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做好了准备之后便将它佩戴在胸前吧。”
    “她叫……”
    “诺丽雅的红玫瑰。”
    ……
    【(角色谢路德结局:he·不朽/te·无尽之路/ne·腐朽你的行为将影响他所能达成的结局。)】
    ……
    【你选择将“诺丽雅的红玫瑰”交给谢路德该角色结局向he·不朽靠拢。】
    ……
    送走了谢路德苏明安坐在床上拿出了“苏凛”的记忆之石。
    对于老板兔临走前还要拿他巧克力的行为他感到很无语。
    他看着手里这枚红色的晶石将其捏碎。
    红光碎裂而开他的视野渐渐化为白色……
    ……
    【我经历过普拉亚最为繁荣也最为无望的时代。】
    视野还未清晰他便听到这么一句。
    声音耳熟这是苏凛的声音。
    【我见证了那么多的斗争也做过最为伟大最为可耻的决定。】
    他的视野渐渐清晰。
    但与之前的记忆之石都不同这次的他看的并不是苏凛的视野而是以一种第三者的视角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了苏凛。
    苏凛站着的地方苏明安很熟悉正是六十年前普拉亚的东区。
    从墙上挂着的日历看现在是飞艇上去后的时间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已经从云上城下来的苏凛。
    此时普拉亚的风很大明明是白天天空却已经一片漆黑同大块的雪海凝成了一片似乎四周的一切都消融于混沌的白雪中。
    苏凛站在结了冰的河水前靠在空置房屋的墙壁上。
    雪片落在他漆黑的长袍之上好似白色的波浪一般朝他涌来。
    纯白的面具挡住了他的脸只留下一双偏向暗色的眼眸。
    他的姿态安静而沉默像一块立在雪中的黑色墓碑。
    一向炎热的普拉亚却下了这么大的雪现在应该是普拉亚海上盛宴的时间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年。
    “让让让让哟……”
    一个还没来得及撤离的中年居民扛着扁担从他的面前路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戴个面具站在街边。
    “嘿小伙子让一下……”
    这条街道靠近结冰的河流并不是很宽这中年人扁担担子一横就过不去。
    他侧着身几乎是贴着戴着白面具的青年走了过去白雪落在这中年人长着冻疮的皲裂大手上他紧紧握着被冻得冰凉的木棍。
    他的脸上满是斜斜的纹路和棋子般黑黄散落的斑点那是岁月给普拉亚居民留下的痕迹。
    但走了几步这中年人觉得不对味顿了片刻又倒车退了回来。
    “小伙子。”放下了扁担他瞅了这一动不动宛如黑色雕像般的白面具青年一眼:“海上盛宴开始啦还不走你是参赛者?”
    他担心这是个不懂盛宴规矩的外来人特地好心肠地问了句。
    “我是……”苏凛轻声开口声音格外沙哑:“本地人刚回来。”
    “刚出海回来?”中年男人笑了笑脸上因着岁月刮擦而留下的皱纹扭成一团:“那你可得赶紧离开啦今年的盛宴开始了再不走可来不及啦避难船就停在南边那个码头……”
    苏凛没有出声如同块石头般沉默。
    “哎和你一起出海的朋友呢?你这是刚从哪回来?”男人问他。
    苏凛沉默了片刻。
    在白蒙蒙的近乎聚成团的雪霭里他的声音显得愈发低沉。
    “……他们都死了。”
    挂着笑容的男人面皮子一僵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大手神情有些尴尬起来。
    “啊是这样啊。”他挠了挠通红一片的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出海并不会一帆风顺有不少人会死在长途的海运中一趟出海回来因为身体原因死上几个船员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居然就面前这一个青年从出海中活了下来?这是得遭了多大的难难道整座船都在海浪中沉了?
    “我答应过他们要将他们活着带到那个地方。”苏凛的声音很轻几乎和风雪融成了一体:“……在到那个地方前我还和葛里那个混蛋说我说迎接我们的绝不会是那样绝望的结局我们会拿到埋藏在那里的财宝供他研究更多的工程造物但是……”
    他说到这里声音便停了。
    白色的雪黏在了他的面具之上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散落而下像下了又一场雪。
    男人挠了挠头没听懂苏凛在说什么。
    苏凛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男人:
    “普拉亚这十几年你们过得好不好?”
    男人听了嘿嘿一笑。
    “好那可比之前好多了。这自从我的父亲上了那艘飞艇去云上城享福之后我们下面人的生活条件也好了不少……
    这神明大人的结界一建立风暴一停贸易的商人们就闻着味跑过来了。王城那边原本的公主成了女王政策也大方我这一家子被子也有棉花了不像以前只能盖张单布……”
    听着中年男人絮絮叨叨的话苏凛那显得有些僵硬的瞳孔之中涌现了些许的欣慰。
    “路也平了游客也多了每年还有不少外地人过来参加盛宴他们手头大方我这种卖杂货的赚的也多日子比起娶媳妇前还好过了不少……”中年男人说着说着有些奇怪:“小伙子你这是出海一趟出了十几年?”
    “嗯。”苏凛轻声应了声:“之前一直不行这几天才能回来。”
    “那你可是错过了十几年那次盛典了小伙子那苏凛大人啊……可真是个英雄要不是他我们今天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说不定哪天那该死的风暴就过来了……”
    看着男人像是逮到说话的人一般滔滔不绝的样子苏凛笑了笑。
    听到这些东西就很好。
    “谢谢你。”
    他转身向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哎小伙子不参加游戏的话记得去南区码头!不然那帮外地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中年男人热情的声音依然漂浮在身后的风雪之中。
    苏凛转过街角。
    普拉亚的大街小巷依然还是原本的模样他走过了这些在他看来依然十分熟悉的街道。
    他看见了那家开了十几年的杂货铺、二街那一家卖酒的酒铺、以及总是喜欢站在门口笑着招呼客人的旅馆姑娘……但她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的老板娘。
    在与他对视上时老板娘朝他笑了一声似乎不奇怪海上盛宴时间会有这种戴面具的怪人。
    “客人。”她提着手里的竹篮笑容依旧如十几年前那般一样:“住店吗?”
    苏凛摇摇头身子忽地被两个小孩子一撞。
    “别跑——别跑——”
    “就跑!你追上我呀你追过来啊!”
    一个寸头男孩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从老板娘的身后窜了出来宛如两只毛猴子。
    他们拿着木质的刀剑胡乱挥舞银铃般的笑闹声整条街道都能听见。
    “嘿!吃我一剑!你死了!”
    “没有!我反弹了!你这个该死的魂族吃我一剑!”
    “……不是说好你装魂族的吗我今天是魂猎了你赖皮!”
    这样大的风雪刹那间挡住了那站在门口笑着看着儿女打闹的老板娘。
    苏凛身子一抖手立刻扶上一旁的白墙他的呼吸声在孩子们这一撞下变得有些急促。
    风雪越来越大。
    他抬脚沉默着从这条熟悉的街道离开一路走过大街小巷。
    孩童的打闹声女人幸福的笑容被他的脚步甩在身后。
    每看到一处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他都会用目光细细地描摹那片建筑和土地像是要将眼前的画面永远印刻在心里。
    他一直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眼神决绝而怀念。
    ……
    他走入了一处阴暗无人的小巷。
    从盈着各色灯光的街道走入黑暗的小巷后外面的人间烟火被他彻底丢在了身后。
    他坐在阴湿的垃圾堆旁急促喘着气。
    在取下那张白面具后冷汗在他的额角滑落。
    他在怀里掏着动作缓慢而稳定直至传出了一阵清脆的“叮铛”声。
    那是几颗闪闪发光的红色晶石。
    宛如宝石一般晶莹剔透。
    他捏住一颗开始注入自己的记忆而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每处理完一颗他的神情便会苍白一分等到所有的记忆之石全部保存完后血色已经从他的脸上彻底消失。
    此时的普拉亚已经渐渐入夜。天空显得愈发昏黑像是泼满了浓墨。家家户户将晾晒的衣服、鱼干、海带等物收到室内门窗关闭暖黄的灯光从纱纸内透出如同柔和的一个个月亮。
    燃着柴火的暖和的屋内不时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笑声老人的咳嗽声独特乐器的弹奏声……各色各样的声音交汇在一块映照着各色人物的各色家庭像以百家喜乐为薪柴燃起了一片万家灯火。
    ——那上演在巷子之外的一幕幕都是汇聚了生气的烟火人间。
    怒号着的风灌进无人的小巷天上渐渐落下了大块的冰雹。
    听着外头居民们溢满幸福的声音苏凛坐在巷子的垃圾堆旁睁着眼。
    在他那有些模糊的视野之中人们房屋的轮廓已经不甚清晰。
    像是这些线条一瞬被风雪吹散天地已经融为了一体。
    远处白蒙蒙的一片暮色那是一片如同白色巨蛇一般匍匐睡眠的房屋。
    他似乎看到葛里那个光头的工程师正站在那里在朝他憨笑。
    披散着长发的眼镜女站在他的旁边手里横着一本写满数据的笔记。
    扎着黑色马尾的干脆利落的魂猎部长也在那她的身子挺得笔直眼中满怀笑意。
    ……在这一刻他仿佛觉着有一股强烈的白光照进他的双眼它显得耀眼而夺目像从天际的另一方架桥而来……直至架到了他的眼前。
    ……像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
    流年已逝故人无归。
    “苏凛。”
    湛蓝的光芒浮现。
    年轻、美丽五官如同神明雕塑而成的海妖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含着复杂的情绪凝视着她。
    “……我亲爱的客人。”她轻声说:“我明明赐给了你永生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的生命?”
    苏凛微微抬头他的眼睛变得有些浑浊。
    “你可以像那位获得我虚假灵魂的公主一样剥夺他人的生命让他们成为你新的肉体的培养皿以延续你的‘永生’。”海妖说:“你看那街道之上有多少没有战斗力的弱小人类啊。杀掉他们同化他们选取他们之中最健康的一个……我的客人你可以将你的灵魂从你这将近腐朽的肉体之中脱离出来继续活下去……活到这世界的终末你是个幸运儿你本该统治这片土地。”
    苏凛没有理会诱惑他的海妖。
    饭菜和烟火的味道从街头的房屋传来夹杂着雪的寒冷和鱼的海腥味。
    他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巷子口金发蓝眼的青年。
    “老师。”那青年似乎刚刚跑步赶来还在大喘气:“老师我来了。”
    “米迦尔。”苏凛开口。
    名为米迦尔的金发男人立刻上前扶住了快要倒下的苏凛。他的神情很急切掩饰不住眼底里的悲伤。
    “我选定的继承人是你。”苏凛轻声说。
    他的语声很沙哑呼吸也很急促看上去十分虚弱。
    “很抱歉把这个任务交给你。”苏凛说。
    “不。”米迦尔摇头:“继承您的记忆您的面貌您的能力您的……一切之后我一定会将这份得以庇护整个普拉亚的‘永生’延续下去。”
    苏凛露出了笑容。
    ……
    公主持有的是代表“恶”的灵魂所以她获得永生的方法便是剥夺他人的生命让他人成为“培养皿”以延续她的生命。
    她用这种充满恶意的手段夺去别人的成就自己的。
    而苏凛……
    而持有完整灵魂对善恶有明确判断的苏凛。
    他的做法与公主的做法完全相反。
    ——苏凛选择让其他的人杀死自己而在自己的尸体上成就新一代的“苏凛”。
    杀死他的人能逐渐获得苏凛的记忆苏凛的面貌苏凛的能力……苏凛的全部……直至成为下一代的“苏凛”。
    他们会渐渐化成苏凛的样子抹去原先的自己如同被夺舍一般成为新一代的“苏凛”。
    这样从另一个意义上“苏凛”得到了“永生”。
    这般“代际传承”的“永生”。
    不以自己活着为第一要义的“永生”。
    ……
    【永生是最严苛的枷锁。】
    ……
    人的身体可以永生灵魂却会在时光的消减中腐化。
    他无法负担来自海妖灵魂的恶意。
    为了突破这片枷锁苏凛选择在自己的灵魂彻底腐化之前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了下一个人。
    因为永远有着“苏凛”的意志当下一个人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已经无力负担下这个责任之后便会延续上一代的行为寻找能够杀死他的下一个人。
    苏明安此时所见便是初次从云上城下来的苏凛在支撑不住灵魂的负担之时苏凛在普拉亚选择了一个人去继承他的责任。
    他选择了普拉亚一名名叫“米迦尔”的普通青年是他在升上云上城之前收的一名工程学学生。
    青年很崇敬他愿意接下这份责任。
    于是米迦尔接过了初代苏凛的一切重任甘愿自己被同化继承了老师的记忆、面貌、能力、海妖灵魂成为了年轻时的苏凛——将普拉亚的守护传承下去。
    与剥夺他人生命让自我活下去的公主不同。
    ……他找到的永生的路是代际传承。
    是向死而生。
    他也拥有“培养皿”。
    但这个唯一的“培养皿”
    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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