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一个孤单的身影在旷野中大步前行。
    这黑暗不能阻挡他这没有路的地方也不能阻挡他。
    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了信仰当一个人心中有着无畏无私这世上九成九可怕的东西都吓不住他。
    他在走过来的路上把自己可能会遇到的事都仔细想了一遍。
    唯一让他觉得可怕的便是娄樊人可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他杀了。
    只要他能见到耶律明镜哪怕说完了就被耶律明镜所杀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因为他来过。
    只要他来过大将军林叶就会信守诺言。
    哪怕他死了不可能再去仙唐做什么禁军大将军但他依然无憾。
    因为大将军林叶会带着这数千已在边关驻守多年的老兵去仙唐过安稳日子。
    他从来都不怕死就正如当初他已决定答应了娄樊人的要求放开来风口边关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他就做好了死的准备而且是做好了以一个罪人身份去死的准备。
    他会背负千古骂名他已多年没有见过的家人也会背负骂名。
    可他还是做出了选择因为他才是那个最最真切的看到了这些年来边关老兵是如何活着的人。
    就因为如此他才更坚定信念他的兄弟们才是最该活下去的人。
    现在他有了支柱有了信念所以更为无惧无私者无惧心无惧者已半无敌。
    他死边关的兄弟们会有好日过他不死他和边关的兄弟们一起去过好日子。
    对已抱定必死之心的金武来说死是赚了不死是大赚。
    距离娄樊大营还有三四里远的时候他被娄樊的游骑发现。
    月色下那一队骑兵飞驰而来金武高高的举起双手。
    这是金武第一次感受到举起双手不是意味着认输不是意味着投降而是意味着进攻。
    是的他是在进攻哪怕他孤身一人前来他是在朝着娄樊十万大军的弱点在发起猛攻。
    那些游骑纵马而至金武举着手喊道:“我是冬泊来风口边关主将金武前来求见耶律明镜将军。”
    如果他不够聪明的话他会加上一句奉大将军林叶之命前来。
    若加了这一句可能这些游骑马上就会动手纵然不直接杀了他也会先把他打的面目全非。
    半个时辰之后被蒙了脸的金武就进了娄樊大营。
    他没有出现在耶律明镜的中军大帐因为那边眼线耳目众多耶律明镜不敢冒这个险。
    金武被安置在一座空置的帐篷里这里靠近后寨距离辎重营很近。
    坐在帐篷里身上还被绑的结结实实但金武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耶律明镜没有马上就下令杀了他这就足以说明耶律明镜此时的心境。
    也足以说明大将军他猜对了耶律明镜此时的心境。
    所以看起来金武是被抓了被绑了成了一个囚徒可他充满了自信因为他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个人。
    他坐在这仔细思考着若耶律明镜真的心里已有反心真的考虑率军背离娄樊那么耶律明镜反而不会马上就来。
    一个没有什么底牌的人才会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急切才会更想让人觉得他底气十足。
    不出金武的预料耶律明镜确实没有很快来见他。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后金武干脆不等了虽然被绑着可不影响他躺下来睡觉。
    耶律明镜都不着急他着什么急?
    他不信耶律明镜敢在白天来见他如果大将军都猜对了的话现在这娄樊大营里盯着耶律明镜的眼睛能连成排。
    心中无惧又坦然所以金武居然能睡着而且睡着的很快。
    又一刻之后他在这帐篷里酣然大睡的事就被告知了耶律明镜。
    听到这消息耶律明镜微微皱眉心里有些恼火。
    他是硬撑着不去见那冬泊将军熬着到了后半夜那家伙居然睡着了?手下人说不但睡着了打呼噜的声音还不小。
    耶律明镜的亲信将军戈朴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要不要我先去见见他大将军先不出面?”
    耶律明镜眼神飘忽了一下显然没打算让戈朴去。
    过了一会儿耶律明镜才叹息道:“林叶退走之后拓木参就逼着我把明楼送去金庭原本我也是这般打算拓木参不答应我反而踏实。”
    “但他今日却主动要把明楼送去那他必然是动了杀心明楼在半路上必死无疑。”
    耶律明镜看向戈朴说道:“我今日已尽力拖了一天待天亮后拓木参再提及此事我没有理由再拖了。”
    戈朴立刻就懂了大将军的心急比他预想的还要急的多。
    “那”
    戈朴问道:“是把人带过来还是大将军现在去?”
    耶律明镜道:“去给我取一身士兵的衣服来我一会儿从大帐后边出去你让人换了我的衣服就在大帐中端坐。”
    戈朴立刻应了一声:“卑职现在就去办。”
    耶律明镜换好了衣服到那座帐篷外边的时候才靠近就听到了金武的呼噜声。
    本该有些厌恶可这呼噜声却让耶律明镜有些淡淡的担忧。
    一个怕死的人在敌人的军营里不可能睡的这么安稳。
    一个不怕死的人来谈判那对于耶律明镜来说又怎么可能讨到什么便宜。
    怕是难对付了。
    耶律明镜脑海里出现了这几个字然后迈步进了这帐篷。
    金武也没装听到脚步声就醒了直接坐了起来。
    他确实不装嘴角上的口水还在呢他到也不在乎抬手擦了去就是。
    “你是何人?”
    耶律明镜问了他一句。
    金武讥讽道:“耶律将军手下人都这么无能么?我来的时候就说过我是谁是他们没告诉你还是你忘了?”
    一句耶律将军手下的人都这么无能吗倒是把还在端着架子的耶律明镜说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金武道:“我没见过你但我猜着你就是耶律明镜对吧。”
    跟着耶律明镜一起来这的戈朴立刻低声呵斥道:“竟敢直呼将军名讳对将军如此不敬你是不是想找死?”
    金武:“杀我。”
    戈朴脸色一变。
    金武指着自己心口:“来杀我。”
    戈朴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金武一脸坦然的说道:“你们这些娄樊人能不能别装腔作势了?说我不尊敬你们将军你我两国是世仇你我二人是世敌你是多矫情多酸才能问出来为何不尊敬你们将军?”
    他看向耶律明镜:“要不是有利可图我明知必死跑到你这来是来听你装大尾巴狼的?”
    戈朴又张了张嘴可还是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耶律明镜示意戈朴出去免得这气氛变得更为冰冷。
    他在金武对面坐下来坐的端正。
    “你说你来是有利可图那这有利可图是你们图的多一些还是我图的多一些。”
    金武道:“那我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大将军只告诉我不必给你们面子我们要谈是谈利益你们要谈是谈生死我们谈利益的怕什么谈生死的?我们可以不要利你可以不要命吗?”
    耶律明镜道:“你若只是一味的想告诉我你们寸步不让那你又何必来。”
    “给你一条生路。”
    金武道:“大将军说你们耶律家快完蛋了需要生路。”
    “哈哈哈哈哈”
    这话是真的把耶律明镜给气乐了。
    他直视着金武的眼睛说道:“耶律家就算是死定了也没必要和你们冬泊人和玉人低声下气。”
    他再次坐直了身子:“我不杀你是因为我心怀仁念你走吧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谈什么了。”
    “好嘞。”
    金武起身就走。
    耶律明镜一愣心里竟是有些后悔起来。
    这个莽夫竟然一点台阶都不给他这种谈判能怎么谈?
    金武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外边的戈朴急了。
    他一把将金武推回来:“羞辱了我家将军你想走就走?”
    戈朴当然不是真的要杀了金武他是知道必须得把人留下。
    耶律明镜也算有了个台阶沉声道:“戈朴不得无礼玉人不讲道义不守规矩不知礼教我们不能和玉人一样。”
    他看向金武:“你若真要回去那就给林叶带一句话告诉他你回去后便做好决战准备我”
    话还没说完呢金武撩开帘子又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话多的一批烦死个人。”
    戈朴一把拉住金武的胳膊他心说大将军的面子不能不要今日我这面子就不要了吧。
    “金将军。”
    戈朴拉了金武努力堆起一些笑容:“既然是谈判哪有双方都不退步的你不退步我不退步那不决战还等着什么。”
    金武:“是啊那不决战还等着什么你们可是说好了放我回去我回去之后就穿戴甲胄你们来我干你们就是了。”
    耶律明镜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等莽夫前来谈判显然是林叶故意为之。
    不过再想想林叶派这样一个人来也是不想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把该谈的谈完就罢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
    耶律明镜看向金武:“你们打算怎么对待我怎么对待我麾下十万将士怎么对待我父亲。”
    金武坐下来:“你要说这个我就和你聊几句大将军说你就算现在临阵倒戈反了你们那狗-日-的帝君你耶律家的族人也难道一死。”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光是救了你们兄弟两个再加上你父耶律令又有个什么屁用你家都死光光了剩下你们仨天天天哭坟吗?”
    这话是真难听啊可是耶律明镜知道这正是他在反于不反之间难下决断的根本。
    他反了投入大玉他和耶律明楼还有父亲都能得一条生路可耶律家上下那上千口人呢?
    见他表情有些纠结金武往前俯身说道:“我家大将军说他替你想了个办法。”
    耶律明镜立刻看向金武:“什么办法?!”
    金武笑了笑:“这可是对你耶律家来说最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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