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羁觉得林叶真是个可爱的家伙雷红柳觉得林叶真是个可爱的家伙拓跋云溪亦然。
    可林叶自己从不这么觉得。
    一个可爱的人大概是不会在刀疤被杀之后一人一夜奔袭于云州城大街小巷连杀数十人。
    这种事和可爱没有一个铜钱的关系况且林叶一直都觉得自己性格一点都不讨喜。
    因为他没有完全听菩萨的话菩萨一直都不希望她最后教出来的是一个魔。
    这是云州城的江湖中第一次有人这般直接硬刚飞鱼堂你杀我一人我杀你百人。
    或许在一些人眼中于花圈上贴一本百家姓这是很幼稚的事。
    这若算是威胁的话都带着些孩子气。
    如果这不是威胁呢?真的被杀过百人之后这幼稚也就会变得可怕起来。
    天亮之前回到家里林叶有几分疲惫可他这样的年纪他这样的身体短暂休息之后便能恢复过来。
    昨夜里没有人来他这小院因为昨夜里还没有人敢相信林叶会对飞鱼堂做出如此正面的回应。
    如果有也没多大关系小院外边的墨绿锦衣象征着是什么江湖中人不会不知道。
    就算是一开始有人不知道那以后也会知道墨绿锦衣所在之处在云州是江湖禁区。
    连庄君稽都没有想到这里会是这样所以林叶到家之后不久庄君稽的马车也停在了林叶家门外。
    他来的有些急是因为他太了解施红烛当初九个人争夺飞鱼堂总舵主之位最终是她还能是因为什么?
    但是看到小院外边有墨绿锦衣走动后庄君稽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那几名锦衣也没有阻拦车马大概是觉得完全没必要。
    灵山奴扶着庄君稽走到门口灵山奴轻轻的敲了敲林叶家门然后往里边看了一眼说:“来人开门了是个小屁孩儿。”
    嗯他敲了敲门是礼貌他能往门里面看一眼是因为他比门还要高些所以不能算他没礼貌。
    林叶正在洗漱来开门的是子奈。
    她站在门里边抬头看能看到灵山奴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和大脑门。
    她说:“你是大屁孩儿你可真大。”
    灵山奴嘿嘿笑低头对庄君稽说道:“二当家小屁孩儿说我是大屁孩儿嘿嘿。”
    庄君稽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看不到不是听不见。”
    林叶擦了擦脸:“子奈开门吧。”
    子奈又抬头看用两根手指朝着灵山奴的眼睛比划了一下。
    灵山奴:“这小屁孩儿还要插我眼睛。”
    庄君稽不说话因为他觉得这种幼稚的话自己但凡再接一个字都显得自己几十年阅历是白来了。
    子奈把院门打开灵山奴就笑伸手比划了一下子奈的身高:“我蹲下你都够不着我眼。”
    子奈:“呼你赢了喔我好气。”
    说完转身。
    灵山奴:“二当家她说我赢了。”
    庄君稽想着灵山奴应该会比自己快乐吧因为他都没听出来那小姑娘哄孩子一般的敷衍。
    林叶迎上来抱拳行礼:“庄先生灵大哥。”
    灵山奴认真解释:“我不姓灵我姓灵山奴我的名字叫灵山奴呼格楞提阿布都唯提速速也布该。”
    林叶想了想伸手:“速速进门坐。”
    子奈好奇:“这名字为什么这么长?”
    灵山奴有些骄傲的说:“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话翻译过来就是雄伟的山。”
    子奈:“那雄伟的山上有一棵特别粗特别粗的参天大树用你的家乡话怎么说?”
    灵山奴:“大树。”
    子奈转身:“我去读书了。”
    灵山奴问林叶:“她好像不大聪明?”
    林叶:“”
    灵山奴想了想觉得是因为这样:“你也不大聪明所以她不聪明也正常。”
    说到这灵山奴看到了小寒眼神一亮:“阿斯伽!”
    子奈微微皱眉:“小寒。”
    灵山奴:“它是阿斯伽!”
    子奈:“它是小寒!”
    灵山奴道:“我是说它是阿斯伽狗意思是它是由我们骄傲的楚克契人从阿斯伽雪原上带回来的养大也驯服的狗。”
    子奈:“它是骄傲的子奈从大街上带回来的还没养大也没驯好的狗。”
    灵山奴有点急:“我的意思是它来自遥远北方的神圣的阿斯伽雪原。”
    子奈:“它来自出门右转走一里路再左转那条街上往前数第六个不神圣的柴堆。”
    灵山奴沉默。
    子奈把小寒抱起来:“你说的什么阿斯伽雪原的狗用你说的什么楚克契话怎么说?”
    灵山奴:“阿斯伽威格力阿斯伽是雪原威格力是狗。”
    子奈:“这么破的名字幸好小寒是在我们这不然叫起来都难听我们这边的狗可是会汪汪叫的你们那边的狗叫起来威格力威格力难听。”
    灵山奴一边摇头一边说:“我们那边的狗也是汪汪。”
    他一汪汪小寒仰起脖子:“嗷呜”
    子奈可得意了:“看它还会这个!”
    灵山奴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到庄君稽身边蹲下来:“小孩子真可怕。”
    子奈觉得自己赢了她也:“嗷”
    于是小寒嗷嗷的更欢了。
    林叶问庄君稽:“先生来是因为昨夜的事?”
    庄君稽往门外看了看那几名墨绿锦衣正巡逻走过。
    他又是自嘲的笑了笑:“若早知道有这样的人在我可以不来。”
    他抱了抱拳:“现在可以告辞了。”
    林叶:“先生是不是觉得江湖事这样便不纯粹了?”
    他是一个不愿意和人多说话的人但凡他话多起来必然是他对这个人有了认可。
    很显然庄君稽就是。
    庄君稽没回答可没回答大概就是默认了林叶话里的意思。
    林叶道:“先生觉得我这里没有郡主的人然后被飞鱼堂的人反击过来才算江湖公平?”
    庄君稽还是没有说话。
    他是江湖出身纯纯粹粹的江湖出身他对官府的人说不上有多厌恶只能说最好是拒之千里。
    林叶道:“若没有他们在门外我如何能为刀疤报仇我如何能放心家里然后专心与飞鱼堂交锋?”
    庄君稽道:“因为有他们所以你才敢于飞鱼堂交锋?”
    林叶:“是。”
    庄君稽无奈。
    林叶道:“我有现在的势为何不能用偏要凭一个少年的孤勇去挑战云州城的江湖霸主?”
    他问:“那样才是先生认可的少年英雄吗?”
    不等庄君稽说话林叶道:“那我不是先生认为的少年英雄。”
    林叶给庄君稽满了茶:“先生既然来了不论江湖事也不论青鸟楼和飞鱼堂先生还是我的病人。”
    他把茶递给庄君稽:“先生若不想治病我当然也不能强求不过客人上门请客人喝杯茶总是应该。”
    庄君稽接过茶杯:“多谢。”
    林叶道:“山下有一个小村子村外来了一个吃人的妖魔有村民被吃掉于是村子里的少年要杀了这妖魔。”
    “他的手里有村民给他做的长矛他的身上有村民给他做的皮甲他的背上还挂着村民给他的弯弓。”
    林叶问庄君稽:“先生觉得拿了村民的长矛皮甲和弯弓他背后还有村民摇旗呐喊这个少年是不是算不得勇士?”
    庄君稽:“他当然是勇士。”
    林叶:“那他背后站着的若不是村民而是一尊山神呢?”
    他问庄君稽:“有山神站在背后的少年手里拿着的是山神给的神器身上穿着山神给的铠甲他还是勇士吗?”
    庄君稽沉默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
    林叶说:“我不是那个少年我也没在那个山村如果非要说我是那我更不会丢掉山神给的神器换上村民给我的长矛让自己看起来很悲壮然后呐喊着冲向妖魔。”
    庄君稽喝了茶。
    他问:“我应该是坐着还是躺着?”
    林叶:“躺着好些。”
    庄君稽道:“那需要多少诊费?”
    林叶:“第一次行医不收钱权当是练手治好了先生说谢谢没治好先生说再见。”
    庄君稽扶着石桌起身:“我该躺在哪儿?”
    林叶指了指石桌:“本该躺我的床可我有些洁癖下次来我这里会做个新床。”
    庄君稽嗯了一声:“新床很好。”
    他说:“还有件事梨花亭我让人修好了。”
    林叶:“你应该。”
    庄君稽一怔然后笑起来。
    是啊他的人搞坏的他让人修好确实是他应该。
    在距离林叶家大概有三里左右的地方是云州城内最高的一座石塔。
    石塔在一座寺庙中这寺庙的名字就叫做云州寺据说有云州的那天就有这座寺庙了。
    云州一定比大玉王朝还要出现的早云州寺比惜声寺也要出现的早。
    但云州再早也比不得歌陵云州寺再早也比不得惜声寺。
    有云州寺的那天就有这座石塔了石塔也有个名字叫灌云塔。
    穿黑袍的人就站在灌云塔上用千里眼看着林叶家那边。
    从他看到庄君稽的马车到林叶家门口开始他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
    “场面上的人永远看不起江湖客。”
    黑袍人自言自语。
    “在他们眼中庄君稽这样的人大概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和君子永远也扯不上关系。”
    “可是以前连我也小瞧了这样从最底层爬起来的江湖客此时才明白庄君稽才是真君子。”
    他说完往后看了一眼。
    石塔最高层本就不大光线也不好暗影处还站着一个黑袍人不仔细去看都未必能看清。
    暗影里的黑袍人回答:“庄君稽是真君子那你呢?”
    前边的黑袍人回答:“我永远都不是君子我也不是小人最起码我做什么都不违背自己的心。”
    暗影里的黑袍人笑:“你是在讽刺我?”
    前边的黑袍人点头:“是啊难道不够明显?”
    暗影里的黑袍人道:“那你应该谢谢我对你实在是足够宽容。”
    前边的黑袍人也笑:“是啊我最起码还活着。”
    他回头暗影里的黑袍人已经不见了。
    所以他叹了口气再次举起千里眼看向林叶那边人在高处的优势就在于院墙挡不住他视线。
    他看到了林叶在院子里给庄君稽推拿虽然有些断断续续时而动手时而思考可并不怯场。
    “有模有样。”
    黑袍人嘴角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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