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公审之前必先上演《白毛女》。
    话剧版本只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让宣教员迅速学会这部戏。
    若是人手充足则是唱大戏也即戏曲版《白毛女》。
    明朝初年元杂剧盛行全国被俗称为北曲。
    明代中期南曲逆袭弋阳腔、青阳腔、徽州腔、太平腔、昆腔迅速流行。
    昆腔经过标准发音改革之后被誉为“官腔”念白全部使用官话。其余剧种迅速跟进也纷纷采用官话念白因此名角必为普通话高手。
    到了明末南曲统治全国又分为南方腔调和北方腔调。
    北方腔调以弦索腔、梆子腔为主。其中鲁豫两省的女儿腔、姑娘腔、罗罗腔属于弦索腔。秦腔也已发展壮大被归类为梆子腔一脉。
    南方腔调以昆腔、高腔为主。其中高腔由弋阳腔、青阳腔等诸多南腔混合改良而成。
    南腔北调就此成型乃后世中国数百种地方戏曲的祖宗。
    山东不需要太多演出因为地主士绅都过不下去了。分田也不会受到地主阻挠无主之地太多百姓得到田产之后就算地主家里有田又有几个农民愿意佃耕?
    说实话便在山东有万亩良田接下来一两年也只能荒着。
    孔家属于异类!
    异类自然要重点照顾被派往曲阜的宣教官人人都会唱大戏。
    他们此时唱的是高腔山东百姓也能听懂。
    一部《白毛女》还没演完看戏的百姓已经沸腾。幸福多种多样悲伤总是相同白毛女的遭遇也能引起曲阜百姓的共鸣这里的孔老爷就是无数个黄世仁。
    有人痛哭哀嚎有人愤怒唾骂。
    “带恶奴孔林!”
    公审大会早就有了套路。
    对付地方大族不能直接公审士绅。因为有些士绅伪装得很好甚至还颇有善名一切恶事皆为家奴所做。
    必须先对恶奴进行公审再由恶奴攀咬出士绅。
    最后必然变成狗咬狗的局面士绅与恶奴互相指责将百姓的怒火彻底点燃。
    那个叫孔林的家奴被拖到公审高台上两腿发软噗通跪下。
    宣教官举着铁皮喇叭指着此人说:“孔林本姓杜原为东昌府泼皮。几年前白莲教攻占曲阜孔氏之人多逃亡。这孔林便在东昌投靠了孔胤茂白莲教匪灭亡孔林随孔胤茂回到曲阜……请苦主上台诉说冤屈!”
    一个青年被带上来当即给宣教官跪下:“草民孔贞祥拜见官老爷请官老爷给草民做主!”
    宣教官说道:“快快起来陛下有令民见官不得下跪!”
    孔贞祥告谢站起指着孔林说:“就是这厮!草民本也是曲阜地主白莲匪寇来了草民的父亲、兄长皆遭不测。母亲带着草民逃离曲阜之前曾在院中埋下千两白银。等草民回到家中取用便被这厮给盯上。不知从哪弄来一张欠条硬污我在东昌借了他银子。天可怜见草民逃难时只去了东阿根本就没有到东昌也没有见过此人哪会借他的银子?”
    宣教官问道:“后来如何?”
    孔贞祥说道:“当时草民只有十五岁少不更事便跟他起了口角又棍子打了他。这厮佯装被打断腿又与孔兴禄串谋把官司打去族举那里。族举偏听偏信判我归还欠债还让我赔十两汤药钱。草民的母亲不甘蒙受冤屈悬梁自尽以证清白竟被这厮倒打一耙说草民的母亲是畏罪自杀!”
    宣教官又问:“把银子给他了?”
    孔贞祥已经说得双眼通红:“这厮纠集十多人夜里把银子抢去。草民去族举那里报官族举却催我赶紧归还欠债。草民家中的上田全是靠着水渠的上田皆被用来抵债悉数落在孔胤茂、孔兴禄父子手中!”
    为啥兵灾饥荒之后山东已经人少地多还有人处心积虑谋夺田产?
    因为大旱不止距离水源较远的土地纷纷被地主抛荒不耕。有权有势者便仗势欺人盯上了能够灌溉的上田!
    那个叫孔林的家奴只不过是一条听命行事的狗而已。
    “冤枉啊!”
    孔林哭喊道:“这位官老爷草民一个外地人那里有能耐欺负本县的地主?都是主人指使的草民只得到十两银子的汤药费事后的赏钱才二两银子。”
    “带孔胤茂、孔兴禄父子!”
    一个老头、一个中年被拖上公审台。
    宣教官问道:“孔贞祥、孔林所言是否属实?”
    这件事情知情者太多而且家奴已经招供他们父子根本无法抵赖。
    孔兴禄连忙说:“这位老爷我与父亲也冤枉啊。侵占来的上田我家只拿到两成剩下的都被族举弄去了。”
    宣教官喊道:“带孔氏族举孔胤真。”
    又一个老头儿被拖上来。
    宣教官问道:“你霸占了孔贞祥家里七成的上田?”
    孔胤真叹息道:“这事当时闹得挺大老朽确实拿走七成但后来被族长家的次子分去一半。”
    一个串一个一问就是一大串。
    只侵占上田的案子就牵扯出十多个人。同宗同族他们也真下得去手无非欺负孔贞祥父兄皆死家中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未出嫁的少女以及死了丈夫的寡妇。
    宣教官指着这十多人拿起铁皮喇叭大喊:“还有谁被这些人欺负过?有冤屈的都上来!”
    “我!”
    “还有我!”
    “……”
    数十人纷纷站出被宣教官安排着逐一上台。
    有些案子人尽皆知。
    有些案子却别有隐情。
    而且一桩案子必然牵扯颇多台上的受审者迅速变成几十个。
    反正不论如何随着恶事一件件道出台下百姓已然群情激奋开始捡起土石块往那些混蛋身上扔。
    “行刑!”
    主持行刑的是曲阜县的司法系统公审内容全程都有记录。
    二十多人一字排开当场用绳子绞死。
    这些都是牵扯到重案的比如谋杀、奸辱等等。
    还有四十多人被判做苦役必须无偿给官府服役五年。服役期间不得落户不得分田财产全部没收。子孙三代不得做官不得拥有专营商业牌照。服役期间若敢犯事即刻流放台湾岛。
    “杀得好!”
    “青天大老爷啊!”
    随着罪大恶极者一个个咽气倒下百姓也纷纷跪下感激谢恩。
    “爹爹你怎么了?”
    还没审到孔胤植父子这位衍圣公就吓得晕厥。
    “带孔兴燮!”
    正在给父亲掐人中的孔兴燮听到这话也晕了。
    真晕了吓晕的。
    因为他做的事情按照刚才那种判法也肯定是死路一条。
    “哒哒哒哒!”
    一骑快马奔至沿途大喊:“陛下手谕陛下手谕!”
    正在旁观公审的毛奇龄闻言微微变了脸色难道皇帝是要放过孔家?
    毛奇龄接到手谕之后仔细阅读一番随即大笑:“哈哈真圣明之君也!”
    毛奇龄把皇帝手谕交到司法官员手里。
    司法官员立即重新判决刚刚判处苦役的四十多人其中十六人被改判为死刑——若有死罪案知情且纵容者皆杀。
    这就是皇帝凌驾于法治之上一句话就决定众生命运。
    即便今后制定了宪法真把皇帝惹毛了皇帝也可以强行违宪。赵瀚的宪法只能约束子孙不可能禁绝子孙做什么事情。
    有了赵瀚这封手谕孔胤植死定了否则还真不好判死刑。
    曲阜孔氏一个衍圣公一个族长一个族举四十族老。还有他们的子孙和家奴加起来被公审处死百余人!
    孔胤植、孔兴燮父子是被冷水泼醒的醒来之后被拉去绞死。
    孔胤植哭天抢地道:“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我乃孔夫子圣裔我要去南京觐见陛下……呜呜呜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啊!我没有杀过人我还开仓放过粮坏事都是他们干……嗯……救……救命……”
    阎应元看着满地尸体忍不住问毛奇龄:“县尊杀了曲阜孔氏这么多人今后如何面对天下士子?君之名声恐将于儒林所不容。”
    毛奇龄笑道:“儒林是哪个林子?我毛某人十三岁考秀才便是杭州府第一名。儒家经典不说全部精通却也都粗略读过。我读儒经只看到仁义二字。来了曲阜却看不到仁义此乃藏污纳垢之地!为了孔夫子我也要将这些人杀了!至于那些腐儒说什么干我毛某人屁事。上次我进言触怒陛下陛下依旧让我当官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事了。君臣相宜有什么君便有什么臣!”
    “县尊见过陛下?陛下是怎样人?”阎应元好奇道。
    毛奇龄哈哈笑道:“人君也。非仁慈之仁乃人民之人。在这大同朝廷当官当知以民为本。把百姓治理得高兴了皇帝就会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阎应元点头:“明白。”
    毛奇龄说道:“我是知县你是县丞想把曲阜治理好咱们就得齐心协力。切记切记万事以民为本。”
    他们两个弄死衍圣公弄死孔家一百多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必然因此名扬天下。
    只不过究竟是哪种名声恐怕还不好说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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