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鸣执意从皇宫回辰王府休息,庄严的东宫对他来讲,不过是办公的地方,只是为了国家社稷正常运转存在的地方。

    府上除了张灯结彩之外,再无一点新年的喜庆气息,府邸上下一片寂静,府上奴才面色胆怯地守在门口,见他回来后大家的头埋得更低,只敢轻声跟他跪地请安。

    似乎孟紫川离开后,府上的欢快便消失殆尽了,彻底成了一座死宅。

    凌晟鸣自嘲一笑,吩咐身边的小奴才给他备洗澡水。

    “太子,您回来了。”站在大厅里面等候的钉子听到太子的声音赶紧迎了出来,“太小姐她傍晚被英娘接去了别院,她最近一直没有休息好,今日又喝多了,进了别院就昏昏沉沉睡了。”

    “又喝多了”凌晟鸣低声呢喃,“她一定很难过吧。”

    空洞的眼神忽的明亮起来,“本宫要去别院。”

    “太子,此刻已是深夜,别院的主子们怕是都睡了吧。”钉子劝解,“您跟小姐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我只是”凌晟鸣站起身来,他盯着漆黑的夜空发呆,呢喃道:“只是想悄悄地看她一眼,就好了。”

    见主子执意要去,钉子就去后院备马车。

    刚出门,钉子就看到巡防营的人匆忙东去的背影,她一边驾马车一边思忖,“这么晚了,巡防营声势如此浩荡地要去哪里”

    马车里凌晟鸣靠着椅背昏昏沉沉睡着了,故而没看到巡防营东去的身影。

    快到温泉山庄时,钉子猛地看到山庄那边火光映天,她赶忙对车里的太子道:“不好了,山庄出事了。”

    凌晟鸣心中一紧,撩开车帘,看到那片映天的火光时,登时担忧起来,莫名地想起孟紫川离开前,对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要报复你我会杀了忆郎”

    “不会的不会的”凌晟鸣自我安慰一般不断低声重复,缓过神来大声吩咐钉子,“加快速度,本宫要赶紧过去看看”

    来到温泉山庄时,巡防营在陈宏笙的带领下,已经将大火控制住了,他疾步穿过前院从侧边的小门去了别院,看到院内的场面,头皮徒然一麻,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脚下忽地一软,要不是钉子在身侧及时出手扶住他,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别院里横七竖八地倒着暗卫的尸体,他们几乎都是被人一刀捅死,干脆利索。

    不远处的长廊下,青石跪在大厅门口,脑袋毫无生气地垂下下去,地板上鲜血蜿蜒,像是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溪。他,临死前都在守护大厅内的主人啊

    凌晟鸣绕过青石死相悲壮的尸体,缓缓垮了进去,他似乎已经预料到里面惨不忍睹的场景,似乎已经猜到了凶手是何人。

    毕竟,能轻而易举杀死他的暗卫和青石的人,在帝都实在太少了。

    有那个能力的人不一定有那个心思,有那个心思的人不一定有那个能力。

    从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暗卫尸体来看,杀他们的人要么武功极好,好到一招致命,从而没在现场留下明显的打斗痕迹。要么就是武功极好的熟人所为,并且还是他极其看重的人,这样一来,暗卫不仅对她没有防备,甚至对她犀利的进攻也不敢还手

    她真的恨他

    凌晟鸣走进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血泊中的英娘尸体,她被人一刀贯穿胸口,刺破心脏而亡,她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似乎没料想到会是最熟悉她的人杀了她,大有死不瞑目的悲愤和不舍。

    “忆郎呢”好半天,凌晟鸣缓过神来,强打起精神问身后的陈宏笙。

    陈宏笙低下头去,只是岔开话题,“你怎么来了这里交给我吧,待我调查清楚,我便将来龙去脉交给你听。”

    “本宫问你,忆郎呢”凌晟鸣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一向镇定冷静从容的他,此刻暴躁地像个吃肉喝血的魔鬼,他一把提起陈宏笙的衣领,把长得比较瘦小的陈宏笙硬生生地提了起来,怒道:“你发现了什么,全部给本宫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这样狂怒的凌晟鸣,陈宏笙从不曾见过,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忆郎死在了他的厢房里的床上。为了不破坏现场证据,下官没叫人进去打动。太子可一人进去看看。”

    凌晟鸣颓废地放下他,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像是灵魂被抽走一般,大脑麻麻木木一片空白。

    “谁干的”他忍住眼泪,心底一片哀凉。但愿,不是她一定不要是她

    陈宏笙从身后的下属手中接过一块帛布包裹的玉佩,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鸣”字,这玉佩正是他当年赏给孟紫川的那一块,爱财如命的孟紫川听说这块玉佩价值连城,一直随身携带,拿她的话讲,这块玉佩将来可以卖个大价钱。

    凌晟鸣紧紧握住玉佩,无助地闭上了眼,对陈宏笙道:“她人呢”

    陈宏笙道:“我们接到夜归猎物的举报就赶了过来,火势虽然不是很凶猛,但是,别院里的人都如现在这样。有人说,看到一抹跟孟紫川十分相像的身影,匆忙逃了出去。我在她逃离的地方接到了这块玉佩。”

    果真,是她

    用英娘和忆郎为刘氏报仇这,很符合孟紫川的行为作风

    忆郎,是他大哥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这世上,除了孟紫川就忆郎在他心中最重要。

    他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即使他违背良心放过孟紫川,他的父皇一定一定不会放过孟紫川,父皇拿顾家和陈家要挟,他怎能跟父皇对着干呢

    可是他真的不想看孟紫川死去。

    在他陷入深深的哀思之际,听到消息的石鹏匆匆赶了过来,他看到别院混乱狼狈的场景,便问陈宏笙发生了何事。

    陈宏笙现在是巡防营长官,自然不敢包庇,便将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石鹏。

    石鹏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太子,沉声道:“请太子现在就进宫将这里的状况亲自汇报给皇上,属下带着禁军配合巡防营,捉拿贼子孟紫川归案。”

    陈宏笙却是知道,石鹏说的客气罢了,巡防营隶属侍凌军,比跟侍凌军同等地位的禁军小了一个级别,石鹏哪里是配合他,应该说是他配合人家。

    不过,对他来说,这可是好事一件。

    毕竟要抓的人是孟紫川,他抓不抓得住都没好果子吃,抓住了太子不会放过他,没抓住皇上不会放过他。他现在是官身,做事前,务必以整个萧山伯府的安危为重。

    “太子,意下如何”他试探性地看向凌晟鸣。

    凌晟鸣咬咬牙,对石鹏道:“本宫随你一起去”

    陈宏笙就知道太子会这样回答,他立即道:“属下已经派了一支先遣队伍,他们擅长追踪,估计已经探到些孟紫川的去向。”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先遣队伍就送回孟紫川的下落,在城南一处破庙里找到了手持大刀,气势凶悍的孟紫川。

    凌晟鸣急忙骑马跑了过去,石鹏带着下属紧随其后。

    率先来到破庙,凌晟鸣从马背上跃了下来,飓风一样奔进破庙,一进门便看到满身是血的孟紫川表情木讷地盯着烧得正旺的篝火发呆。

    “刚才我就感觉到屋外围了一大群人,没想到是你的人。”闻到凌晟鸣身上熟悉的气味,孟紫川头都没抬,语气淡漠地说道。自她晕晕乎乎从床上起来,听到屋外快、狠、短的厮杀声时,她就觉察到今日落入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刺客见人就杀,目标不明,意图不明。

    她拼死从刺客手中抢来一把大刀,跟刺客搏斗,最后趁机取得一线生机。

    但是,当她在破庙中取得一丝喘息时,她忽而意识到事情有一点不对,刺客的砍死暗卫时的身手她亲眼所见,她的身手跟暗卫比起来好不到哪去,又怎能拼出一条活路呢这明显是一个圈套

    她想不通,设计这个圈套的人是谁最大的嫌疑犯便是皇上,但是皇上不可能丧心病狂到,为了挑拨她跟凌晟鸣的关系,把自己的亲孙子杀了的地步啊。

    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凌晟鸣即将娶进门的那五位侧妃家派来的人,但是晚上的刺客跟傍晚刺杀她的人明显不是一个级别。晚上的刺客有纪律、有身手、嗜血残忍,比一般的官家身手强悍残暴,且比一般的杀手富有纪律。

    她现在大脑一片混沌,实在想不出来要暗害她的是何人。

    局势混乱,无处逃生,就看凌晟鸣对她是否信任了。

    信任这个东西,渺茫的很呢

    孟紫川自嘲一般冷笑一声,指望一个不爱自己且玩弄政治的男人给她一条活路,的确可笑人固有一死,她活得有些累了,就这样吧。希望下一次投胎、转世或者穿越的时候,她可以成为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用思考,不需体验快乐和悲伤,更不用感受爱情和痛苦。

    她真的,累了。

    “我刚才温泉山庄过来,你有什么解释的吗”凌晟鸣身形高大,破庙的大门一半都被他堵住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堵钢墙,将所有的危险都阻拦在外,用尽心血,只为孟紫川营造一方安宁天地。

    最起码,他可以将所有的禁军拦在门外,给孟紫川争取尽可能多的逃亡时间。

    如此这样,他们便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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