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火把照得四周通明。
    高空数十只矫健的鹰隼凌空飞舞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啼声。
    卢仚遇袭的小巷四周街面已经被彻底封锁。
    成群结队的铁甲禁军在街上巡弋身穿各色袍服的守宫监所属带着强弓硬弩守住了四周高楼朝着远近的小院虎视眈眈。
    守宫监罗轻舟风调坊令水英风调坊禁军驻军左将军乐山还有司寇台在风调坊的几位总捕头齐聚小巷一个个面色阴沉。
    一共三十二名杀手有五人被熊顶天踹死。
    借着灯笼火把的光几个司寇台的仵作将这五个几乎零碎的杀手整齐的铺在了油布上一点点的检查他们的尸体。
    其他二十七名刺客则是死得整整齐齐。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异样的红色一个个肌肉痉挛、关节绷紧好似僵尸一样僵硬且沉重。他们在小巷的墙根下一字儿排开每个人也享有一块油布的待遇。
    刚刚卢仚发出信号守宫监和禁军四面合围这些杀手一个都没跑掉。
    或者说服用了燃血丹的杀手他们已经绝了逃跑的念头被包围时他们拼死反抗每一个都豁出去了性命亡命搏杀守宫监和禁军分别付出过百人的伤亡才将他们斩杀当场。
    地上满是血水寒风吹过血水已经冻成了厚厚的血冰。
    这些杀手服用了燃血丹后生命力、体力变得超乎想象。
    他们体内的鲜血几乎流光了这才倒在了守宫监的弓弩以及禁军长矛大戟的攒刺下。
    油布上这些杀手被扒得干干净净身上密密麻麻的尽是各种狰狞的伤口。顶着寒风仵作们围着这些杀手的尸体一点点的切割剖析寻找着最细微的蛛丝马迹。
    几名守宫监的高手画师在一旁撑起了画板借着灯光瞅着那些杀手的尸体认认真真的描绘着他们的图影画像。
    每画好一张就有守宫监的人将画像第一时间送走。
    这些画像会被复制上数千、数万份然后发去四面八方让各大衙门的人按图索骥追查这些杀手可能的身份、底细。
    附近几座园子的主人已经被‘请’了出来一个个冻得哆哆嗦嗦面色惨白的顶着寒风站在巷子口。
    司寇台的办案老手们正穿堂入室一寸寸的搜索着附近的几座宅子。
    罗轻舟等人站在一旁面沉如水不发一言等待着仵作们和那些办案好手的报告。
    四极坊已经大致安静了下来。
    那些箭手、杀手就好像混入了大海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仚逮到的这群杀手是守宫监、司寇台、禁军、风调坊令衙门等官方势力抓到的唯一线索。
    罗轻舟等人亲眼目睹了寥寥二十几名杀手犹如野兽一样呼号死战短短几个呼吸间给守宫监和禁军造成了大量伤亡的可怖场景。
    这些家伙毫无疑问是‘死士’。
    在镐京城豢养这么多死士作出这样的大事来这幕后之人……细思恐极!
    不用想都知道等明天天亮了大胤高层会是如何的雷霆震怒。
    一大堆的麻烦等着大家伙呢!
    越是想到上面动怒后自己可能的悲惨下场罗轻舟、水英等人越是心烦意乱。
    他们的脸色就变得越发的僵硬、冰冷一双儿眸子就好像刀锋一样冷飕飕的钉在了跪在小巷正中的熊顶天身上。
    倒霉的熊顶天。
    刚刚被一群疯狂的杀手按在地上围殴仗着强横的身躯硬是扛了过来。
    在那些杀手的亡命攻击下熊顶天只是受了一些不足挂齿的轻微小伤。
    伤不要紧。
    现在的情势很要命。
    浑身光秃秃的熊顶天双手抱着头一脸呆滞的跪在小巷里寒风吹过他浑身浓密的毛发乱舞被烧得漆黑的双臂隐隐散发出烤肉的芬芳。
    守宫监、司寇台、风调坊令衙门的一批高手吹鼻子瞪眼凶神恶煞般团团围住了熊顶天。
    卢仚双手揣在袍袖里朝着面前的几个积年的办案老手不断的微笑点头。
    “几位大人事情就这么回事。”
    “小子卢仚卢是泾阳卢的卢仚是上人下山的仚我是天恩侯府族人今天刚刚加入的守宫监。方才在混乱中瞅准了一个行迹诡秘的黑衣人仗着自己有几分手段鼓起胆子就追了上来。”
    “哦对了那黑衣人就是那块油布上的那个。脑袋被崩掉了身上还破了两个大窟窿的那位这肯定是杀人灭口啊您说是不是?”
    “这家伙还用一颗铁胆背后偷袭我。”
    “我可是有人证的那老何大哥还有我们这一队的鲁天星大人他们都看到了那厮一颗铁胆背后偷袭我被我用枪打落在地面。”
    “我的枪?”
    “哦我的那杆点钢枪啊喏你们看这边这边这边的墙壁上这些碎片不都是么?我和这个大块头大战了一场他好生凶狠硬生生将我的枪给打碎了。”
    有司寇台的捕快窜了过去在两侧院墙上仔细的勘查起来。
    “我从小谨慎……嚇直说吧小子从小怕死别的功夫也学得不怎么样就是跑得快。”
    “我这一路追了上来就追到了这里。然后这个大块头就跑了出来冲着我喊打喊杀。”
    “他的实力很强很强我根本不是对手啊。”
    “所以我就准备逃……不我就准备招呼兄弟们来围捕这个家伙不是?”
    “结果我刚准备发讯号这群死鬼就蹦了出来。”
    “他们也是一见面就冲上来冲着我下了毒手。”
    卢仚朝着跪在一旁的熊顶天笑了笑然后压低了声音但是声音却有恰好能够让熊顶天听得清楚:“所以诸位大人这家伙肯定是这些杀手的同党。只要将他带回去严刑拷打一定能查清背后的主使人!”
    熊顶天急了。
    他猛地抬头看着卢仚嘶声咆哮起来:“小子你休要胡说八道。”
    熊顶天心里清楚得很。
    他受人之托来这小巷子里伏杀卢仚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事。
    卢仚不是还没死么?
    只要说一句‘私人恩怨’、‘打架斗殴’之类的借口有委托他办事的那人暗中相助熊顶天最多挨一顿板子罚一笔钱最惨最惨被刑拘个大半年这事情就这么过了。
    但是卢仚说他是这些杀手的同党这是要把他把他全家把他的熊氏武馆往死里坑啊!
    这些杀手做得好大事。
    在四极坊在风调坊的中心地段在皇城的隔壁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人放火。
    而且杀的是各方诸侯的质子烧得是这些质子在镐京的居所。
    这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谁牵扯进去都是要满门抄斩的!
    熊顶天嘶声咒骂道:“我不认识这些人我和他们无关我是熊氏武馆的馆主熊顶天我来这里是为了揍这小子一顿!”
    熊顶天狠狠的指了指卢仚。
    他也颇为奸猾他说他只是想要揍一顿卢仚没说他有目的的想要杀死卢仚。
    如此就算事情闹开了他最多是一个蓄意伤人不是蓄意谋杀罪名也要轻许多呢。
    卢仚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熊顶天:“哈你在说谎你简直是寡言廉耻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们无冤无仇的我甚至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藏在这里揍我?”
    熊顶天冷笑道:“你才是胡说八道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你是卢仚你是泾阳卢氏的族人天恩侯府的子弟今天刚刚加入守宫监的卢仚!”
    熊顶天这话刚开口他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他张了张嘴整个人陷入了彻底懵逼状态。
    卢仚摊开双手朝着几个一脸怒火的办案老手苦笑道:“几位大人你们听到了刚刚小子自报出身来历小子懂规矩配合办案嘛要把自己的出身、经历之类的全都说清楚这才方便诸位大人造档案、造案卷不是?”
    “可是这厮怎的如此奸猾?他刚刚听到小子的身份来历他居然就说认识小子是为了在这里揍小子一顿。”
    卢仚摇头感慨道:“可见这些杀手不仅仅凶残歹毒更是奸诈阴险。”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熊顶天卢仚向几个办案官员建议道:“他刚才说他是熊氏武馆的馆主?这熊氏武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藏身的窝点也不知道熊氏武馆的人是不是他们的同党。”
    卢仚眯了眯眼:“小子斗胆建议诸位大人这就调动人马包围熊氏武馆将他上下亲族一律逮捕连带和他平日里有交情的故旧、好友也都一网打尽然后一个个认真、仔细的严刑拷打一定能有所发现!”
    卢仚笑得很灿烂。
    要杀熊顶天不用这么麻烦。之前一番交手卢仚判断出来熊顶天一身橫炼果然强横无匹实际战力绝对达到了拓脉境之上的开经境。
    但是单单要杀熊顶天卢仚有十足的把握。
    构陷熊顶天不是卢仚穷极无聊而是他想要看看把熊顶天送进大牢后究竟谁会来救他又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救他。
    无论幕后主使者是谁想要从守宫监手上捞人……也是一桩大-麻烦吧?
    麻烦那就对了!
    熊顶天双眼气得通红。
    他‘嗷’的一声大吼猛地原地纵起一拳朝着卢仚的脑袋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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