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
    嘉佑十九年四月十日黄昏时分。
    勋贵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单调乏味。
    卢仚陪着隔壁的三位剑仙邻居逛了一整天的街采买的零碎玩意装满了五辆大车。
    身体依旧活力充沛但是心累欲死的卢仚一脸呆滞坐在街头一个臭豆腐摊旁和摊子的原主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发呆。
    青柚、青柠、青檬三女用一块马蹄金赶走了摊主自己亲自操刀围着油锅忙碌得不亦乐乎。
    一块块豆腐块在油锅里翻腾浓烈的香味随风飘出老远。
    青柚手脚僵硬抓着一双长长的木筷子将油锅捅得‘铛铛’直响卢仚唯恐她将油锅捅穿了引发大火。
    青柠在不断的往油锅里加豆腐块。
    青檬则是兴高采烈的调配着辣酱。
    “重辣重辣一定要重辣。”
    “嗯蒜末来一点。”
    “耶香菜来一点。”
    “呵葱花也要点。”
    “要不要胡椒粉啊?肯定要的……”
    “那隔壁的羊肉串大叔孜然粉给我来一点呗不白要你的我花钱买。”
    ‘咚’一块十两重的小银锭被青檬丢了过去那烤羊肉串的大汉吞了口吐沫看了看卢仚见到卢仚无奈点头他‘呵呵’笑着捡起了银锭将一小罐孜然粉全送给了青檬。
    三女忙得欢快。
    而不远处的捞面摊上几个衣衫寒酸的书生正一边偷偷摸摸的用眼角余光偷瞥三女一边大声讨论着最近朝堂上的事情。
    “兵部尚书摩罗朽是个有能为的。平乱大军分成三十六路安平州外那些星星点点的乱民势力刚冒头就被扑杀足见他运筹帷幄的本领。”
    “奈何这份功劳却被大将军府那些武夫分去了不少。三十六路大军中居然有一半的主将是乐氏族人……啧外戚势大非国朝之幸事。”
    “这也是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
    书生们嚷嚷着朝着三女看了又看只希望自己的‘高见’能引起三女的注意。
    三女的姿色太盛虽然她们在街头占了一个臭豆腐摊子亲自动手炸臭豆腐的行为非常不符合文教弟子们心中‘完美女性’必须遵守的诸般‘礼法’。
    但是她们实在是太美了美就足够了她们做什么都是必须原谅的。
    所以他们继续高谈阔论。
    “兄台所谓的无奈之举又是为何?”
    “诸位有所不知摩罗朽尚书之所以让乐氏将领参战完全是因为户部钱粮不济需要从太府库中调拨钱粮啊。”
    “如此说来是大将军以钱粮卡住了平乱大军的命脉以此将自家子侄安插进平乱大军为的就是争夺军功的喽?”
    “这不就是那些勋贵惯用的手段么?”
    “委实可笑这国朝的钱粮命脉应当完全由户部接手才是。”
    卢仚坐在一旁听得直咧嘴。
    完全由户部取代太府、少府等衙门彻底总掌大胤国朝的经济命脉?若是如此怕不是不用二十年大胤的经济就要崩盘了。
    安平州的乱子出来这么久了守宫监多少也查到了一些事情。
    这户部的黑账……呵呵!
    安平州的烂账……呵呵!
    朝堂上那些文教臣子们一屁股的不干净……更是呵呵!
    “这大胤如果任凭外戚横行我看啊大胤要亡啊!”一名青衫书生眼看着青柚三女只忙着炸臭豆腐根本不往他们这边看一眼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惊世之言’。
    “这大胤要亡要亡啊……怕是也只有白山长这般在世圣人才能带领我等文教贤达重振山河重整社稷!”
    卢仚呆了呆向那青衫书生看了一眼默默站起身来。
    如果只是叫唤几声大胤要亡随便你叫唤。
    如果仅仅是抨击乐武随便你骂。
    甚至你可以当着卢仚的面骂太后、骂天子、骂谁都可以。
    唯独你不应该当着他的面鼓吹白长空这老贼啊!
    “妖人惑众罪不可赦!”卢仚一把拉开腰间系带将身上披着的一件宽松大氅一下子甩给了身边的护卫露出了身上的银丝刺绣鲲鹏纹大紫公袍。
    卢仚身边的护卫们也纷纷甩开了身上罩着的大袍子露出了内着的各色官袍。
    几个书生吓得‘嗷’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青衫书生脑海中灵光一闪嘶声道:“吾等文教先辈和开国太祖有约吾等读书人当议论国事不因言获罪。”
    卢仚晃了晃拳头咧嘴笑道:“当然你们不是因言获罪我揍你们是因为你们窥视女眷行为不端兄弟们给我揍!”
    一群如狼似虎的神武将军扑了上去将几个书生按在地上就打。
    几个书生‘嗷嗷’哀嚎:“我们是国子监监生我们是监生……”
    国子监的监生们挨揍时他们的山长白长空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那位红颜白发的女子按捏小腿。
    “干娘……”白长空满脸是笑的看着女子。
    女子端着一盏银耳燕窝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轻轻的挥了挥手。
    一群极乐天宫女弟子就走了进来将瘫倒在地上浑身汗如雨下面色发青、四肢颤抖的魁梧男子一把抬了出去。
    “我知道你要那小子死。”女子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些天查探出来的消息他和大金刚寺有牵扯。”
    “他如今正在白马坊修建的家庙分明就是当年大金刚寺在镐京城的外院。”
    “大金刚寺能够让这小子操持如此重要的事体可见他在大金刚寺的地位。”
    白长空很是谄媚的揉捏着女子的小腿:“可是干娘您手段通天这区区……”
    “区区?”女子斜了白长空一眼猛不丁的一耳光抽了上去白长空闷哼一声被一耳光抽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角都渗出了血来。
    他急忙翻滚而起又凑到了女子身边小心翼翼的为她揉捏着。
    “干娘……”白长空可怜巴巴的看着女子。
    “区区一卢仚就让本门当代教主死得不明不白。”女子目光阴冷的盯着白长空:“本座还没活够呢这世上的富贵风流我还没享受够呢。”
    “没弄清那卢仚的底细之前本座绝不会出手。本教弟子你也休想动用一人。”
    伸出手轻轻捏住白长空的脸蛋摇了摇女子幽幽道:“我倒是对你那孙女白露特别感兴趣。这些天你可探查到她如今在哪里么?”
    白长空呆了呆急忙摇头他低声下气的说道:“干娘这事情传出去实在是难听对我的名声不好所以我没办法大张旗鼓的托人去打探……”
    女子白了白长空一眼:“真是无用的……也不知道我那徒孙究竟是看中了你什么居然收你做外门行走。”
    白长空急忙谄笑道:“教主当年当然是看中了我的一片孝心哪!”
    女子呆了呆然后‘呵呵呵’的尖笑了起来:“唉哟笑死我了……你的一片孝心……唉哟我的宝贝干儿子哟你可真是……呵呵这就是你们文教的大贤?这就是在世圣人?”
    女子‘呸’的一口啐到了白长空脸上。
    “不过也对。这一方世界天地灵机没有崩毁之时这天下的主人是我们三教宗门。那天下的世家门阀只是为我等宗门牧民的鹰犬。”
    “你们文教不过是趁着我等宗门闭门避祸世家门阀实力衰败之时从荒野草根里爬出来的一群争抢这一方世界腐尸烂肉的野狗罢了。”
    “看你这德行!”
    白长空唯唯诺诺的陪着笑脸甚至不敢擦拭脸上的吐沫。
    天色渐渐转黑有侍女进来点起了灯烛。
    白长空还在殷勤的伺候着自己刚拜的干娘。
    白家宅子所在的大街一道人影蹦蹦跳跳的从一条小巷里行了出来。
    高有八尺的大男人却涂了腮红抹了胭脂长发在头顶扎了两根极其滑稽的朝天辫身上穿着一套露臂、露腿的血色童子短衫脖子上套着一个金色长命锁手持一个拨浪鼓赤着脚一边蹦跳一边还细声细气的唱着儿歌。
    这人行止如此怪异大街上好些车马纷纷勒住车马旁的护卫拔出了兵器警惕的看着这人。
    这几个月镐京城乱事不断前些日子甚至连莱国公府都被血洗了一番很多官宦府邸被屠戮一空很多达官贵人已经是惊弓之鸟。
    有护卫在呵斥:“干什么的?滚远点!”
    做童子装束的大男人‘嗤嗤’笑着他动作浮夸的蹦跳着手舞足蹈的直奔白家大宅而来。
    一架马车里有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跟上去看看又是白家……白长空这是犯了太岁么?今年就他家里不宁静。”
    “如果今天再有什么古怪事体……搬家一定要搬家再也不能和他家做邻居了。”
    男子在前面蹦跳着唱着歌摇晃着拨浪鼓‘咚咚’、‘咚咚’的蹦到了白家门前。
    他身后隔着数十丈远好些车马都跟了上来。
    白家门前十几名家丁昂首挺胸见到这男子崩了过来他们也是急忙呵斥。
    “哪里来的野人?滚滚滚!”
    那男子高高抬起一只脚另一只脚微微弯曲歪着身体斜着脑袋保持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式站在白家门前。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家丁突然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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