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梓城榆林塔。
    萨郎顺着台阶往上走抬头看见还有一段才到顶便有些烦躁。
    或许是因为生活在山下很长一段时间他最不喜的就是爬台阶这种事。
    所以他也总说自己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因为不愿往上走。
    累。
    塔的最高层其实有些狭窄除去楼梯所占的地方之外能落脚的地方也不多了。
    隋轻去站在高处俯瞰着夜色中的阳梓城。
    萨郎好不容易走上来竟是有些气喘。
    “只是见个面而已。”
    萨郎扶着墙停下来靠在那说道:“而且你我见面什么时候不是匆匆三言两语后便各走各的何必要爬这么高。”
    隋轻去回头看他。
    明明是那么平静的眼神可是萨郎却感觉自己被蔑视了越平淡越强烈。
    “你是变态我不是。”
    萨郎说:“你打架能打一天我打架能看一天就不错了还得是躺着看。”
    他问:“找我来什么事?”
    隋轻去说:“天子要到了。”
    萨郎点头:“我知道。”
    隋轻去说:“拓跋烈有繁星。”
    萨郎又点头:“我知道。”
    隋轻去道:“天子到的时候会出事。”
    萨郎:“所以呢?”
    隋轻去:“我盯不住那么多人需要你和陆师姐分头去盯一下。”
    萨郎:“知道。”
    隋轻去道:“那就好。”
    然后纵身一跃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就掠了出去片刻后就消失在黑暗中。
    萨郎看着那窗口沉默片刻后开始骂街。
    可难听了。
    然后他开始往下走虽然说下楼梯比上来显得轻松些可他越想越气。
    回到林叶的大将军府门外他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租了个小院子住。
    出门走上几十步就到林叶家门口对他来说这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走路?
    如非必要为何要多走路?人从一出生就开始躺着那就说明人就该躺着。
    哪怕他是在这摆摊卖热汤面他也还要为自己准备一个可以折叠的躺椅只要没顾客他就会舒舒服服的躺着。
    他打开门锁进院看到那把躺椅的时候心情就变得好了起来。
    看到那把躺椅上已经有个人的时候这好心情就又没了一多半。
    林叶躺在那。
    “我等你一会儿了。”
    林叶说。
    萨郎:“我出去见了个人”
    只说了这几个字便更加的越想越气于是又骂了句他妈的。
    只那么几句话加起来都没有百八十个字隋轻去完全可以到这里来和他说何必让他跑一趟。
    萨郎问:“吃饭了没?”
    林叶:“吃过了。”
    萨郎:“那我去做点吃你有事只管说我一边做一边听着。”
    他进了厨房然后看到碗筷都动过盘子的位置也动了但都刷洗的干干净净。
    他回头:“你在我这吃的?”
    林叶:“等你的时候饿了所以做了些吃的。”
    萨郎:“既然你做了些吃的为何不给我留一些?”
    林叶:“因为我只做了刚好够我吃饱的不多余。”
    萨郎:“那你为什么不多做一些?”
    林叶:“因为我不想。”
    萨
    郎:“”
    他想着大概自己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才会在一天之内见两个怪胎。
    然后他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包茶叶一坛酒。
    你看人生在不开心的时候忽然又发现了开心的事刚才的不开心马上就能忘。
    人生最矛盾的事有一种是你不喜欢的人来见你可他带了你喜欢的礼物啊。
    况且他又不讨厌林叶林叶还带了礼物只要是礼物他就喜欢。
    所以他有些小雀跃的问林叶:“还给我带了礼物?”
    林叶:“请别人剩下的。”
    萨郎:“”
    他给自己煮了馄饨虽然做馄饨比做面要复杂不少可他着实已经吃够了热汤面。
    端着碗出门他问林叶:“找我有事?”
    林叶:“过几天玉天子就到了。”
    萨郎道:“你不会也想和我说天子到的那天一定会出事所以让我帮你盯着谁?”
    林叶:“不是我是想说那天会很凶险你不要乱走动最好不要出门。”
    萨郎:“不行。”
    林叶问:“为何?”
    萨郎笑了笑说:“因为在你之前我已经答应了另一个怪胎帮他盯着一些人。”
    林叶:“他”
    萨郎:“无可奉告。”
    林叶:“嘁”
    他从躺椅上起来看向吃馄饨的萨郎:“我不喜欢这样。”
    萨郎把碗往后藏了藏:“你不喜欢也不给你吃你做饭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我也做些?”
    林叶:“我不喜欢的是你能随时找到我但我不能随时找到你。”
    萨郎:“你是想说你想钱爷了。”
    林叶站在那没回答也没动作可是他的心里微微疼了一下因为萨郎说中了。
    他想钱爷了。
    萨郎说:“会让你看到的在钱爷愿意的时候。”
    林叶沉默。
    萨郎看他那样失神把碗往前递了递:“要不分你吃一个?”
    林叶:“也好。”
    萨郎都愣了立刻把碗收回来:“你想的美!”
    林叶看着他说道:“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他也是婆婆的义子?”
    萨郎问:“钱爷不是岁数不允许。”
    林叶:“?????”
    萨郎:“唔你是问抱刀的那个他有些复杂他不算是婆婆的义子但和婆婆的关系也很亲近。”
    林叶问:“与我关系亲近吗?”
    萨郎:“那个闷葫芦你和他待一天他也不见得和你说一句话我对他的了解并不多都是源自于钱爷。”
    林叶点头:“知道了。”
    他准备离开。
    萨郎说:“我知道这种感觉不好什么都不清楚可偏偏还要继续往前走。”
    林叶:“我只是在想我何来的福报这么多人护送着我往前走。”
    萨郎:“你何来的福报你自己知道。”
    林叶:“只因为我是在关系上来说仅剩下的可算作亲近的人了?”
    萨郎:“这就够了。”
    他对林叶说:“你最近也小心些抱刀的那个家伙说拓跋烈这次派来的是他手下最厉害的一批人。”
    林叶:“应该不是。”
    他说:“拓跋烈身边最厉害的一批人永远都会只留在他身边。”
    他拉开门回头看了萨郎一眼:“你那馄饨一看就不好吃。”
    萨郎:“
    那我也不给你吃!”
    林叶出门后没有直接回大将军府哪怕走个几十步就到了。
    他绕了一圈后退回到暗影处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大街。
    片刻后萨郎出门了。
    林叶想跟着他他确实太想见到钱爷他有太多的疑问想亲口问问钱爷。
    可是萨郎并没有走远而是拎着一个东西直接朝暗影这边过来。
    到近前也不说话把拎着的马扎放在林叶脚边然后转身回去了。
    林叶低头看了看那马扎赞美了一句这马扎的精致和萨郎的好客。
    “他妈的。”
    萨郎一听这仨字噗嗤一声就笑了。
    他说:“想盯我你还嫩了些坐着盯吧站了这么久怪累的。”
    林叶不盯了他拎起马扎就走萨郎回头:“我凑?你走就走还带我马扎?”
    林叶都不搭理他。
    萨郎回到院子里在那个躺椅上坐下来看着天空看着看着噗嗤一声又笑了。
    那个家伙啊可真逗。
    是怎么做到又精明又白痴的呢。
    大概两刻之后他屋子里居然出来个人看起来身材瘦削个子也不高。
    萨郎见他出门立刻起身:“就知道你坐不住。”
    出来的竟是钱爷。
    萨郎把躺椅让开扶着钱爷在躺椅上坐下来。
    钱爷躺好看着夜空嘴角带着笑意。
    “有阵子没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些。”
    萨郎听到这话就撇嘴:“都是徒孙辈分你总是偏爱他。”
    钱爷说:“他想见我我不见他你想见我天天都可见到这是偏爱你。”
    萨郎:“我都烦你了。”
    钱爷笑起来。
    萨郎道:“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那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为何不索性直接告诉他?”
    钱爷说:“当初定下这个计划的人说你们的每一个人都需要独自成长。”
    萨郎的嘴撇的更高了。
    钱爷道:“你觉得这话不对?”
    萨郎不接话。
    钱爷道:“你不是在嫉妒他你只是在感同身受因为你知道那会多累多辛苦。”
    萨郎还是不接话。
    钱爷:“他妈的非得我骂你?”
    萨郎也噗嗤一声笑了。
    他说:“他独自成长要走的路和我们不一样我不喜欢往高处走所以再累又能累到哪儿去可他得走一直走。”
    钱爷沉默着点了点头。
    萨郎道:“隋轻去说过几日玉天子到一定会出大事。”
    钱爷嗯了一声:“他大概是不想见到我所以才会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说。”
    萨郎:“他又不知道你在。”
    钱爷笑了笑。
    萨郎想了想又骂了一句街那个家伙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钱爷在只要他想知道的事大概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钱爷道:“出事就出事吧出事就说明拓跋烈真的急了对咱们来说这是好事。”
    萨郎道:“他还说繁星来了。”
    钱爷撇嘴:“哪有什么繁星不过是二十八星宿而已况且前些年还死了几个你猜死的那几个是怎么死的?”
    萨郎:“我能应付吗?”
    钱爷:“你不能我可以吹牛你不行。”
    说到这钱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说:“拓跋烈的那繁星算个屁的繁星繁星啊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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