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爷的手往下压了压那黑色粉末随即爬虫一样往下卷动露出来那年轻人的脸。
    钱爷走到这人面前仔细看了看在这张脸上看到了凶狠。
    哪怕已经被彻底控制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丝毫惧意。
    像是一头刚刚才成年的猎豹眼神里除了凶厉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你的弓很好。”
    钱爷伸手把那把弓拿过来黑色粉末包裹之下年轻人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钱爷仔细看了看:“弓九破晓。”
    这四个字倒是让年轻人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变化。
    林叶纵掠上来落在钱爷身边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钱爷把那张弓递给林叶:“天下名弓这是进了前十的上品名为破晓。”
    林叶也不客气接过来:“回头给子奈熔了。”
    这句话让那年轻人的眼睛骤然睁大眼神更加凶厉了。
    如果是个正常人大概都不会有这种想法这弓不管是材质还是用处都比子奈那根特别棒要好的多。
    可在林叶看来一切子奈不喜欢的东西品质再高当然也比不上子奈喜欢的特别棒。
    钱爷道:“你要杀了他?”
    林叶摇头:“我不杀。”
    钱爷嗯了一声他又看了看那张弓就是用这个东西在三里外 两箭偷袭拓跋云溪差一点儿就要了她的命。
    说实话钱爷对于这张弓的命运还是略微有些心疼他又没病有病的是林叶。
    这可是弓九。
    “带走吧。”
    钱爷道:“让你那小姨也看看是谁伤了她。”
    林叶道:“好。”
    钱爷问:“你是从邢朝云那问到我所在的?”
    林叶点头:“是的。”
    钱爷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带这个人走我去看看。”
    林叶:“我来之前让他暂时离开住处。”
    钱爷道:“那是个犟种。”
    林叶稍稍迟疑了一下一把抓了那年轻人提着人跟上钱爷。
    一刻之后他们看到了那具被一箭洞穿了的尸体。
    钱爷站在尸体旁边沉默着也看不出他脸色上有什么变化可林叶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悲怆。
    “罢了。”
    良久后钱爷一摆手:“你带他走吧。”
    说完后俯身要把邢朝云的尸体抱起来林叶却道:“钱爷你杀了他吧。”
    钱爷回头看了林叶一眼摇头:“我已经不是你这个年纪了所有悲喜都没那么在意。”
    他抱起尸体后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况且我杀了他只死他一个他落在拓跋烈手里那就不只是死他一个了。”
    说完后钱爷抱着尸体掠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北野王府。
    林叶站在拓跋云溪的闺房外边站的笔直像是被老师叫到门口去罚站的小孩子。
    拓跋云溪看不到他此时的样子但她就是知道他此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不进来?”
    拓跋云溪问。
    林叶道:“不进了等小姨好了再见小姨。”
    拓跋云溪轻轻叹了口气:“你是因为知道我伤在胸口所以不进来?”
    林叶没回答。
    拓跋云溪忍不住骂了一声:“白痴。”
    伤在胸口难道就得露着?
    门外的那个木头疙瘩还是没有说话这让拓跋云溪气都不想气了。
    她说:“是不是抓不到伤了我的人你也不会来这里?”
    林叶:“知道小姨伤势所以”
    拓跋云溪:“知道我伤势不致死所以就不急着来见我若我死了你急着见我有用?”
    林叶怔住。
    拓跋云溪:“滚进来。”
    林叶:“是小姨。”
    他低着头进门不敢往里边看可实际上他进来的是客厅。
    他以为一进门就是闺房没料到这是个大套间外边是书房和客厅里边才是睡房。
    两个侍女扶着拓跋云溪从里屋出来她一看到林叶就更气了。
    这个蠢货竟然先去给她报仇而不是先过来探望。
    天下的木头疙瘩有千千万可哪块木头疙瘩没有弯弯绕?偏偏就这块木头疙瘩是又硬又直。
    拓跋云溪想骂两句。
    可看到林叶那脸色后也就骂不出口了。
    这个家伙去了冬泊一阵子回来后肤色都黑了些。
    或许从进城得知她受伤后到现在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过所以眼圈也有些发黑。
    拓跋云溪吩咐道:“去给他弄一碗羹来。”
    侍女刚要去林叶连忙道:“不用弄羹汤。”
    拓跋云溪瞪着他:“知你有那洁癖的毛病可你是连我这的东西都觉得不干净?”
    林叶连忙道:“不是。”
    拓跋云溪:“不是为何不要?”
    林叶:“羹汤不解饿有没有包子最好是肉的没有包子馒头也行汤汤水水着实没用。”
    拓跋云溪就那么瞪着他然后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王府另外一边。
    拓跋烈看着面前这被绑在柱子上的年轻人在他面前这年轻人眼神里依然没有惧意。
    拓跋烈问:“那两箭是你射的?”
    年轻人不回答。
    拓跋烈道:“你不说我替你说那两箭不可能是你射的哪怕你这次用的是弓九。”
    年轻人立刻抬头看向拓跋烈又迅速的把视线挪开。
    拓跋烈道:“有人希望我以为那两箭就是你射的有人希望你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年轻人眼神也变了只是很快一闪即逝。
    拓跋烈坐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说:“年轻人容易被骗他们是不是告诉你今夜要杀的人不难对付所以你一个人就能轻松解决?你信了又自负所以你没有后援顺理成章的被抓住。”
    年轻人还是不说话可是牙已经咬的有些紧了。
    拓跋烈道:“我也从年少时候走过那时候若有人夸我一句能干我也会很开心更急于表现自己更希望得到认可。”
    他停顿了一下示意手下:“给他松绑。”
    两个手下上前竟是真的把那年轻人就这样给放开了。
    在脱身的那一瞬间年轻人脚下一点朝着拓跋烈冲过来。
    拓跋烈抬眼看了看他扑通一声年轻人就跪倒在拓跋烈面前。
    拓跋烈左手依然端着茶杯右手依然拿着杯盖在年轻人冲过来的时候他唯一的动作也就是抬眼看了看。
    年轻人跪在拓跋烈身前连腰都直不起来像是有万钧重物压在他后背上。
    拓跋烈一边用杯盖拨弄着茶叶一边说道:“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好心里也纯粹。”
    他说:“你到现在为止也觉得自己被抓住只是一个意外是你自己不够小心。”
    “你还觉得我现在说的无非是想套你话你只要咬紧牙关不说甚至求死便是成全了你的气节。”
    拓跋烈把茶杯放在一边往前压了压身子俯瞰着跪在面前的年轻人。
    “我在你这么大时候和你想的应该也一样。”
    他说:“男人义气自然为重年轻人又不怕死老了的人才怕死。”
    年轻人拼尽全力的抵抗也无法抬起头和拓跋烈对视。  他膝盖下的砖石已经碎成了粉末。
    拓跋烈道:“他们杀唐久是为了让我把注意转向真的娄樊人他们让你出来是为了让我杀了你之后觉得那三里外一箭伤了我妹子的仇已经报了。”
    他忽然一伸手拿起来年轻人的胳膊翻过来看了看:“你没有三里外发无形之箭的本事。”
    年轻人这次开口了他咆哮:“你胡说!”
    拓跋烈笑起来:“当你怒斥我胡说的时候其实你心里已经信了我几分。”
    他笑道:“教你用箭的人平日里待你颇为苛刻但他会说对你的苛刻都是为你好。”
    “他今夜让你出来之前才把弓九给了你平日里苛刻忽然间对你信任且关照让你心里很感动。”
    年轻人咆哮:“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拓跋烈又笑起来:“那就是我说中了。”
    他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你在你师兄弟中大概也不是最出彩的那个。”
    年轻人怔住良久后他问:“你为何知道我还有师兄弟?”
    拓跋烈笑道:“哪有只养一个替死鬼的道理。”
    他走到年轻人身后看着那已微微发抖的肩膀。
    “你这样平日里不怎么被待见的弟子可以先做替死鬼将来再有事那就轮到他比较喜欢的弟子做替死鬼。”
    “我不信!”
    年轻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听着这声嘶力竭拓跋烈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了。
    年轻人什么都好是因为无知。
    他走回到椅子那边坐下来看着年轻人的眼睛说道。
    “我没有马上杀你而是和你说了这么多话是因为我最看不得有为的年轻人做老狐狸们的替死鬼。”
    他往后靠了靠:“年轻人还有未来不该这样。”
    片刻后那个刚才倔强刚强甚至眼神犹如野兽一样的年轻人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林叶吃饱了风卷残云一样满满一桌子饭菜吃的几乎干干净净。
    看着他这样吃饭拓跋云溪很开心嘴角一直都带着笑。
    这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男人该有的样子开心了就笑饿了就吃笑就放肆的笑吃就敞开了吃。
    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眼睛眯起来犹如两个弯月一样看着林叶的样子有多美。
    有多直接。
    当林叶放下筷子的时候拓跋云溪这才回过神来。
    她问:“你怎么没有给我留一些?”
    林叶:“啊?”
    拓跋云溪哈哈大笑起来一笑伤口就有些疼可还是想笑就是想笑。
    这个木头疙瘩非但又硬又直还憨。
    拓跋云溪道:“吃饱了就回去吧别让子奈担心。”
    林叶:“嗯好。”
    拓跋云溪又道:“冬泊亲王玉羽成匆希望你亲自护送他去歌陵你要去么?”
    林叶:“去。”
    拓跋云溪道:“那就去终究是好处大过坏处。”
    林叶点头:“知道。”
    拓跋云溪把身边手帕递给林叶:“擦嘴。”
    林叶接过来擦嘴。
    拓跋云溪说:“到了歌陵好好看看那里可比云州大的多了也美的多了。”
    林叶:“人送到就回来。”
    拓跋云溪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儿笑意都在眼睛里了。
    林叶走了拓跋云溪看着那桌子上被扫荡了一样的饭菜忍不住又笑起来。
    “看饿了去给我也做些吃的。”
    她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指了指桌子:“要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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