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匆匆从外间走了进来,在她耳边低语道:“郡主,早上辰王府出事了,虽然太子将消息压得死死的,但属下还是打听来一些细节。好像是刺客上门,要刺杀孟紫川。”

    魏雪仪咧嘴微笑,露出雪白的贝齿,眼中波光流转,问碧草,“你觉得这个时候会是谁对孟紫川下手”

    碧草认真思考,半晌后道:“莫不是禹王的乱党欲孽”

    魏雪仪摇头,轻笑,“加派人手对辰王府监事,想办法把咱们的人送进去,后厨、外宅、浣洗房都可以。”

    碧草虽不知主子这样安排有何深意,但清楚主子从未失算过,必定有她的深意,自己只消执行便是。

    “凌晟鸣,你太叫朕失望了”年迈的皇上精神矍铄地站在大殿中央,辉煌的灯火从他背后映照而来,徒然增强一股不可抵挡的霸气和压力。

    凌晟鸣唯一一次跟皇上见面时没有行礼,而是直端端地站在那里,犹如倔强的铁塔一样,脊背挺得笔直,这一次他不打算认错,他要跟父皇抗争到底,没有什么比孟紫川的安危更重要的事了。

    “父皇,您也叫儿臣很失望”冰冷的语气坚硬地回复,直直戳在年迈的皇上心口。

    “混账”皇上把手中质地上乘颗颗饱满的佛珠丢在凌晟鸣身上,眼角的皱纹随着愤怒越发深刻。

    “朕,十来个孩子,唯独呵护你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皇上步伐沉重地走到他面前,眼睛猩红地质问他。

    凌晟鸣梗着脖子,目光冰冷地看着不再年轻却依旧杀伐果决的男人,他感激他给自己做的一切,甚至都要忘记母妃的死跟眼前的男人有脱不了的关系,今天,他又将所有的仇恨统统拉里回来。那么,今天,索性就将所有的话说开好了

    “父皇,儿臣今后的岁月中假如没有孟紫川,儿臣就和行尸走肉没甚区别正如您所言,您的孩子有十来个,可以接替皇位的皇子何止我一个。但是在儿臣心中,女人就孟紫川一个”

    “听听,你听听,这就是朕呵护几年的好儿子”皇帝朝身侧伺候的张德禄怒极反笑,“朕,就不信治不了他的癔症”

    在皇上心中,他的儿子之所以如此疯狂,全是因为中了癔症。否则,他再找不到别的原因解释最疼爱的儿子的异常反应。

    他也年轻过,也冲动过,也深爱过,哪有凌晟鸣现在疯狂入魔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特地向你请求”凌晟鸣目光复杂地看着年迈的皇上,语气微顿。

    终于,他还是知道自己错了。皇上心头一软,自己的儿子有多好强他比谁都了解。但是,儿子下一句话,气得他差点甩给他一耳光。

    他说,“这个太子,儿子不当了。”

    好好好拿太子之位要挟他他今日就叫他看看什么是九五之尊,什么是残忍无道,什么是无耻威胁

    “张德禄,把她们带进来”

    张德禄“哎”了一声,又无奈地看了太子一眼,弯着腰出去办差去了。

    他们是谁凌晟鸣疑惑且警惕地看着眼前濒临暴怒边缘的皇上。

    “凌晟鸣,今天朕手把手教你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君王,所谓君王,第一步便是斩断所有的羁绊和感情。”皇上逐渐敛住残暴的气息,压迫感却从未减少,他阴森一笑,邪佞地看着眼前越来越倔强的儿子。

    “有些东西是错的,朕必须给你扳过来,免得,你跟朕当年一样,妄对安国江山社稷,愧对凌家列祖列宗。”皇上笑意更甚,充满倨傲和得意。

    凌晟鸣新生一股不好的预感,却不知自己敬爱的父皇又出什么招。

    “回禀皇上,奴才把她们带过来了,此刻就在殿外候着。”张德禄恭敬地折了回来,站在殿外轻声禀告。

    凌晟鸣回头就看到张德禄身边的“她们”到底是何人他命青羽秘密藏起来的刘氏、吴妈、彩雀此刻被人五花大绑地站在殿外瑟瑟发抖。

    瞬间,他就明白父皇要做什么,心脏猛地收缩,恐惧袭了上来。

    “父皇,您这是何意”

    皇上阴测测地笑了起来,笑声刺耳诡谲,“老六,告诉朕,你之前说的都是气话,这个太子之位你会给朕好好地坐着。”

    凌晟鸣抿着嘴,执拗地看着父皇,冰冷的情绪逐渐被恐惧代替,“父皇,儿臣从未说过气话。”

    话音刚落,皇上胳膊微动,门口的石鹏瞬间一刀刺穿彩雀的胸膛,鲜血如柱般喷洒。

    凌晟鸣瞳孔微缩,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老六,告诉朕,过几日你就会纳五名妾室进东宫。”皇帝的声音继续响起,犹如魔音。

    凌晟鸣直直看着父皇,骄傲和倔强不允许他给皇上低头,他没有错,为什么要低头

    “父皇,儿臣永不纳妾”情绪还是被愤怒左右,他的声音听上去充满怨怼。

    “好”简短的声音刚刚落下,石鹏的刀再次刺穿吴妈的胸膛,沉闷的“噗”的一声,轻松的像是刺进动物的身体。

    “好,朕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老六,你想好了回答。”皇上笑的镇定、戏谑。

    跟老道的皇上相比,凌晟鸣自知不是对手,刘氏对孟紫川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用猜想,若是叫紫川知道刘氏在他的眼皮下活活被杀,紫川怕是要恨他一辈子。

    即使他跟刘氏没有半分感情,只有一丝丝微妙的关系,他也要保她。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放弃自己的骄傲放弃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倔强。

    更意味着,他要答应皇上苛刻的要求,也许是纳妾,也许是废妃,但是只要紫川知道他的苦心,还能待在她身边就好。

    他不确定紫川对他的承诺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现在没得选,必须答应父皇的要求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处境变得越来越艰难,似乎所有人都在逼他

    他静静地看了泪流满面却无法言语的刘氏一眼,轻声安慰,“不要怕。”

    继而平静地回眸看向皇上,利落地跪在他面前,脊背已经挺得笔直,“父皇,请不要再逼儿子”

    “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的母亲给朕跪下”皇上冷笑出声,“只要答应朕的要求,朕就放过刘氏,否则,她跟其他两人的结局一样。”

    凌晟鸣急忙道:“只要不伤害孟紫川,儿子都不会拂你的意。”

    “又是孟紫川”皇上冷哼一声,“朕的要求就一个,把孟紫川交给朕处置。”

    “不可能”几乎是出声的一瞬间,凌晟鸣从地上弹跳起来,闪到石鹏面前,徒手抢过他手中的利剑,同时又将吓得快要晕过去的刘氏护在身后。

    “父皇,你若敢伤害孟紫川,我就在你面前自尽”

    皇上目光阴沉不定,他也没想到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多年的斗争经验和攻心手段,令他十分镇定地处理面前胡闹的儿子,“好啊,你现在就死吧。等你死了,朕不仅要把孟紫川凌迟处死,还要血洗顾府,浇灭萧山伯府,甚至连常家都会受到牵连。朕用上百人口陪你下地狱,赐你无上光荣”

    是了,顾家和陈家就是他最大的牵挂,如若不然,他早都辞去太子之位悄无声息地带着孟紫川离开了。凌晟鸣颓废地丢下手中的利剑,目光空洞无神,仿佛刹那间被人抽走了一身阳气,“父皇,紫川不能给您,但是我答应您废掉孟紫川太子妃之位,尽快迎娶那五位千金入住东宫。”

    “好”最终还是自己胜利了,这个臭小子跟他斗,差太远,今后要教他的地方还有很多啊。皇上朝石鹏挥挥手,石鹏会意,在太子尚未注意之际,一刀没入刘氏胸膛。

    “父皇”凌晟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刘氏倒地的尸体,细密的冷汗从每一个毛孔往出来渗,他的心凉彻底凉了,就像他极力呵护的爱情,终究要走向死亡。

    紫川,紫川,你会原谅我吗

    紫川,你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吗

    紫川,我们是不是没有机会生孩子了

    凌晟鸣颓废地站在原地,双手无奈地捂着脸,他竟然哭了,像只无助的小兽

    大殿彻底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他无助、悲痛、忍耐的哭泣声。

    自从熙贵妃死后,他再也没有哭过,可他现在难过的比当年死了兄长和母妃还要难过。

    他的天,似乎开始崩塌,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却无济于事。

    “明日,朕就要你昭告天下,太子妃孟子被废除,并宣布五日后迎娶五妃进东宫。”皇上的声音没有一丝怜悯地响了起来,他就是要步步紧逼自己的儿子,逼他成长,这个皇位迟早要给他,日此稚嫩的他,怎么担得起皇帝之位呢。

    “儿臣,领旨。”好半天,凌晟鸣空洞回应。他,灵魂已死,心不在了。他用心守护的爱情,被他亲手埋葬了。

    凌晟鸣一宿没归,孟紫川多少有些担忧,她跟钉子、喜鹊轮流照看青羽,若不是隐修医术精湛,高烧不退的青羽早都去了阎王爷那报到了。皇上对青羽出手狠辣,想必凌晟鸣做了叫他不可容忍的事情,也不知这父子俩再闹什么。

    不过,她能猜到,只要自己执意离去,凌晟鸣一定不会坚持,毕竟,皇上一心要想她的命呢,凌晟鸣不能永远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跟皇上较劲。只要自己不再是太子妃,只要自己跟凌晟鸣没有半点关系,皇上要杀要剐她都不算打凌晟鸣的脸,他就不用碍于情面保护自己了。

    同样的道理,只要她离开凌晟鸣,让出太子妃之位,皇上也许就不会给她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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