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翔说:“很冒昧来打扰你,我来找你,是受我爷爷的嘱托。”

    听他直接提到秦玉玺。我刚放松的心又马上一紧。

    他接着说:“我明天就陪爷爷回台湾了,我爷爷让我来向你告别,并带一句话给你,他觉得曹奶奶现在正常时的状况,跟当年不正常时的状况一样。”

    这句话听着绕口,我便问:“这什么意思?”

    秦远翔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帮我爷爷把这句话转达给你,但我爷爷说,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了。”

    我说:“好吧。我记住了。你爷爷身体怎么样?为什么还是决定回去了?”

    秦远翔说:“我爷爷这次回乡,本来打算叶落归根,但是到了这里以后,发现现实跟想象实在差得太远,他说,虽然他们家的祖宅还在,但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苦涩,为这位漂泊在外多年的老人,我想,这次回乡,反而断了他多年对家的向往,要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回来。

    我安慰道:“秦爷爷在台湾已经子孙满堂,天涯何处不是家?就让他跟你们的奶奶永远在一起吧!”

    秦远翔点头:“其实我爷爷这次也没有白来。我们从小就听爷爷说过湘西跳丧的风俗,爷爷说。他只有死在家乡,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前些日子,我爷爷打算回台湾,他说他对曹奶奶已经放下了,唯有对此事还耿耿于怀。经过和村里多方沟通。龙山村同意破例,给我爷爷跳一场丧?”

    我讶异道:“给活人跳丧?”

    秦远翔点头说:“对,昨天晚上,已经为我爷爷跳过一场丧,我爷爷心满意足。现在已经别无牵挂。可以安心回台湾了。”

    我心里非常震惊,这秦爷爷和曹冬娥在这方面可真是天生一对啊!上次看到曹冬娥给自己上坟,这回秦爷爷又活着请人跳丧。

    我喃喃地说:“这也行?”

    秦远翔说:“哦,昨晚的盛况,我录了影,你要不要看看?”

    我说:“好!”

    秦远翔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文件,递给我。

    我点开这段录像,首先传来熟悉的跳丧鼓声,我看到视频里面,棺材的盖打开着,秦爷爷闭眼躺在里面,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以为是尸体。带头的跳丧人还是司秦麦老人,他光着上半身,精神气十足地表演着,围观的人阵阵叫好。

    看客中,我没有发现曹冬娥的身影,她一向不凑热闹,这次自然也不会去。

    再看了一会,人群里又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瞿新和方旭尧!在画面中,我看到瞿新好像在人群中寻找什么,而方旭尧却紧紧跟着瞿新,在防着他做什么事似的。两人的身影从画面里一晃而过,就不见了。

    我赶紧回放,又看了一遍,奇怪了,刚才同样的画面上,却不见了他们,我连着回放好几遍,还是看不到他们!

    难道是我眼花了,我只好把手机还给秦远翔:“代我问秦爷爷好,祝你们明天一路平安!”

    秦远翔告辞走了。自始至终,他没提我给秦爷爷那块白手绢惹祸的事情。我白白躲了这么多天,看来终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玉玺祖孙回台湾后,我还是不敢回龙山村,因为不知道曹冬娥会不会饶过我。

    晚上我和陈帅虎聊天的时候,陈帅虎说:“小魏哥,我要是你的话,就放心大胆回去,这事姓秦那老头都没怪你,曹冬娥怎么舍得为难你?她可是你前世的情人啊!再说了,你要是躲着永远不见她,那你还能查得下去吗?不查清楚,你身上的暮气怎么除去?”

    对于跳丧舞录影中出现的方旭尧和瞿新,陈帅虎也有他的观点:“我觉得瞿新一定是在人群中找你!找你干嘛?趁机加害啊!他不是三番两次要害你吗?”

    我说:“那方旭尧呢?”

    陈帅虎说:“方旭尧跟在瞿新后面,有两种可能,或许是他是瞿新的同伙,或许他是为了保护你而跟踪瞿新,为的就是阻止他加害你!”

    听了陈帅虎的话,我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我想起了我表哥来的那天晚上,瞿新异灵到我房间准备放火,被小莲和另一个未知的异灵赶走,我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个异灵可能就是方旭尧呢?

    我拍着自己的脑袋,心想,我真傻,我去阴曹地府寻找郑秋娥的时候,方旭尧已经救过我一次,我早就应该想到,只有他才会帮我。

    我对陈帅虎说:“我明白了!只有一种可能,方旭尧跟踪瞿新,就是为了保护我!而且,我也明白了方旭尧死后为什么不肯回上海了,肯定是知道我有危险,所以要留下来保护我。”

    陈帅虎也明白了:“这么说来,要害你的人是瞿新?跟曹冬娥无关?”

    我说:“瞿新要害我,但不排除曹冬娥也要我死,你上次不是说过吗?恨能杀人,爱也能杀人。”

    陈帅虎说:“曹冬娥我能理解,但瞿新为什么要害你?你们俩什么仇什么怨?”

    我说:“我只和他在游戏里有交集,但我们没有交恶,没有对骂过,他难道会为游戏中被打败而怀恨在心?”

    陈帅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那怎么可能?”

    我说:“所以,真相绝不会那么简单。再细心找找吧!”

    陈帅虎说:“那龙山村你还去不去?”

    我说:“去!明天就去!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陈帅虎仗义地:“挨刀子我也陪着!仗义吧?”

    第二天,陈帅虎真的陪着我一起又去了龙山村,走到村口时,我心里就有点打鼓了,看到柴油库门口站着魏兆洪,就过去先和他打个招呼:“魏大叔!”

    魏兆洪看到我,一愣,说道:“不是让你别来吗?怎么还来呢?”

    我说:“魏大叔,那天谢谢您给我通风报信!可是我还得来,因为有些事情还没解决呢!”

    魏大叔说:“那你留点心,这几天,那老太婆就没出过院子,不知道在家里干嘛!”

    我说:“嗯,那我们先进去了!”

    魏兆洪表情复杂地目送我们,我想他一定是万般不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曹冬娥家。

    我边走边告诉陈帅虎:“刚才那个油库,就是向争鸣火灾丧命的地方。他现在的坟就在方旭尧左边。”

    陈帅虎说:“听你说过,小魏哥,但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我问:“什么奇怪?你说!”贞介肠号。

    陈帅虎说:“你刚才说到火灾,我的脑子了想到的居然是瞿新被烧死了,大概是瞿新爱放火,才使我产生这种错觉的。”

    我说:“其实这种错觉我也有过。但死的确实是向争鸣。”

    说着我们就到曹冬娥家门口了。

    陈帅虎问我:“我先进去看看,还是我们一起进去?”

    我说:“你在门口等着,我先进去,如果我长时间不出来,你再进来。”

    陈帅虎说:“那你小心点!”

    我推开虚掩的院门,蹑手蹑脚往里面走去。按惯例,我先趴窗户,看到曹冬娥端坐在卧室内,呈入定状态,我便放心地推门进去。

    我走到她面前,她毫无反应,我在旁边坐下,等她恢复正常。

    我望着她毫无生机晦暗的脸庞,突然从心底涌起莫名的忧伤:眼前这个形容槁枯的老太婆,真的是我前世的情人吗?我们在什么地方相识?我们有过怎么样的刻骨恋情?你让我不要喝孟婆汤,可是我还是什么都记不得了,那碗孟婆汤,我一定没能逃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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