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楼县位于云州往北大概二百余里从这再往北走上几十里就是最初大楚的边关。
    如今边城还在但边城的重要性似乎没有过去那么大了。
    因为大玉的北疆已经拓展到了十三州紧挨着娄樊那十三州就像是十三座碉堡楔在娄樊的门牙上他想啃但还不好啃。
    据楼县的位置也就从原来的边城后仓变成了一个寻常无奇的小县。
    原本因为位置特殊这据楼县虽然不大却颇为繁华。
    大量的边军物资都会存在此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往边城运送。
    如今这据楼县看起来依然人来人往不过这里的作用却变成了一个集市。
    冬泊人日子过的苦如今从草束城往南的冬泊又划归给了大玉管辖。
    虽然不算是大玉的疆域但冬泊人来大玉这边也算是颇为自如。
    他们为了生存就只能把手里为数不多的东西送到大玉来变卖。
    乱世连人命都是贱的更何况曾经让冬泊人引以为傲的那些皮子和牛羊。
    所以这也导致了大批的大玉商人来这边用极低的价格就能收购来大量的皮子。
    冬泊乱世之后牛羊数量锐减但皮子的数量却增多了。
    而且价格连原本的一半都不到这么赚钱的东西自然会吸引不少人来收购。
    据楼县的一家客栈门口几个商贩在商量无果之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城中最大的客栈被人包了下来但住进客栈的人却不多。
    所以无处可住的商人本想商量一下却被人拒之门外。
    祥福客栈虽然是这里最大了但对于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还是显得简陋了些也不干净。
    如今在客栈的二楼有几位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大人物正在商量着接下来要办的事。
    “原本想着把崔家送出去卖了陛下得了些好处该收手也就收手了。”
    一个中年男人语气有些气恼的说道:“可谁想到他变本加厉云州这边我们的生意基本上都断了。”
    他叫王风林坐在他身边的是他弟弟王火山。
    王家在大玉的地位除去皇族之外再无一家可以相提并论。
    原本在大玉立国之前王家的实力犹在谢家之上。
    听王风林说完坐在他对面的老者点了点头他是风家的人风家的势力一直都在西北不在中原内地。
    风家和大雪山上那个神秘的江湖圣地关系匪浅。
    风钊桐点了点头道:“现在看来云州只是天子要试一试的首选之地。”
    “天子知道若举国之内皆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失败是必然他毫无胜算。”
    “所以从云州开始借着拓跋烈的事把云州官场彻底清了一遍现在他所任命的地方官员都是他的人了。”
    云州是个开始而且云州是最难开始的地方云州如今都办成了那天子接下来就会一州一州的把地方权力收回来。
    “总不能这样下去。”
    王火山道:“这次家父让我们来云州是因为家父觉得天子要在云州落第一步狠棋那我们就该在云州接招。”
    “其实归根结底天子在云州也只落了一颗真正的棋子林叶。”
    风钊桐道:“什么三北都护府还不是天子为了给林叶落子而做的准备。”
    王风林道:“我看到了不得不拔掉这颗棋子的时候了。”
    “以前觉得此人上不得台面还不如拓跋烈现在看来着实是我们犯了错。”
    风钊桐道:“不过有句话公爷他倒是说的对天子既然在云州落子那我们就该在云州接招。”
    他抱拳道:“两位公子身份尊贵本不该劳顿两位来操持此事但如今若无两位公子坐镇怕也难有人能一呼百应。”
    王风林道:“既然父亲让我们兄弟两个来了此事自当担责。”
    他看向王火山道:“你我二人今日分开一向北一向东按父亲计划为期半年再回此地相聚。”
    王火山道:“大哥放心半年之期一到你我非但能在云州重聚还能让云州变个颜色。”
    王风林点了点看向风钊桐道:“西边的事就有劳世叔了另外洪武定去了西北边疆他那边也需世叔走动。”
    风钊桐抱拳:“两位公子只管放心半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在这我静候两位公子佳音。”
    这几人计议得当随即分成三队一路往西一路往北一路往东去了。
    他们这些人若要调动大高手来杀林叶自然也是个办法。
    可是他们自视甚高觉得用那种手段着实辱没了身份。
    再者若动用他们藏好了力量只杀一个林叶却要暴露出来着实得不偿失。
    天子身边有几位大高手是人所共知的存在。
    他们这边的大高手却不敢让世人得知。
    与此同时云州城。
    林叶又一次坐在了城墙上看着天空上被风驱赶着的云在发呆。
    可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会浪费时间发呆?
    在城下不远处子奈正拽着一个大风筝在飞她很开心在风筝上飞的薛铜锤也很开心。
    小姨坐在一边草地上随从在这搭了个棚子挡挡那不识趣的北风。
    小的们在笑在闹年纪稍大些的几个坐在这看着小的们在笑在闹。
    雷红柳在火炉旁边烤了几颗大枣哪怕是在这空旷之地枣香气还是浓到能霸占她们的鼻子。
    “小叶子又在想什么呢。”
    雷红柳往城墙上看了一眼。
    说好了一起出来散散心结果那家伙又一个人跑到高处去思考问题了。
    雷红柳有时候都想不明白以小叶子这个年纪怎么每天有那么事情需要思考。
    可是再想想看也许这就是小叶子为什么与众不同的缘故。
    “他”
    谢云溪也抬头看了一眼。
    城墙上边的风大吹的那家伙的长发往前飘着身上的披风也在往前飘着。
    “他说最近太安静了。”
    谢云溪给她们倒茶手上的动作是那么轻柔那么好看。
    “他说太安静了不好。”
    雷红柳笑道:“安静还有什么不好的这世道若能一直都安静着才美呢。”
    谢云溪道:“百姓们的世道是安静的稍有不安也只是个例的事朝堂之争争权夺利又什么时候真正安静过。”
    “朝中不少人都能看出来天子让小叶子带兵北征是为了尽快让大玉北疆安稳下来。”
    “大玉外边现在唯一还有些不踏实的只剩下北边一个娄樊了娄樊不敢南下那将来新君即位便能顺利。”
    她品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大人物们都知道到了关键时候了若此时再不挣扎天子的利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落在他们头上。”
    说到这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在沉思的少年。
    利刃就在那儿呢。
    “天子是拿云州做了个试探云州能办好的其他各州当然也都能办好。”
    谢云溪捧着茶杯暖意让她的掌心微微有些发痒。
    “如果那些大人物们不反抗他们不只是失去一个云州三十六州的江山再大也没有他们的金屋银屋了。”
    雷红柳听的云里雾里她最佩服的就是师妹这冷眼看天下的本事。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笨但这些事她着实是想不明白。
    唯有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庄先生若有所思。
    庄君稽虽然是江湖出身可他的眼界远高于江湖。
    他的学识他的阅历他的见解若换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施展怕是地位也不会低了。
    今日这出游是林叶邀请但林叶跑到一边发呆去了他坐在这本还有些局促不安。
    此时听长公主说完他心里有些想法想说又不敢乱说。
    “庄先生若有赐教只管明言。”
    恰在此时谢云溪轻声说了一句。
    庄君稽道:“天子从云州刮地皮一样把官员都换了是不是逼着那些人动手?”
    谢云溪点头:“先生慧眼如炬。”
    庄君稽道:“寒门士子虽然团结可比勋贵旧族还是差的太远手里握着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之前小叶子说过寒门士子被陛下敲打过所以不敢再放肆但陛下如今又重用了一个石锦堂是在给寒门士子们些抚慰。”
    说到这他看向谢云溪道:“长公主刚才说他们会忍不住动手那”
    话音至此他也看向坐在高处的林叶。
    “天子故意把小叶子的兵权撤了把怯莽军留在草束城是在故意露破绽?”
    谢云溪眼神里一喜能看到这一层的着实是少之又少。
    庄先生人在江湖可是心存高远。
    就连满朝文武两大派系之外的人能看的如此透彻的怕也不多。
    天子故意贬了小叶子一道还把怯莽军留在了冬泊草束城确实是天子亲自动手把小叶子的防备撕开了口子展示给对手看。
    说起来天子是真狠用人用的真狠。
    他可以给小叶子前所未有的殊荣大玉立国两百多年来都没人有过的殊荣。
    他也可以拿小叶子的命来做阵眼做局心。
    可再想想看这又有什么不公平呢?
    “小叶子说太安静了。”
    庄君稽道:“安静的是表面上那一层水下边的水也许早就有了漩涡。”
    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这漩涡在哪儿?”
    谢云溪指了指林叶。
    庄君稽这才醒悟过来刚才他也说过云州是战场那这漩涡又怎么可能是别人。
    雷红柳说:“我虽然听不懂可我现在也有点感悟是不是若此时这三北都护府的都护不是小叶子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早就被算计死了?”
    谢云溪点了点头:“小叶子如果有一丁点的不小心也会被算计死而且一旦被人算计成功天子也不会救他。”
    因为一旦被人算计成功那压在小叶子身上的罪名天子都解不了。
    雷红柳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她另一个弟子陈微微她总是觉得陈微微和林叶的区别只是一个命不好一个命太好。
    如果谢云溪也那么帮陈微微陈微微自然也不会比林叶差了。
    此时她才醒悟。
    若坐上那高处的是陈微微或许早就成了一捧黄土。
    她再抬头看向林叶眼神就变得不一样起来多了些心疼。
    长辈总是会更偏爱她觉得受了委屈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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