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第五日起土山第四日。
    这日的天气与前几日无二早上还是冷中午便热。对于两军对垒的战斗而言也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常态」。
    那就是双方都开始一边不停的扩大战斗范围一边尝试升级相应的大规模工事作业也算是充分发挥了各自庞大的人力资源。与此同时双方也都适应了战场晓得开始仿效对方的战术或者接受对方迅速反制自己的战术。
    战场上有壕沟有栅栏有土山有版屋有火焰有水汽有箭矢和长枪有旗帜和甲胄有偶尔扬起来的真气波动有喊杀声有劝降声有喝骂声也有宣讲声。
    当然免不了有死亡和鲜血有黝黑土壤和偶尔冒出的春日新芽。
    战斗似乎渐入佳境。
    面对着这一切薛常雄似乎也冷静了下来不再有前几日的焦躁之态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将军!」
    中午时分一天之内最热的时候一骑飞驰而至居然是幽州大营第二中郎将罗术之子罗信其人来到土山后的缓坡上滚鞍落马匆匆来报。「我家将军着我来回报平昌县已经被隔开了联结中间的营寨已破。」
    薛常雄微微笑道:「我已经看到了只是如何这般轻易就胜了?」
    「贼众主动放弃。」罗信倒没有趁机吹嘘。「那边营寨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几乎相当于联结此地与平昌县的甬道没有多少兵的我们骑兵负着版块过去拔掉栅栏、铺上壕沟他们就自家散了部分入了平昌县城一部分退到这边来了。
    跟之前猜的一样薛常雄便也点点头:「终究是一份功劳。
    罗信继续汇报:「我家将军让我告知大将军平昌县那边明显有高手出城接应逃散部队的时候暴露的修为明显远超于他却不知道是鲁郡大侠徐师仁还是那什么伍氏兄弟!「
    薛常雄这才严肃起来但也只是严肃了起来然后点点头:「也算是早有所料让你父亲跟李将军清理干净那片甬道然后顺着甬道试探向西在西面寻找到夹攻阵地后就撤回来找我。」
    罗信顾不得喝口水转身便去。
    而薛常雄思索片刻干脆带着心腹与亲卫们走下了士山。
    这座偏东北侧土山斜对面的一处营寨四层版屋内头领孙宣致远远仰视着这一幕然后也转身下了版屋临到最下层直接一跳却跳在了一坨烂泥上差点崴了一脚短氅上也染了泥所幸是棕黑色也懒得理会只匆匆往后走。
    走不过两步抓住一名副将叮嘱了几句让他看好阵线与统揽前线的王大头领及时沟通便继续往后走了。
    后方又有一排版屋正有人从里面抬出一筐泥来出来后也不往别处倒而是直接就倒在了后方的一个大坑里彼处正有辅兵辛苦倒水加草和泥泥巴糊好就往前面送以作前线培土和加固。
    孙宣致瞅了一眼也没有问进展只是再往后走过了第一道营寨的后门来到第二排营寨的空地便是络绎不绝的输送队伍。运输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水有燃料有木材有麦秸秆有牛皮毡布有粥有馒头有陈米饭还有军械补充什么的甚至还有干土反过来从前线运下来的则多为各类损毁物其中当然也包括伤兵而伤兵多是摔伤和箭伤。
    待过了这片空地转入第三道营寨一进去便看到头领程名起带着本部在此地休整见到自己还远远点头示意。
    孙宣致也点了下头径直穿过去再转向西面便来到了棋盘营地的正中间将台。
    跟前几日相比这里明显热闹了很多许多头领
    都跟孙宣致一般往来穿行军令官和信使更多而张龙头以下几位列席的大头领、头领也都跟之前几日的紧张不同他们已经开始主动发起讨论商议对策或者建议然后向张大龙头做出建言了。
    孙宣致来到将台时最左面的一个地方几名头领明显正在复盘和争论眼前局势。
    「事情不是无缘无故到这样的一开始他们是直接进攻用版块架壕沟、当梯子、当盾牌这是常规的打法:但很快发现人心不齐然后便又强压进攻这会都用力了也能破寨结果发现我们营房层叠不怕丢一个两个营寨忧心伤亡这才开始起土山。」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不直接人手一包土填壕沟推平栅栏?」
    「都说了忧心若是不起土山直接来到栅栏跟前堆土全是辅兵、民夫我们集中弓弩到前线密集射击必然损失惨重他们初来乍到很可能一波伤亡士气就坏掉了。」
    「这倒
    「但现在他们土山架起来我们也跟着架起版屋来他们土山加版屋我们版屋培是不是可以说他的土山已经没用了?」
    「道理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去分兵去平昌那里试探了。」
    「营寨都攻不下如何去攻城?」
    「不是这个问题是攻城有什么用?他来是要打垮我们让我们在河北没有立足之地的可我们就在这里他打别处有什么用?他只能碰我们所以我一开始就说官兵肯定会想法子换新法子再来攻我们。」
    「那是什么法子呢?总不能就是这两天的招降吧?谁信啊?还是上午这次去攻甬道?」
    「说不得有蠢货信了!」
    「要我说这时候河北人反而是信得过的都是被对面杀出血海深仇的那几个河北营打的都勇窦立德的营家眷都出战
    登州事后孙宣致便很少其他人交心朋友也不多此时也只是看上面还有人在红底「黜」字大旗下汇报稍作等待时听一听而已。
    须臾片刻那边张大龙头看到他主动招手便没有再听下去而是立即上前。
    「孙头领怎么说?」张行认真来问。
    「大龙」孙宣致面色有些难堪。「我刚刚在战线上看到一件事情好像有个我营中的队将趁着薛常雄去土山巡视时忽然越过阵线投降了还被薛常雄的心腹带走了。」
    张行愣了一下旋即安抚:「这算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人眼皮子浅看不清形势而已。
    「怕只怕掘地洞的方略要被泄露「孙宣致语气愈发艰难。「他是个队将在营中有些自主。」
    「你们不是今日早间刚刚换到第一排的吗?」张行正色来问。
    「是。」孙宣致立即应声。
    「那他知道挖洞的进度吗?」张行继续来问。
    孙宣致想了一下立即摇头:「我都不知道。」
    张行也笑:「无妨且遣人提醒前线让他们小心为上再看对面反应若是想截断地洞必然有动静届时咱们弃了这条路便
    孙宣致点点头便拱手而去。
    人刚一走张行便严肃起来立即唤来一侧小周询问:「这两日喊起来以后有多少投降官军的?又有多少投诚咱们的?」
    小周稍作思考立即给出答案:「不好说主要是根本说不清楚到底是相互撒传单喊话喊来的还是战线上受了伤怕死趁势投降的所以有也是微不足道个别人不成风潮不过一句实话在于现在战线上一旦不支无论敌我喊投降保命的确实多了。」
    张行想了一下也只能想了个亡羊补牢的法子:「今天要是临时调度反而容易生疑你去跟窦立德、郝义德、范望他们几个人聊聊说明下情况请他们辛苦一下今天晚上早些换营主要是明日明日要他们带着各自营头去第一排顶上好保护地道。」
    且说各个营头的兵马当然是打散重编的但一开始每个头领允许保留两百人核心的这个设计也还是让很多营头充满了地域和个人色彩张行此举无疑是想要借重河北义军对河间大营的仇恨来杜绝投敌可能性。
    「明白。」小周立即拱手行礼而去。
    须臾片刻不待张行另行讨论他事原本该在后方休整的窦立德忽然主动来寻却不是说晚间顶班的事情。
    「诈降?」张行一时诧异。
    「对。」窦立德认真提醒。‘龙头之前说不好诈降有两个缘故一个是怕贼军杀降另一个是怕大队人马去诈降被人赚了但如今局势何妨派一些伶俐的人单个或者三三两两去降这样非但能探听一二对面虚实还能试着传递些假消让对方误以为真。」
    可行!」张行立即点头。「这事你自去安排只每晚与我一人汇总一次便可。」
    窦立德也匆匆行礼而去。
    到此为止今日之战事虽然日渐频繁焦灼但从心态感受上来说反而并无特别出奇之处。
    所谓前线无战事也。
    然而时间来到下午后半截就在双方将士渐渐疲敝上午的耀武扬威渐渐转化为敷衍双方明显都有罢兵之态的时候官军阵线上忽然出现了异动。
    「怎么回事?」不用前线部队回报张行便已经察觉对面的鼓声和旗帜异动继而惊诧来问。「薛常雄这是释放真气吗?他要作甚?!「
    雄伯南毫不犹豫自夯土将台上腾跃而起然后依旧抢在前线回报之前便来回复:「薛常雄好像在中间土山上聚集官军高阶修行者似乎是准备结阵来攻!」口
    张行立即做了最坏的推测:「这是真有人看到掘地洞以为奇货可居投到对面了?」
    雄伯南以下周围头领都有些焦躁起来。
    「速速派人去请徐师仁头领让他尽量赶过来。」张行立即吩咐。「召回军中除最当面六位掌军头领以外所有头领让王雄诞往前面第二排营中布阵准备接大阵迎敌!让王五郎暂且不动等我们过去再入阵!」
    周围人轰然而去各自准备。
    张行也来不及多想一面等待部队集结一面观察前方局势。
    而很快这位黜龙军最高统帅就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继而心中微动那就是对方居然是在最中间那座土山上集合的部众。
    要知道如果是有人暴露前线地洞攻势本着无事不要乱扯线的原则很有可能就是孙宣致部那个队将暴露的但孙宣致今日负责的营寨根本就是在第一排最右手。与此同时地洞虽然是各营同时掘进的但因为程知理和单通海单的存在进展最快的无疑是两人所在的左一与左二两处地洞。
    换言之官军此举如果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地洞为什么要从正面突破?
    就因为那座土山在最中间位置?薛常雄是个强迫症?
    带着这个念头张行匆匆拎着惊龙剑来到了下方刚刚上了黄骠马然后就在第二排营地中迎面遇到了脏兮兮的单通海。
    张行顺势询问:「地洞那头有异动吗?」
    单通海摇头以对复又反问:「听说是有河北贼汉降了过去暴露了消息?」
    「说这个为时尚早且随我试探一二。」张行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释放出了寒冰真气。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释放出了各自真气其中最先冒出来的寒冰真气真气浓厚若实体须臾便联结起周围人的真气形成一体而雄伯南、单通海、程知理、贾越、谢鸣鹤、徐开通等高手的真气这才随之启动以防喧宾夺主。
    而阵势初成张大龙头不待头领们集合完毕连马匹都未齐备挥剑一指复又抢先移动起了真气大阵却是往第一排右二营与右一营寨之间的空地而去引得当面王叔勇、后续高士通等头领纷纷转向汇集。
    当面最中间那座土山上身上渐渐泛起辉光的薛常雄居高临下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却是毫不犹豫将自己身上辉光真气肆意放出宛若形成了一个小太阳复又以三位成丹高手慕容正言、窦丕、高湛为两翼与尾几乎是一瞬间便也包着钱唐、王瑜、曹善成、陈斌、王长谐、冯端等官军凝丹高手凝成了一个大阵。
    然后不顾土山前方形势陡峭直接催动大阵斜着往黜龙军的真气大阵而来。
    其人更是一马当先宛若一轮金盘照射下来。
    张行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在马上与雄伯南、王叔勇来言:「还是老样子我来守你们两位伺机反攻!」
    话音刚落薛常雄便已经一马当先宛如一轮大日一般沿途摧枯拉朽抢到数十步外然后手中四尺直刀奋力一劈一道数丈长宛若真气凝结的金刀便凭空闪出然后自上而下劈落。
    这一手极为突然张行面色铁青不敢怠慢也是提着惊龙剑奋力向上一抬。
    随着这个动作一股数丈长的白色真气凭空自阵中扬起与那几乎已经落到灰白色大阵上的金刀半空中对撞后者将将碰到那面红底‘黜」字大旗前便与前者一起消散好像是双方大阵旗鼓相当一般。
    但实际上此时的张大龙头却早已经觉得手臂发麻胸腹中气海翻腾只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托大明知道这是一位宗师带着三位成丹还让徐师仁、伍惊风二人分别在平昌城与豆子岗内潜藏。
    虽说是结阵对抗自己也有底牌但那底牌明显只是一个后续真气深厚却不能更改自己只是一个凝丹运用真气的手段差了一层。
    这个罪受的委实活该。
    正想着呢第二道金光便已经闪起又是一支金刀凭空出现在薛常雄身侧然后奋力一挥平平朝着黜龙军的大阵削来。
    张行来不及再怨天尤人同样朝着来势奋力一当。
    这一刀之后握着惊龙剑的右手虎口便已经破了阵中许多人都有些摇晃甚至有骑了马的当场落马。
    而也就是此时薛常雄身后多名官军将官高手跟上却只有十几名凝丹、成丹高手并无其他阵型显得松散乃是尾随自家大将军直直压来。而黜龙军真气阵中许多人经过之前两刀早已经落位不稳阵型也有些凌乱。
    若按照物理规则此时双方阵型是绝对有可能交混的真气也该像雾气一样混成一体。但实际上双方大阵外面的真气早已经凝结成一体随着官军的真气大阵后续人员自上而下砸来双方大阵迎面相撞宛若两个有生命的巨物凭空相撞一般直接真气鼓动四野平地生风雷状若龙鸣。
    黜龙军阵中有修为不高又在当面的人七窍流血当场战死张行本人也觉得胸腹翻腾不断耳鸣眼黑。
    对方阵中其实也有几人战马嘶鸣明显受挫乃至倒毙。
    与此同时整个战场反而安静了下来。
    双方重新落定阵势居然是薛常雄带领的官军大阵更深入营寨内侧一些却一时不动辉光真气耀眼四射根本看不清官军大阵内里可是整个大阵宛如呼吸一般急促收缩放大倒也能看清楚。
    当然黜龙军灰白色的大阵也是一样。
    很显然这两刀一撞尤其是最后一撞激烈程度让双方都有些难以忍耐。
    等了片刻就在勉强恢复呼吸的张大龙头与雄伯南打眼色时忽然间棋盘营寨的东北面也就是平昌县方向张行等人的东南侧明显传来一阵明显的地动之态俨然有大股骑兵涌来。
    黜龙军阵中诸将相顾变色雄伯南更是迅速给出了答案:「是罗术跟李立他们攻破甬道后又往平昌城下威吓一番却没有回去这是双料的声东击西他们想直接从中间攻击我们的将台!我们中计了不敢反应这般仓促把中军精锐跟修行头领都带来!」
    但也不是。」张行初时点头但很快随着他一口带血唾沫吐到地上后却居然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两刀一撞给镇傻了。「这是薛常雄黔驴技穷了李立和罗术两队客军怎么可能会为他拼命?」
    阵中诸将很多人气都没喘匀甚至有人明显不能再战此时闻得此言都有些茫然姿态。
    而言至此处张行根本不看众人反而深呼吸一口气用尽所有力气鼓荡整个军阵的真气来喊:
    「听到没有薛常雄?你这老狗技穷了!」
    「狂犬吠日!」薛常雄也奋力大笑丝毫不惧非只如此其人身上辉光真气愈发强盛真真宛若一轮大日。
    ‘来之前你以为自己是只猛虎虽然疲惫但还有一搏之力!」张行状若疯狂根本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奋力来吼。‘来到后才一交战便已经晓得自家其实只是一条技穷的老狗!你看看你连你河间大营各中郎将下属的修行者都聚不起来却如何指望着罗术跟李立两个幽州狼崽子给你这条老狗卖命?!我就在这里看他们能不能冲垮我的将台?!」
    若他们不能取将台我就在此处了结你这只小犬!」薛常雄凛然相对。
    「那你来呀?!「张行奋力来骂。「手抖完了没有?!」
    对面一时没有应声只是大阵明显开始整饬启动。
    你以为是一个宗师三个成丹对付五个成丹?结果可曾想过我这里还有三百个奇经?!」张行喝骂不止。「你以为是五万对五万二十万对二十万?!其实是你一条老狗带着几条小狗对付敌我四十万!对阵河北二十郡!暴魏江河日下河北人人欲见你自取灭亡莫说是宗师你便是大宗师此行一掷全军也只是自取灭亡!」
    对面辉光大阵早已经重新启动而这边话音既落张行居然也不只是嘴炮而是也催动胯下黄骠马手持惊龙剑反向朝着薛常雄的大阵启动过来双方相距几十步未到跟前果然有一支裹了断江真气的箭矢当面射出。
    对方阵中有人轻轻抬手便拦住了这一击。
    听声音好像什么筷子敲到了锅底一般清脆。
    但下一刻黜龙军真气大阵速度不减竟是全阵迎面撞了上来两阵相撞周围栅栏、土垒随之崩裂之余大阵凌空声音之浑厚也再度压过了隆隆的马蹄声。
    非只如此相撞之后双方大阵擦过忽然间一道紫光包裹着那面「黜」字大旗猛地回身一展卷动了一道紫光扑打在了官军阵上更是如锤击鼓。1这两声几乎没有间隙的响仿佛什么提醒一般立即引发了全军鼓动傍晚时分开战五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彻底爆发。
    正当面战线上官军拼尽全力越过土山发起强攻。而战场东侧数干幽州铁骑忽然仗着骑兵的机动性抵达侧翼然后下马步行发起了突袭试图顺着之前的甬道切入棋盘大营的中线却被孙宣致和阎庆、柳周臣等非战阵头领联手挡住。很快
    前军留下的五位头领之一占据了棋盘营最东北角的孙宣致及其部属主动放弃了这个最角上的营寨也往后方支援而去。
    更引人瞩目的是战场的东北角双方主帅各率双方修行精锐宛如巨兽摔跤一般在彼处展开死战。
    周围栅栏、壕沟、土垒包括弃掉的版屋、营房全都被真气大阵的鼓荡所破坏。
    不过这种宛如回光返照又宛若临时喝了药酒一般的战斗状态注定只是昙花一现一一没人支撑的住这么激烈的战事。
    导致事情发生变化的两个字节事宜分别是般县县城内的援军在魏玄定的要求下主动出城来援而后一道从幽州大营铁骑身后到来的流光抵达了战场。
    流光掠过空中落在军阵中明显迟疑片刻却往东北面的真气军阵战场处而去。
    「那个什么鲁郡大侠来了。」幽州总管李澄长子、幽州第一中郎将李立目送流光过去忽然在马上来笑仿佛周围激烈战事与他无关一般好像的确如此。「罗将军要我说此战胜负只在那边真气大阵相撞咱们是何必呢?」
    罗术怔了征犹豫了一下:「薛总管以礼相待咱们不好空手回去吧?」
    李立也不驳斥只是四面来看然后忽然指向一处地方。
    罗术微微眯眼待看到彼处有一个披着脏兮兮黑警之人背靠着一个孙字旗正呼喊不断指挥众人修补营寨时瞬间醒悟过来:「取此人性命?」
    「此人临时自他处来且明显是越营指挥所以不敢弃旗帜偏偏修为也不足我瞅了下绝对没有凝何妨试着取此人性命?不成就走成了看反若贼人退却崩溃何妨尽力厮杀一场?」李立当然也有话说。「但若不溃此人性命也足以给薛常雄做交代了。」
    「李将军在此指挥。」罗术立即正色吩咐。「我儿持我旗帜去西面冲
    老白、公慎你们几个去掉帽缨换成寻常铁枪随我一起来。」
    此言既出罗信白马银枪持旗自去果然吸引了整个战线主意与此同时罗术身后一队足足十余骑精锐--起撤掉身上显眼之物换成寻常铁枪然后便随罗术一起启动趁乱往前插去。
    李立不无艳羡的盯着这十余骑后背目不转睛。
    须臾片刻这队骑兵便缓缓移动到对方壕沟之前然后罗术非但不下马反而加速同时将身上寒冰真气逸出身后十余骑也都各自释放真气居然是隐隐联结成了一个小的真气军阵。
    十几骑既成阵自然宛若一体当者辟易更兼十几骑马术惊人当面鹿角、土垒、斜木轻松越过。那黑氅头领初时没有发觉待到对方真气阵成跃马过来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而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直趋旗下便赶紧鼓动真气抬刀并招呼周围亲卫护卫。
    孰料那罗术杀到跟前根本不去冲杀只是勒马一转顺便抬手一掷手中长枪便裹着寒冰真气投出宛若儿戏一般将对方钉在旗下。
    后者哀嚎惨叫震动战场。
    罗术也不下马了结此人而是趁势调转马头离去。
    其人身后七八骑中三四骑靠外侧的皆是有样学样将铁枪投出然后径直离去。
    周围黜龙军士卒再去看时头领孙宣致身上早已经***了两三根铁枪当场气无旁边也死了两位亲卫。
    另一边张行丝毫不知道此地发生事宜但是这不耽误已经杀红眼的他看到徐师仁来援时远远便大声下令:「徐头领自去将台上坐镇此处老狗我来料理!」
    徐师仁闻得言语立即点着地面一个纵越便折返回去不再插手。
    但待其流光折回看到此地情形终于是懊丧不及后悔不能救下一员头领。
    不过徐师仁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折返直接促成了这场双方陡然爆发之战的迅速落幕一幽州二将及其部属虽然明显实力过人但正如张行所言俨然不可能真的为了薛常雄卖命于是在看到白日纠缠过的徐师仁抵达后根本没有趁势冲杀的意思反而选择了即刻后撤。
    幽州军既走前线当面也随之气馁而薛常雄与张行连番真气大阵相撞后虽然气势不减但见对方同样气势不弱也终于熄了多余念头瞅到一个机会便率军中高手一起撤回了。
    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所以死了三个舵主、五个副舵主十一位队将外加一位头领?还有五位头领以下许多人或硬伤或内伤数日内不能再战?」
    天色黝黑最后一丝霞光中张行靠在一处明显经过熏烤的版屋残壁上攥着黄骠马的缰绳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报告。
    ‘是。」周行范嘴角明显也有些血渍。「自至河北未有此般损伤。
    无妨。」张行肃然以对。「如我所料不差不需要再过十日三五日内此战便要如倾盆雨下落得个无人能挡的结果了。」
    周围没人呼应不是大家不信也不是张行没了什么权威实际上经此一战之前整军以来一直觉得张大龙头只会盘外招的人反而有些服气。
    只不过大家都太累了刚刚那一战太消耗精力了。
    ‘单大头领、程大头领。」张行咽了口唾沫转向两人。「你二人还有力气吗?
    单、程二人也早已经疲敝且有明显暗伤但闻得张行言语却都一个激灵各自醒悟。
    「什么时候?」程知理难掩忧色。「一条塌了两条其实进展不足只有两条勉强到土山边上。「
    就这两条。」张行冷冷相对。「明日能掘塌了吗?
    ‘做不到。」单通海严肃回答。「真做不到但凡能成我单某人绝不推辞。」
    「那就一条。」张行毫不犹豫改了要求。
    「好!」单通海咬牙答应。「明日中午烧断支撑木料试一试。」
    周围人似乎想说什么张行干脆主动回头解释:
    「诸位今日说那厮技穷不是临阵呼喝鼓气而是他真的技穷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官军的命门在于薛常雄父子与其他诸将根本不是一路人也在于河间大营跟其他各方何必势力不是一路人!内外相疑之下他既不敢让自家人马伤亡太多以至于被人欺到头上被其他将领裹挟;也不敢让河间大营其他否将领的部属损失太大以至于那些人狗急跳墙不再作战;甚至在看不到我们其余几位账目上的成丹高手时不敢轻易个人出全力所以我们一定要在短期内给他们造成大量伤亡或者威吓他们告诉他们马上可能会有巨大伤亡造成心理威慑动摇他们中的一些人!一旦动摇起来他们自家就丧失战力坐等溃散了!「
    周围人有的大概听懂了有的半懂不懂但都一头。
    我是真没想到大将军看起来那么赳赳无敌居然上来便技穷无力了。」时间来到晚间烛火下胳膊上裹着伤的王瑜神色黯淡。
    ‘我也没想到。」坐在对面的监军司马陈斌也有些无力之态。「军中居然相疑到这个地步?大将军来之前便忧心贼人成丹高手林立他这个宗师反而无能为所以把指望放到了军务上指望趁着凌汛期用大军席卷来造成军略上大胜势从而避免他这个宗师真的去跟对面高手决战;但下面的将领之所以也昂然追随本质上是希望他这个宗师能碾
    压对方高手造成优势、有了胜利保障后再发大军滚过去结果就是谁也不愿意拼命!」
    「现在想想大将军刚来看到众军不愿意出力便已经有些醒悟和心虚了否则也不会选择堆土山这种战法而今日一直没有把剩下藏着的成丹高手逼出来大将军其实已经有些沮丧了其他诸将也都有些不安。」王瑜有些焦躁。「若是这般不如早些撤军省得士气愈法低落甚至为敌军所趁。」
    「道理是这样可其他各郡援兵都还没到扯什么退兵岂不更可笑?」陈斌立即反驳。
    王瑜沉默良久不能言。
    片刻后王瑜更是直接拱手而走。
    回到营中刚刚坐下王瑜便唤来心腹低声相告:「杀了那个来降的队将。」
    心腹领命匆匆而去须臾便来复命--今日白天来投的黜龙贼已然伤重难治直接丧命且无任何言语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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