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带着郭循进了皇宫来到大殿前面的铺砖广场正遇到费祎与张翼从殿门出来。
    汉国尚未还都中原宫里的房屋广场修建得都比较小。前面的大殿也不甚宽阔不过因为建造在高台上、墙壁修得比寻常房屋高才在感官上增添了几分气势。
    几个人迎面走到一起遂相互揖拜见礼姜维自然把郭循引荐给了同僚。一说名字费祎就知道郭循的来历了应该此前便已听说汉军俘获郭循的事。
    姜维心里对费祎不满却也只是政见不同其实也认可费祎的性情觉得他为人真诚宽厚对待别人也很热情。果不出其然费祎见郭循身材雄伟、气质不俗言语之间便生出了爱才之意。
    郭循也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揖拜道:“久闻大将军盛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费祎看着郭循淡然点头回应道:“哪里哪里。”费祎相貌气度也很好面相平整、手长脚长给人一种从容随意的感觉看着十分舒服。
    姜维见张翼与费祎在一起情知张翼与费祎十分谈得来、政见也很相近姜维便不禁问道:“大将军与伯恭(征西大将军张翼)何事觐见陛下?”
    费祎道:“只是日常道贺而已。”
    这时张翼说了声“请”一边与郭循闲谈一边回避到了广场边缘。
    姜维终于忍不住当面问费祎道:“昔日大将军不惧秦川险路亲率大军走小道断曹爽退路意气风发。如今为何无视战机不愿多进取一步?”
    费祎道:“年初曹魏内乱但雍凉未乱哪里来的战机?”
    胡族羌族都反叛了彼时洛阳也应该调不出援兵什么样的内乱才叫乱?但姜维不想与费祎争论这些细节只是感慨了一声:“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丞相遗志。”
    汉国朝廷多是荆州人士掌实权包括大将军费祎也是荆州人。提到诸葛丞相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才是一切正确主张的底色费祎也不能反驳。
    姜维是西州人但他曾授业于诸葛丞相乃继承丞相衣钵的人。所以姜维也算荆州派无须看出身地。
    果然费祎只能默认姜维的感慨。但片刻之后费祎便伸手摸了一下下巴的山羊胡忽然反问道:“当今汉国中的大臣、士人算上你我谁的才能可与丞相相提并论?”
    姜维不得不答道:“丞相之才今人皆不如也。”
    费祎一直是这样的说辞但今日的说法又有些不同并没有像姜维预料中那样、开始老生常谈。
    费祎接着说道:“丞相北伐以夺取凉州全境为要并力图消灭曹魏西线的主力逼得曹兵不敢出战只能固守要点、拖耗汉军粮草。丞相至少有希望能恢复中原。
    而今北伐我们只能出洮水以西除劫走曹魏人口之外无法在雍凉立足亦不能在大战中攻灭曹兵西线兵力一点成就大业的希望也没有。为此消耗大量兵力粮秣是否合算?”姜维皱眉道:“可以先削弱曹魏在雍凉之地的实力然后再徐图之。如若什么也不做坐视曹魏在西线的人马不断壮大我们岂非打定主意要偏安一隅?”
    费祎执拗地说道:“没有机会的时候不如保国治民养精蓄锐等待有能者继承丞相的遗志。”
    姜维听到这里已是十分不悦。费祎的意思是说他没资格继承丞相的遗志?
    这还不算什么费祎接着说道:“不说别人便说吴国皇帝(孙权)也是想攻取合肥、寿春全据淮南之地。朱然之辈只想着夺一些荆州的百姓能成什么大事?”
    姜维顿时怒了脸也因此漲红!
    孙权是皇帝汉国都已承认了的孙权也以谋略闻名;但说到用兵姜维实在看不起孙权、比诸葛丞相差远了!费祎言下之意姜维得到诸葛丞相的传道受业之后用兵策略还不如孙权?
    姜维冷冷道:“多年前大将军曾出使东吴据说吴国皇帝对大将军甚是器重。大将军莫不是、至今仍与吴国皇帝惺惺相惜?”
    费祎有点诧异地看着姜维继而微笑了一下不予辩驳。
    姜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有点口不择言。再怎么攻击费祎但说他勾通内外、确实是毫无道理。
    于是姜维又道:“大将军多半是受了益州本地士人的蛊惑。那些人多半只想偏安、守着自己那点土地财宝大将军切不可因此消磨了大志。”
    费祎却不避讳地说道:“益州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姜维冷笑道:“所以大将军已与某些益州士人志同道合?”
    费祎脸上已毫无笑意只是说道:“我的看法主张已经说过了。”
    姜维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奈叹道:“大将军为何一定要阻拦汉军进取有什么好处?”
    费祎正色道:“你我皆是带兵之人还不知用兵是什么样子?当然是能让士卒少流一些血能让百姓多过几天安稳日子。”
    姜维长叹一声拱手道:“罢了罢了君是大将军我争论不过。”
    两人虽仍揖拜道别没忘了礼节却是不欢而散。
    姜维与郭循向大殿台基走去没一会姜维又回头看了一眼费祎的背影。一时间他只觉费祎不适合带兵简直是妇人之仁!也几乎忘记了诸葛丞相的遗志枉费当初诸葛丞相对他的多般信任重视。
    打仗当然会死人但大业不都是万千枯骨铺成吗?大丈夫处事使命重于泰山哪怕使命意味着无数人的牺牲!
    刚才两人谈及了诸葛丞相姜维的脑海里、此时仿佛又浮现出丞相的脸庞。他谆谆教诲大义道理的声音他北望中原的眼神殷切、失落大志未成都仿佛近在姜维的眼前。
    姜维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的志向、更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心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时两人一道进了宫室。皇帝已不在大殿上退至了后堂不过仍然召见了姜维等人。
    宦官掀开珠帘两人入内随即行稽首大礼。郭循也叩拜于地口称“陛下”并说了一段道贺之词。
    郭循既向汉国皇帝行大礼并称陛下那便是归顺大汉的意思了。吴国人、魏国人不一样吴国人是可以称汉国皇帝为陛下的因为两国之间相互承认;但魏国人若承认汉国皇帝那立场就是天下正统在汉国、曹魏则是国贼。
    世事就是如此不同的人之间说不清对错只看自己站在哪里。
    如姜维所言皇帝十分大方当即下诏要封郭循为左将军。外人初来乍到便得到这样的名号地位是给足了的不过不会那么快掌实权而已。
    郭循十分激动便要近前拜谢。
    姜维也没多想但忽然直觉有点不太对劲遂一把拽住了郭循的宽袖小声道:“就在这里谢恩。”
    郭循这才转头看了姜维一眼点头之后再次跪伏于地拜道:“臣谢陛下盛恩。”
    上位说了一句什么话宦官转述道:“郭孝先归心大汉朕心甚慰。”宦官说罢向姜维示意。
    姜维躬身道:“臣等请退。”遂带着郭循先向后退背部接触到珠帘时他才转身掀开珠帘、直起腰离开宫室。
    两人回到先前的那处铺砖广场上姜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郭循的宽袖又时不时观察他的袍服。
    如同司马师到汉中投靠时一样的待遇郭循虽不是主动来投姜维亦在成都是给郭循安排了一座宅子居住;今天两人进宫因为郭循是跟着姜维来的便没有人搜身。姜维一时间便琢磨难道郭循在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
    默默地步行一段路姜维却没多说什么。他开口说话问了不相干的事:“以前司马仲达常在西线带兵孝先见过他吗?”
    郭循答道:“在一次宴席上见过但未能结交。”
    姜维道:“司马仲达长子、子元此时也在成都我为你们引荐一下。”
    郭循拜道:“仆幸甚。”
    出了皇宫姜维称还有别的事便与郭循告辞让郭循自己乘车回住处。
    最近陆续有人投奔汉国。没过两天北边的阴平郡忽然来报曹魏凉州刺史夏侯霸来投。将士正将其送往成都。
    一般投降汉国的人就止于县令、郡守也极少这回曹魏的刺史也主动来了!而像司马师那种做过领军将军的人毕竟是在内战中的战败方、实在走投无路属于特殊情况。
    成都君臣很是重视皇帝亲自派遣了使者依仗北上迎接夏侯霸。
    夏侯霸的父亲夏侯渊是在与汉国交战中战死的但战场上死人很正常。夏侯霸在汉国还有个关系他的堂妹外出时被张飞掠走做了妻子生下的女儿、便是当今汉国皇帝刘禅的皇后而且还给皇帝刘禅生下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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