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
    这个时辰昼伏夜行的老虎最是凶猛人们偶尔能听到虎啸声故称“寅虎”。
    天光将亮未亮之际范渊听到远处的更声传来身子一颤正在捻着胡须的手一抖拔下了一根胡子。
    “猛虎。”
    他低声自语一声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灯笼摇晃丁全还未回来。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根胡子思考了片刻他突然站起身快步往张家奔去。
    “快我有要事求见五郎!”
    ……
    不多时张弘道披着衣服到了大堂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灯笼的美婢。
    范渊当即拜倒道:“五郎小人犯了大错恳请五郎重惩。”
    “先起来吧你是九弟身边人真有什么错处让他处置便是先说发生了什么。”
    张弘道抬了抬手气度从容。
    范渊也不起来将白日里与夜里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又道:“此事是小人办砸了实不该自作聪明派丁全擅自动手现在他人没回来只怕是被留下了。”
    张弘道脸色凝重起来缓缓道:“此事你担不起了。”
    “是小人担不起。”范渊道:“只怕那小贼是故意激赤那与我们冲突小人步步被他算计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为张家引来大祸只好请五郎出面……小人有罪。”
    “南边来的一个小小细作竟能做到这一步。”
    “那小贼不是小人这个层面能够对付的张荣枝、乔琚都不足以应付他……非是小人推诿该有罚责绝不狡辩只请五郎一定要重视此子尽早扑杀。”
    “不重视能行吗?”张经道苦笑一声道:“赤那都快要杀到张家来了先说此事该如何何解决吧。”
    范渊道:“请五郎再去见一见镇守官求他管住赤那不要乱来再把杨慎给我们……这小子狡诈或直接杀了也可以免再有后患。”
    “你早不来找我现在才来。今夜丁全可是丢了四具尸体在那里额日敦巴日岂会善罢甘休?”
    “此事是小人擅自作主请五郎……把小人交给镇守官让他杀了小人以消怒火。”
    张弘道没有马上回答注视了范渊良久方才开口。
    “当年父亲还是金朝将领之时金朝奸臣贾瑀杀了经略使苗公苗公对父亲有恩父亲遂起兵为其报仇剖贾瑀之心肝以祭苗公……这段往事你也知道。”
    “是小人知道。”
    张弘道站起身道:“那你便该知道我张家不是担不起事的门户。”
    一句话范渊眼眶一红再次拜倒泣声道:“小人……是小人办砸了差事……”
    “我知道但你也说了杨慎……不管他叫什么吧他不是你这种小小的经历能对付的。此事要怪就怪我张家给你的权职不够。”
    范渊一抬头已是涕泪交零。
    张弘道上前扶起他又道:“额日敦巴日要的不是你的性命他是要分润亳州的赋税此事我去与他周旋实在不行就拖一拖等父亲从开封回来。总之你担不起我担。你为张家办事勤勤恳恳出了岔子我却只会怪你那我算什么?”
    这张五郎分明心中早有定计却非要先问范渊一句其后补上这一番话。范渊受此重恩感激不已哭得鼻子更红鼻涕眼泪流得稀里哗啦……
    ~~
    仅仅半个时辰后张弘道说服了额日敦巴日。
    过程中低声下气对他而言实有些屈辱但整件事暂时还未脱离出他的掌控。
    眼下这时局汗廷猜忌漠南王、甚至要对其动手也有可能……张家得到的消息远比额日敦巴日多否则张柔也不会亲自跑去开封。
    额日敦巴日不像其儿子那么蠢他很可能早知道是宋人细作在上窜下跳甚至可能故意放任细作制造冲突借此拿把柄以对张家敲骨吸髓。
    不过凡事有度做为亳州的镇守官额日敦巴日与汗廷的利益还是稍有不同并不希望汉人世侯与士大夫好不容易治理好的河南再成为荒芜的牧马之地。
    简单来说额日敦巴日要的是不是搞倒张家至于搞倒忽必烈对他而言那就更远了他要的是张家多分润利益。
    张弘道早看透了整件事一直在周旋这次无奈之下只能松了口。
    张家当然遭到了莫大的损失但这种时局之下就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这也是张弘道的果决之处知道风雨欲来先不惜代价把小问题摆平了免得再节外生枝。
    他一松口额日敦巴日马上就表态会管住儿子并把那个化名杨慎的细作交出来。
    “巴音你带人去把我的蠢儿子看好了。再把那个通译捉了给五郎活的最好死的也行。”
    这巴音是个蒙古百夫长长高八尺体壮如墙领了命令当即就带了三十余人气势汹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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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弘道出门时另有一队马车从张家驰出又有百人队卫执着兵器跟上。
    张延雄骑马走在队伍前方他张柔的老部将之一。
    范渊则骑马跟着张延雄身边。
    “为何急着把大姐儿送到保州?”张延雄问道。
    范渊把事情说了又道:“是我办砸了差事啊让一小贼离间了我们与镇守官家里。如今五郎已出面解决但我们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你也知道赤那……”
    “哼!”
    听到“赤那”这名字张延雄重重哼了一声。
    范渊又道:“昨夜之事一出谁都不知道赤那会做出什么来万一镇守官没能管住他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如今大帅不在亳州还是先把大姐送回保州免得赤那惦记。五郎往后行事也少了许多顾忌。”
    “该是如此。”张延雄道:“当时合该让大姐儿与九郎一道去保州不然终日被那蠢货盯着让人烦躁死了。”
    “谁曾想呢短短几日出了这么多事。”范渊叹道:“是我砸办了事正好护送大姐儿到保州请九郎惩治。”
    “何不把二姐儿也带上?”
    范渊道:“二姐儿与刑州郭家订了亲无妨的。其实五郎有把握稳住镇守官无非只是怕赤那乱来把大姐儿送走也就是了。”
    “是啊有脑子的人不可怕就被没怕”
    两人一路说着这些领着队伍到了城门前拿出令牌叫开了城门……
    马车里张文静正与身边的小婢女说话。
    那小婢子名叫“雁儿”每次盯着自家小娘子都是眼神发亮。
    “大姐儿这般漂亮难怪有许多人要来抢。”
    “你休要胡说哪就有人来抢了。”
    张文静说着稍稍掀了车帘望去只觉离了亳州城自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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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亳州城中巴音一脚踹开了李瑕所住的院子大门大喝道:“把那宋人细作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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