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访了一圈史二郎确实被人掳走了。但那队人却仿佛泥牛入海无影无踪。要搜索到李瑕只能先他一步料算他的去向。”
    靖节有些许郁闷摊开地图指点起来。
    “李瑕为杨果安排的路线是南下寿州再渡过淮河到宋境淮右。可见淮河必有宋军为他接应。而之所以不走汉中该是因为顾忌汪德臣。”
    张柔不悦自语道:“他怕汪德臣却不怕我?”
    “这……许是他料到了姑父会答应史帅让杨果到寿州上任。。”
    “哼!”
    靖节苦笑道:“另外史帅与阿蓝答儿说的是派杨果到我们的地盘任职以此试探我们。”
    “派人来试探我们结果这个人叛逃了史天泽也不怕担干系。”张柔又冷哼了一声。
    “史家父子情深吧。此事对我们并无太大的坏处。”靖节道:“但李瑕还敢送上门来这次必留下他。”
    张柔瞥了一眼他那兴致勃勃的神色淡淡“嗯”了一声。
    捉拿李瑕这件事他已经有些厌烦了。
    这就好比家里进了一只老鼠又灵活又聪明捉不到、药不死而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忙岂有空闲天天捉老鼠?
    转念一想李瑕比老鼠这祸害大得多必须除掉。
    张柔这才打起精神道:“从开封至寿州沿途李瑕定会暗中随杨果而行。你先回亳州与五郎商议把这小畜牲找出来。”
    “是。”靖节道:“此次我们一定尽力将……”
    “尽力?你们不必太尽力。”张柔竟是这般道了一句又道:“此子擅用暗杀你们注意安全。”
    “姑父……”
    张柔摆了摆手道:“回亳州之后加强府邸戒备府中人如无必要皆不得外出。”
    靖节应了虽还未开始搜捕已莫名感到有些受挫。
    他点了人手往开封南门而去在城门拿出张柔的信令又被仔细搜查盘问了一番好不容易才被放出城。
    快马奔了两个白天便到了亳州, 靖节进城时天色刚刚暗下来, 他立刻去找了张弘道。
    ……
    “表兄提前回来了?出了何事?”张弘道正俯案在桌前阅信, 转头看了靖节一眼面上已有忧色。
    “天色也晚了你身子骨不好, 怎又这般操劳。”
    “并未做甚公务。”张弘道摆了摆手“是八郎的来信, 他如今已回镇顺天路, 前阵子, 李璮给他去信了。”
    靖节坐上道:“李璮四处联络, 也太明目张胆了。”
    “他联络的人越多汗廷越不敢轻易动各大世侯随他去吧。”
    “八郎如何说的?”
    “他给李璮回信, 劝其忠于汗廷。”
    靖节点点头, 道:“也好, 往后万一查起来, 大汗也会明白张家的忠心。”
    “你还未说怎提前回来了?”
    靖节叹息一声苦笑道:“此事, 我亦不知该不该与你说……省得你再多费心?”
    “阿蓝答儿要逼迫父亲?”张弘道已皱了眉。
    “那倒不是……”
    靖节转头看去只见张弘道的书房中挂着一副字画上面写的是一首《山坡羊》。他知道张弘道是用它来激励自己, 又或许是心底真对那“兴百姓苦;亡, 百姓苦”有所触动。
    可见张弘道并未放下李瑕之事。
    “李瑕到开封了。”靖节道:
    张弘道愣了一下, 接着竟是咳了几声。
    “咳咳咳……李瑕……还敢回来?”
    “是啊又在兴风作浪, 这次招惹了史天泽。”靖节说起了开封城之事……
    张弘道听了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李瑕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看史天泽的意思打算放杨果一家人到宋境及早送走李瑕草草了结。”
    “这就遂了那小子的意?”
    “史天泽并无大把柄在李瑕手中, 无非也就是让杨果递了份情报。把杨果灭口或送走于他而言虽有差别但差得不算太大。”
    “但我们不同啊我是真的动手杀了镇守官。”
    “所以, 史天泽肯放过李瑕我们却得杀了他。”
    张弘道苦笑叹道:“只想到要再次搜捕我我已经感到疲惫了。”
    “姑父说不必勉强。到时封锁道路、搜索杨果的队伍若能找到李瑕杀了便是。”
    “若找不到呢?真就让他又做成了这件事大摇大摆地离开?”
    靖节反问道:“既然是找不到那又能如何?”
    “先搜吧……”
    ~~
    两日后一队人马进入了亳州城。
    刘忠直坐在马车上看向对座的中年文士问道:“白先生为何怀疑李瑕北上是与张家联络?”
    白朴反问道:“刘经历莫不是认为李瑕是来找史家的?”
    刘忠直道:“史家确实比张家更值得怀疑。比如李瑕才进开封当即便见了史二郎。”
    “他是为了掳走二郎啊。”白朴道:“我并非是为史家开脱。家父为史帅之幕僚最清楚史帅对大汗的忠心。”
    “忠心。”刘忠直微微一笑。
    白朴道:“李瑕若与史家有所联络有事只须派人传信便可根本没必要到开封城何况如今钩考如火如荼只怕是想害史家惹上猜忌吧?之后二郎消了刘经历的疑惑李瑕见不能让钩考局与史家冲突这才动手掳手二郎。”
    “不无这种可能。”刘忠直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还有去岁李瑕北上张家为何让一个细作轻易过境?李瑕到了开封依旧是张家在搜捕史帅从未插手。结果闹得满城风雨人却逃了张五郎真就捉不到他?”
    “白先生莫非认为张家在暗中襄助李瑕?”
    白朴点点头用手摸了摸唇上的须子道:“岂不可疑?”
    刘忠直试探道:“或许……白先生是奉了史帅之命把罪责推给张家?”
    “我确实奉了史帅之命调查二郎被掳之事之后查到了张家。”白朴道:“至于刘经历作如何想……史帅还真不在乎。”
    “是吗?”
    “刘经历是你要一路跟着我。”
    刘忠直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但想到名士总有名士的风范他也不在意这点奚落赔笑道:“白先生说得不错。不过对付这些大世侯该讲证据不能仅凭臆测。”
    “凡事先有臆测顺着找下去方能有证据。”
    白朴又想去摸胡子伸出手却是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似不经意地道:“还有一桩旧案不知刘经历可曾听说过?”
    “哪桩?”
    “去岁镇守亳州的达鲁花赤额日敦巴日被杀了。”
    “堂堂一路镇守官被杀自是听说过。”刘忠直道:“邸琮御下不严出了叛乱连累邸家被抄没丢了世侯之位全家充军。”
    白朴道:“邸琮镇守颖川多年怎能连手下人都控制不住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刘忠直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白先生的意思是……此事或许是张家动的手?”
    “不好说。”白朴缓缓道:“但张家显然与李瑕有太多瓜葛蹊跷。”
    刘忠直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这汉地的世侯们各怀心思乱象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
    之前怀疑史天泽潜通赵宋细作甚至传递情报有窥探局势、心怀不忠之嫌。但这种暗地里的小动作在乱世中其实是习以为常之事。
    而张家若是真动手杀了镇守官才叫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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