直都不错。

    四家豪门!四家豪门的三代子弟中都跟顾诏关系不错的人!甚至以顾诏为轴心,将四豪门的三代子弟拉到了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如果顾诏也有非常深厚的背景,那再等二三十年,顾诏将会走到怎样的地步?

    原来的时候,孟宪泳还是有些小瞧顾诏,认为顾诏只是泥腿子,得了点东风就长了起来,还受到最高领导的接见。但沉下心来仔细看过去,顾诏的想法好像并不仅仅是维港办事处那边的一把手。

    他还是要回到地方上来的,但他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想到这里,孟宪泳便没有时间跟女儿抬杠,把孟如画赶出去之后,马上通知秘书调来顾诏的人事关系档案。

    当他看到顾浩然的年纪和任职经历的时候,再结合东湖地区现在的动态,心里顿时一惊。尽管顾浩然微扯岳海歌后腿的动作做的无声无息,一般人难以体会,但做了派系领袖的人,怎么又看不出顾浩然的小动作?

    简随党到底是老简家三代的领军人物,岳海歌跟他纠缠下去,最后损失的还是老简家的力量。顾浩然轻轻扯了把岳海歌后退,简随党的气势就上来了,整个东湖地区等于被老简家彻底掌控。

    派系中两个代表人物不合,只能让其他派系趁势而入,将斗争和缓化,很显然是老简家的底限。岳海歌没有看明白,认为这是太子夺嗣的内战,但顾浩然却很清楚,这是以表面战争拒绝其他派系插手的基调。

    这说明,顾浩然的政治敏感性要远远高于岳海歌。再看一看顾浩然的履历,这简直就是非常全能的经济建设多面人才,连开静莲和朝阳机械厂两个产业结构模式,放在改革时期这就是经济强人啊。不求寸功,只看大局,又是格局极高,顾浩然实在是个人才。

    越是考虑,孟宪泳越是皱眉,不管时间已经到了几点,抓起电话打给了任职天都组织部副部长的哥哥。

    “你在海都,也听说顾浩然了?”孟宪泳刚刚说出顾浩然的名字,对面便笑了起来:“看起来,顾浩然还真是名声远扬,非但天都的几个大佬知道他,就连你千里之远都来打听了?”

    “大哥,你说这话……”

    “我说这话呢,就是告诉你,这个人你不要惦记了,他还很年轻,在市里多积累积累经验比较好。”

    几句话,孟宪泳就明白了,顾浩然已经走进了高层的眼里,这简直比岳海歌还有前途。他想了想,问道:“大哥,您知不知道,顾浩然是顾诏的父亲?”

    “哦?是这样吗?”

    “那老爷子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还跟顾诏……”

    “哈哈,宪泳啊,你想的太多了。顾诏今年才二十多岁吧,咱们可操不了那份心,让下一辈儿来吧。”对方顿了顿,笑道:“老爷子也说了,活了一辈子,让地方上的小家伙给晃了眼。”

    孟宪泳惊讶不已,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犟脾气,怎么突然把话风改了?

    那边感受到孟宪泳的惊异,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知道,小家伙一句话,现在天都高层的几位老人可是炸开锅了。”

    孟宪泳倒吸一口凉气,但没有继续询问。如果这件事可以透露的话,大哥随后就会说,若是不能透露,他就算问也没有办法。

    很显然,这事只是流传于天都高层,对方丝毫没有透露的意思,只是告诉孟宪泳,只要别出大事,小辈的正常联系还是可以的。

    一句话彻底让孟宪泳晕头,他在中间这不是等于枉做坏人么?

    顾诏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也不知道他通过雷秋语的那句“北方有变”在天都那边形成了怎样的矛盾,优哉游哉的做着自己的科长。

    他的悠闲,反而让冯令起有些不耐烦起来。钱忠江隐晦的告诉他,不要在敏感的国际关系上做文章,但又没有撤销对顾诏的命令,冯令起就知道办事处的形式比较微妙。或许钱忠江也是借着冯令起的手敲打敲打顾诏,钱忠江在办事处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分享的。

    每天一次,冯令起必然把顾诏叫到办公室里询问工作的进度,这种毛躁的作风让顾诏有些无奈。他现在非常想看看冯令起的履历,他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月底,艺术团在体育馆内的表演非常成功,连港督都捧了场。在演出结束的时候,维港一些名人代表赠送了艺术团纪念品,其中作为新锐电影公司的经理,向农专程在内陆回来,向团长安德森赠送了内陆厂家新一代研究的掌游,希望安德森的孩子能够喜欢。

    研究东方内陆文化,安德森是个非常疼爱孩子和注重家庭的人。向农的赠品让他欣喜不已,在演出之后便邀请向农到他居住的酒店喝一杯。

    一喝之下,向农带着黑道人士的直爽让安德森引为知己。西方文化特点是直接的,与东方虚怀若谷的精神休养呈两个对立面,而开始向儒商发展的向农正是这两种文化的结合点,惹得安德森跟他一直说到晚上两点多钟。

    向农着重向安德森讲述了在内陆拍戏的一些事情,对那段热血沸腾的历史很是推崇。当安德森得知向农可以有限的翻阅那段历史文献的时候,满脸激动的大叫“万德福”,希望向农可以帮帮忙,让他以私人身份参加到影片拍摄中去。

    这就是顾诏的“钓鱼计划”。

    很显然,安德森全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那愿者上钩的鱼,向农表示,如果想达成安德森的愿望,需要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如果想要从维港直接进入内陆,还需要维港办事处的特别照顾。

    这就是东西方制度的差异,安德森直接上报美国方面,对自己下面的行程做了备忘录,很快就获得了通过。

    得到这个消息的安德森,马上通知向农,而向农则在随后带着安德森直接去了办事处,洽谈安德森进入内陆的具体事宜。

    当然,负责接待的并不是李梅,而是顾诏。顾诏做了条线,怎么能把功劳送出去。他跟安德森一见面,安德森便认出了曾经在小饭店里见面的路人,在李梅的陪同下,顾诏和安德森进行了大概十分钟的交谈,随后便把安德森带到了外事处副处长冯令起面前。

    冯令起当时就有一种砸人的冲动。

    这个老外,怎么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维港这边呆的不好吗,非要去内陆?而且,这老外还专门指出了想去参观电影拍摄并阅读一些历史文献,这不是为难人么,那可是有条令管着的。

    冯令起感觉自己变成了美国食品三明治中的那块肉,被上下包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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