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曾经喜欢摆夫人架子的凌氏现在真的成夫人了。
    只不过她不再叫凌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费老夫人”真真正正的一品诰命夫人!
    大同新朝对于命妇的装扮并没有太复杂的规定仅仅定了礼服的颜色和图案而已。但费老夫人每次出门都按照一品诰命的礼制既然新朝没有规定太细那就沿用明朝的样式来穿戴。
    先说头冠正面五只翟鸟皆由珍珠镶嵌而成。翟鸟下方是两朵珍珠做的牡丹。头冠的最上方是两只金子做的翟鸟鸟嘴里还衔着珍珠。其余部分有大量丝绒做的翠云、翠叶图案额头上方是珍珠和白银饰品。
    翟冠的口圈稍有创新跟明代制式不甚相同。翠圈被改为红圈除了八朵金宝钿花还缀着三颗碧绿的翡翠珠子。这是因为费老夫人喜欢红色而皇帝又“喜欢”翡翠所以翠口变红口再添三颗翡翠珠。
    衣服当然是褙子加翟纹霞帔身前的坠子不再配金花全部改成翡翠和珍珠。
    雍容华贵!
    费老夫人今年五十岁出头由于保养得好看起来风韵犹存。
    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整齐费老夫人伸出左手立即有侍女搀她站起一直搀扶到内院当中。
    达官贵人喜欢养胡姬费老夫人却不喜欢。她家里的佣人都是花钱雇来的而且一改年轻时的小气对身边的男女仆人出手大方。
    若是佣人家里有难处她还经常慷慨解囊深得府上佣人的真心敬仰。
    “去把老爷、夫人叫来。”费老夫人吩咐。
    老爷当然就是费纯半年前死去的费廪是老太爷。
    夫人则是费纯的妻子。
    费纯此时丁忧在家也不方便出游整日窝在书房里还学会了下围棋解闷儿。
    带着妻子来到内院见老妈一副正装打扮费纯不由问道:“母亲这是要去何处?”
    费老夫人说:“我大孙子害病曾请菩萨保佑这几天痊愈了今日便去众善寺还愿。你也一并去当日替你求了菩萨。你房里的没跟你说?”
    “三日前便说了。”费纯的妻子低声回答她今天也是正装打扮。
    费纯无奈只能跟上。
    费老夫人又说:“便穿一身道袍?多不郑重啊快把你的便服换上。”
    道袍属于休闲服便服是官员的日常服装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当官的。
    费纯一声叹息乖乖回房换便服。
    费家的马车还算朴素没有镶金饰银只是车厢比较大且马儿比较神骏而已。
    出行的随从也不多男女各有几人这是费纯强烈要求的否则费老夫人必然前呼后拥。
    出得大门已有一辆马车等候。
    那马车上下来一个妇人年约四十许屈身行万福礼:“拜见阿娘。”
    “哎哟我女儿都等久了。”费老夫人和颜悦色比对自己儿媳的态度还亲热许多。
    这妇人便是萧起凤之妻刘氏当初在庐陵县时就已经跟费纯做了邻居。那时费纯的俸禄不高也没有获赏矿山和盐店小日子过得紧巴巴。刘氏时常上门做客总带些小礼物哄得费老夫人眉开眼笑。
    一来二去刘氏就做了费老夫人的干女儿。
    若非害怕乱了辈分两家早就结亲了。
    如今费纯的次子已经成年刘氏的表侄女也快及笄双方定下婚约明年就可以成亲。
    相比费老夫人的贵气刘氏就要朴素得多只是寻常的贵妇打扮。
    费老夫人拉着刘氏的手问道:“为娘送你那条金坠子怎一直不见你穿戴出来?”
    刘氏回答说:“外子为官清廉不喜家人招摇。”
    萧起凤的人设就是个清官去年他儿子购买骏马还骑马在街上横冲直撞。萧起凤闻讯赶来当街把儿子打断腿此事早已传遍南京甚至还受到皇帝的褒奖。
    费老夫人感慨:“又不是贪来的银子哪有恁多说道?你也是三品诰命出门莫要坠了威严让别的官家娘子背地里瞧不起。”
    当即费老夫人把刘氏拉上车儿子和儿媳反倒另乘一辆。
    马车前进一段距离刘氏从怀里取出翡翠镯子:“外子有个旧日下属在平南军民府做官。缅甸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倒是翡翠满地可见。翡翠在南京很贵在缅甸却便宜外子便收下了。女儿知道阿娘喜欢此物就请工匠打磨了一副手镯。”
    “哎哟这颜色绿得喜人”费老夫人越看越喜欢握着刘氏的手说“你也没什么像样的首饰怎不留着自己戴?”
    刘氏说道:“女儿的亲娘死得早向来遭受继母虐待。遇到阿娘以后便如见了亲娘。阿娘这般疼我不是亲娘胜似亲娘。女儿有了好东西自然要想着阿娘。阿娘莫要推辞请遂了女儿的一片孝心。”
    费老夫人更是高兴当即把翡翠手镯戴上拉着刘氏的手说:“你就是我的亲女儿比我那不知趣的儿媳招人疼啊。平时有什么缺的尽快开口跟阿娘说不要害怕麻烦了阿娘。”
    “女儿什么都不缺只求阿娘能长命百岁。”刘氏说道。
    “长命百岁我不求能活到七十就成”费老夫人一身叹息“我家那口子年轻时也没享过福。儿子好不容易有出息他却一场大病走了真就不是享福的命。”
    刘氏连忙说:“阿娘且节哀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费老夫人念及亡夫情绪有些低落刘氏哄了好一阵才开心起来。
    到得众善寺刘氏搀扶着费老夫人下车费纯两口子反而成了多余的跟班。
    不过那刘氏很知趣时不时的回头跟费纯两口子说笑生怕冷落了那两位正主儿。
    来往那些善男信女有人认出他们不时的作揖问候。
    就算有不认识的见了费老夫人一品诰命的装扮也都停下来拱手致意。
    如此风光费老夫人心情大悦。她喜欢穿着正装出门喜欢受到旁人的尊敬这种感受就跟三伏天喝冰水一样舒坦。
    “老夫人万福!”
    却见一个妇人带着侍女从大殿走出见了费老夫人立即行礼。
    费老夫人略微点头:“王家娘子有礼了。”
    这妇人是礼部尚书王调鼎的妻子二品诰命在费老夫人面前还算有点分量。
    简单寒暄几句费老夫人问:“王家娘子是专门来礼佛还是来众善寺转转?”
    王家娘子回答:“我家那老二明年就要中学毕业了道观佛寺都得去拜拜请各路神仙佛陀保佑保佑。”
    “应该的这种事情就该求神拜佛”费老夫人说道“虽然咱们都能出钱送儿孙读大学可自费的能跟公费的比吗?公费大学生做官就如前朝的进士官。自费大学生做官便是考过了会试也似前朝的举人官。我那大孙子就气人连中学毕业证都没拿到想自费读大学都没法子。老身一气之下干脆把他送去读军校。这混小子军校也没拿到毕业证只能打发去从吏员做起。对了你家那老二成绩如何?”
    王家娘子说:“勉强还过得去。”
    费纯忍不住开口:“娘啊你就别比了。王尚书家的二公子虽然在皇城中学被淘汰可人家自费考大学肯定没问题。”
    费老夫人闷闷不乐忍不住数落道:“你们两口子也不晓得教导子女读书成天到晚都在瞎忙些什么?”
    这句话其实是在埋怨费纯的妻子。
    费纯立即帮老婆说话:“西席先生也请了还一请好几个都是有名的博学先生。这每逢节假日都给那混小子补课他自己学不进去能怪谁?老大算是废了老二也差不了多少只有老三还算读书的料子。今后老三补课的时候娘你可千万别心疼读着读着又放他去玩耍。”
    “你是在埋怨我溺爱孙子?”费老夫人怒道。
    “不敢。”费纯连忙低头。
    王家娘子有些尴尬挤出笑容道:“老妇人费阁老费夫人我还有处罗汉殿没拜就不打扰各位礼佛了。告辞!”
    费老夫人进殿还愿顺带着又开始许愿请佛陀菩萨保佑孙辈脑子变聪明。
    一直把寺内各殿都拜完费老夫人终于打道回府。
    刚到大门就见一群黑衣人围着。
    费纯心头大惊已然浑身冒汗。随即又想老子也没贪污我怕他们个屁啊!
    带头的黑衣人走上前朝着费纯拱手:“打扰费阁老了我们也是身负皇命请费阁老跟我们走一趟。还有费老夫人和萧夫人也得去坐坐。”
    费纯愈发纳闷儿:“我娘也去?”
    黑衣人说:“萧起凤事发了费三老爷也有涉案。”
    “我三弟在山东能有什么案子?跟萧起凤八竿子打不着啊。”费纯一脸懵逼。
    黑衣人不再解释只是说:“各位请吧。”
    费老夫人脾气再大遇到黑衣人也不敢发作同样不知所措的跟着走。走着走着忍不住问:“我家三子犯了什么案子?”
    “去了国安院便知道。”黑衣人说。
    就在此时萧起凤的妻子刘氏走了几步突然晕倒。真晕了吓晕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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