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喜正在气头上听到罗才花惊叫不以为然继续坐凳子上抽烟。
    “郑成喜你个老灰种!赶紧过来!”罗才花的声音变了腔调。
    “咋了碰着鬼了啊!”
    “死死了好像全死了!”罗才花折回了灶屋惊恐地看着郑成喜。
    郑成喜这才觉得问题似乎很严重扔掉烟头起身慌慌地问道:“啥啥死了啊。”
    “鸡鸭鹅鸡鸭鹅呀!”罗才花拍着光光的大腿“俺的娘啊都开了两指半的腚了呢这这眼看着就要下蛋可一下全死光了呀!”
    郑成喜闪着步子奔到院中可不是么鸡鸭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有的已经挺了有的还在抽搐。
    正在屋里写作业的郑金桦也出来了看到这场景哇哇大哭起来。
    “金桦不哭不哭啊。”郑成喜上前搂着郑金桦的头不断安慰着。
    “唉你说这都是啥事啊。”罗才花哭着过来了“咋就碰恁多霉点的呢。”
    “别跟个哭丧星一样赶紧先把衣服穿上瞧你个屎坨子样!”
    罗才花一听知道自己的样子确实不妥赶紧进堂屋冲到里间摸了件衣服套上又奔了出来“郑成喜有些事得好好说说。”
    “金桦回屋里写作业去没啥大事。”郑成喜支走了郑金桦又到院墙边的小石台旁看了看而后对罗才花道“嗯是要说说最近好像事情还真不少。”
    “估计是村里有人盯上咱家了。”罗才花身上有了衣服气势壮了上来“从代销店的窗户被扔石子到门上被抹屎再到今个晚上俺的衣服被偷、代销店门口被点火还有院子里这死去的鸡鸭鹅哪一个不像是有人在故意整咱们?”
    “还真是这么个事。”
    “好好想想最近咱都得罪了谁?”
    “那还用说么只有刘胜利啊。”
    “不绝对不是刘胜利。”
    “你咋这么肯定?”
    “”罗才花一愣“那那不是你已经登门道歉解释了嘛还带了兰陵大曲呢。”
    “那只是面上的事从根本上讲他刘胜利肯定还是恨俺恨得不得了。”
    “就算是那他也不会搞恁多个事的。”
    “为啥?”
    “你是书记他是队长啊。”罗才花挠了下腮帮子“要是你说队长不行没准公社里头一下就把他给拿下来了呢你说他敢做得恁过火?”
    “或许是他会算计知道不会留啥把柄呢。”
    “那那也有可能吧。”罗才花不好再坚持下去“反正啊咱得一个一个地查查个底朝天非把事弄清不可!”
    “嗯查是要查的但不能着急有时越是着急就越出问题。”郑成喜心里暗暗叫着苦哭丧着道:“媳妇俺看啊要紧的是快点把死掉的鸡鸭鹅给净个膛明天亲戚朋友啥的每家送一只吃吃也算是个人情了。要是晚了等老鼠药散开了就真的没一点吊用了。”
    “你咋知道是老鼠药?”
    “这”郑成喜嘴唇一哆嗦“除了老鼠药还能有啥?别的毒药都有股子怪味就算是兑着仙丹搅拌那鸡鸭鹅也不会吃的。”
    “也是也是。”罗才花点着头“那就赶紧烧水烫烫拔毛然后净膛。”
    “唉那就抓紧吧俺来先烧水。”郑成喜到灶台前坐了拿起柴火点着塞进灶膛里。
    火光跳动映照着郑成喜一脸的懊恼和沮丧还有眼角几滴悔恨的泪。他很清楚这满院的鸡鸭鹅是死在他手上的。原本他买了老鼠药是为了药灶屋侧间的老鼠免得小金库的钱再被拖走。可天黑那会儿许礼霞过来暗示晚上去她家当时他正在院子里弄耗子药拌麦粒结果一兴奋就拉许礼霞到灶屋里耍了下手里的东西也就顺手朝小石台上一放。
    这一放问题就来了。那饿唠唠的鸡扑腾到石台上争食拌着老鼠药的麦粒儿还打翻了一地结果鸭子和鹅也过来抢起了“美味”享用了一生中最后的一顿晚餐。
    从开始就在门外偷听的张本民心里可是透亮的啥都明白一直乐个不停。接下来估计没啥好戏了无非是郑成喜和罗才花闷头忙活着将死鸡鸭鹅拔毛开膛看下去也索然无味再说在外面待得晚了奶奶会到处找的。
    回家。
    这一夜张本民睡得不踏实怕睡过头耽误去收钓钩万一被发现了下次再放钩就有被偷拎的危险。
    迷迷瞪瞪挨到天快放亮张本民一个骨碌爬起来拿起准备好的网兜悄不声儿地溜了出去急急村东南的蓄水塘边。站定后四下望望确定没人便跳下塘坡找到了下钩处。
    摸到拴线的橛子时张本民心情难免忐忑起来要是运气差到极点一无所获那可真是要是失望透顶的。深呼吸一口他用手触了触线。
    线是紧绷的而且已偏离昨天傍晚投放的轨迹。张本民一下兴奋起来说明钩子已经被咬了并且还进行了拖拽最为关键的是咬钩的尚未脱钩。
    会啥样的收获?除了老鳖也不排除青鱼。张本民一紧一松地拽拉着尼龙线感到线那一头的东西在跟他较劲兴奋得几乎要沉不住气。
    缠弄了好一会勾线终于全部出水一只脸盆底大小的老鳖露了出来。
    “好家伙!”张本民忍不住自语了一句“真他娘的够大!”
    来不及把勾线取下赶紧用网兜装起来免得不留神失手让到手的家伙逃脱了那可是要悔青肠子的。
    有了个老鳖垫底张本民坦然了许多在提第二副钩线的时候便已风轻云淡有或无、大或小都没啥关系可等到提出来条大黄鳝时他还是诧异了。
    这条黄鳝短而粗通体泛黄最为奇怪的是尾部长得不一般普通黄鳝的细而尖它却是呈扁平状还有两个细微的分叉乍一看竟有些像图画中的龙尾。
    “难不成逮着宝贝了?”张本民越看越欢喜。不过欢喜之余心底又生出了一丝敬畏“万一它要是有灵性呢?俺这么一搞不是要埋下祸根?”他前后一寻思得了还是放生吧反正日后下钩的机会多得是不缺这一条图个心安吧。
    张本民仔细看了看还好黄鳝吞钩很浅可能入嘴就察觉到了异常但也没法吐出来结果就刺在了浅处。
    没有再犹豫时间已经不早了河里还有个钩子没提呢。张本民赶忙捏着黄鳝的腮角拿出小刀伸进去挑断了尼龙绳。然后挤顶着针的一头直接刺破它的嘴咽处将针取了出来。
    “鳝神鳝神你莫怪生活所迫实无奈。”张本民边叨咕着边捧着黄鳝小心地放到水中。
    那黄鳝没有劫后余生的慌喜它闲淡地在水中展开了身子慢慢沉入水中。
    张本民爬上塘坡沿小路来到河堤直奔到下钩子的地方。这次又提了条黄鳝确认没啥异常后收入网兜急燎燎地往家跑去。
    要做的事还很多趁早赶往公社最重要这老鳖和黄鳝得卖给有钱人村里是不会有买主的。其次是让高奋进帮忙请假上午是没法去学校了。公社驻地是驻驾庄村离得不近没有交通工具只有步行路上来回就得两个多小时。
    匆匆吃过早饭张本民背着书包出门了走到门旁的草垛边便将书包朝草垛窟窿里一塞又掏出藏着的网兜一溜烟跑到高奋进家门口。
    “高奋进今天上午帮我请假啊就说我肚子疼下午才能去。”张本民气喘吁吁地说。
    “你要干啥?”
    “去公社。”张本民举起网兜“这俩家伙能卖个好钱。”
    “呀那可不是嘛。”高奋进摸摸头“俺跟你一去呗。”
    “不行。”张本民很干脆地摇摇头“王团木个杂种有多坏你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咱俩逃课那还不得疯了。再说你家大人要是知道了估计以后就不会让你和俺玩了。”
    “哦也是吧。”高奋进很是失望。
    “别不高兴以后去公社的机会多着哩。”张本民安慰了一句转身就走了。时间耽误不得否则碰不到点儿卖不了老鳖和黄鳝赶到公社也是白瞎。
    没敢走大路张本民走村南庄稼地的小路往西去只要翻过两道大岭就算是到公社了。
    清晨的田野很湿润大口地呼吸极为舒服张本民奔跑起来。跑了一阵突然觉得网兜有些显然该找点东西遮掩一下。扭头看看有些地里的秋花生还在秧子还都挂着不少叶。
    嗯薅两大墩花生秧子罩起来该是最好的。当即张本民就奔进花生地也不管是谁家的弯腰就拔。可是花生秧子在地里扎根密得很凭一个小孩的力气想拔出来还没么容易。
    没有工具只能用拙力了前后左右来来回回晃荡花生秧子根终于松动了。张本民大喜随即又加了几把力终于薅出来一墩。
    忙活了一阵出了一头汗。张本民直起腰伸手抹了把汗珠正准备薅第二墩的时候结果被抓了个现行。
    “嗐嗐干啥偷俺家的花生啊?瞧你一大早恁卖力的。”
    花生地的主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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