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换做别人会很难理解辛先生这样的人觉得他有些反复无常觉得他前后矛盾。
    他平日里是个温善柔和的人谁家有困难他总是会出手帮一帮。
    可这次武馆有事他却一点儿想帮忙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可以做到袖手旁观。
    可林叶却看的清楚辛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帮过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平日里对街坊四邻的乡亲们多照顾无钱看病也一样诊治。
    这是他行医者的良心。
    武馆的事他不帮忙死再多人也不帮忙因为那是江湖事且是与他无关的江湖事。
    辛先生本来还等着林叶对他说为何你能帮我却不肯帮别人。
    他一定会用早就想好了的话怼回去告诉这臭小子你再哔哔我连你也不帮了然后再给这屁孩子讲一番大道理。
    辛先生可爱讲道理了因为他觉得讲道理的时候特别有意思像个老人一样。
    歌陵城上阳宫里那个老家伙最喜欢给人讲道理听的人云里雾里可还是服气。
    他毕竟才十八岁再天才也是十八岁他可以在武学进境上一步十里但他还不明白大部分时候老人们讲的道理其实都不是道理而是他们自己饱经风霜披荆斩棘所以一身伤痕的阅历。
    只是啊大部分年轻人不爱听。
    辛先生想着自己讲道理一定也那般拉风也可以把人说的云里雾里且还心悦诚服可林叶不说甚至表示理解。
    辛先生觉得好无趣非常之无趣。
    “丹田毁了影响巨大不过对你来说不都是坏事你这个家伙不懂藏锋早晚树敌而我又要回歌陵了所以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废物皆看不起你你反而安全些。”
    辛先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讲道理的切入口。
    林叶嗯了一声:“多谢先生。”
    然后他问:“丹田已毁但明穴可以聚气请先生教我如何以明穴聚气。”
    辛先生微微一愣他看向林叶认真的说道:“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百年来可能我是唯一一个用了外力开窍这禁术的人。”
    林叶点头:“先生说过。”
    辛先生道:“所以我怎么会知道如何以明穴聚气?”
    林叶:“?”
    辛先生拍了拍林叶肩膀:“年轻人当有进取之心别人教不会你的便自己去揣摩去探索去开辟。”
    说到这他似乎是不大好意思再多待下去于是拍了拍林叶肩膀老气横秋的说道:“不要怕跌倒不要有气馁人生路上所有给你坎坷的人所有阻碍你的人你将来回想起来或许还要谢谢他们是他们让你变得更为坚韧更为强大。”
    铺垫了这么多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所以明穴聚气我也不会这种事你不能骂我。
    说完他就走了。
    林叶却还想着辛先生才十八岁却已有如此人生感悟自己果然还是相差甚远。
    看吧这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被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孩子糊弄了之后的反应。
    他甚至还觉得辛先生说的话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
    出了门的辛先生脸色却变了在屋子里的时候他表现的很轻松是因为他故意为之他可不想让那个十四岁的小屁孩真的对人生失去了兴趣。
    他变脸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伤感因为那个家伙的丹田毁的如此严重是他没能预料。
    明明他将一道真气灌入了林叶丹田只要林叶与人交手这真气就会护着丹田不坏。
    为何自己那道真气消失无踪了?
    他知道武馆一定会出事所以他也知道林叶一定会出手。
    婆婆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理?
    所以他提前以一道真气护住林叶丹田想着这家伙就算是打翻了天丹田也不可能出意外。
    然而意外还是来了他的真气散了并未起到任何作用连他都无法理解为何会散了。
    “明穴聚气”
    辛先生声音很低的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加快脚步。
    “还有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办法。”
    林叶这孩子不该命苦啊婆婆说过若有福报都给他那么多福报护着怎么能命苦?
    他就该一帆风顺他就该心想事成他就该轻而易举的比别人走得远站得高若人生锦绣似繁花他就该花团锦簇他就该我花开遍百花杀!
    婆婆说老幺的事你们看着办。
    辛先生想着婆婆对不起我没办好但我会倾尽全力的补救。
    他脚步走的急站在院子里的雷红柳他们看到他的急所以心里更加难过起来。
    他们想着辛先生这个样子走了大概小叶子的伤是真的不好医了吧。
    雷红柳的眼睛红红的看向严洗牛:“胖子他是最晚来武馆的才几天。”
    严洗牛点头:“是可他愿意把命放在这他孤身一人来云州应是应是已把武馆当家了。”
    这粗糙的汉子也已嗓音发颤。
    就在这时候门外停了一辆车一辆看起来无比醒目的车。
    上阳宫以红色为尊红色本来就是很扎眼的颜色走到任何地方都会引人注目。
    可是和这辆车的颜色比起来好像还差了些。
    粉嫩。
    不看到这样的一辆车大概人们永远也无法理解马车怎么还能粉嫩?
    非但马车粉嫩连马都粉嫩因为那拉车的高头大马也被染成了粉色。
    马是粉色的车是粉色的连车轮都是粉色的车前挂着的招摇铃都是粉色的。
    黄衫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背着手走回武馆走路的时候那马尾辫会左右左右的甩来甩去。
    “你不是回王府了吗?”
    雷红柳问她。
    “我回家只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哪有一套衣服穿两天的道理。”
    她身上虽然还是一套淡黄色的裙装可不管是颜色的深浅还是款式都和之前穿的不一样。
    她啊车就必须是粉色的衣服就必须是黄色的靴子一定要足够漂亮如果不够漂亮就加上蝴蝶结。
    这样的审美大概十岁以上的女孩子都没办法全部认可但她才不管那些她喜欢的东西何必在乎别人喜欢不喜欢。
    “你担心你那小徒弟?”
    黄衫女子笑着说道:“我又怎么会忍心看你担心。”
    说到这她一招手。
    大街上排着长长队列的人便一个一个进武馆院子里来这些人年纪大小不同身材有胖有瘦看不出什么相似的地方。
    但他们又都是一样的人他们都是郎中。
    黄衫女子搂着雷红柳的肩膀:“云州城里的郎中若还不能医好他那我就把整个云州治内的郎中都找来若还不能我就把亲自去歌陵甩拓跋烈的面子能求几个是几个。”
    说到这她一摆手:“进去吧挨个看看好了就赏看不好别胡乱开方子自己转身走人就好。”
    于是那排队到一眼看不到队尾的郎中便开始一个一个进门为林叶诊治。
    “等着也是等着。”
    黄衫女子问雷红柳:“从昨夜到现在是不是一口东西都还没吃?”
    雷红柳点头。
    黄衫女子随即吩咐一声:“让人进来做饭我姐姐饿了。”
    于是又是排着队进来不少人还是身材样貌各不相同可身份一样他们都是厨师。
    云州城里但凡有些名气的酒楼厨师全都来了看起来和那些郎中一样的紧张。
    因为他们现在知道了这黄衫女子惹不起也不好伺候。
    如果说任何地方都有惹不起也不好伺候的纨绔子弟寻常人见到了就要躲着走。
    那么这位大小姐就是云州之内所有的纨绔子弟见了都要躲着走的那个人。
    她北野王拓跋烈的妹妹也是拓跋烈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
    拓跋烈二十几岁之前大概都没有想到他的爹娘还能再给他生一个妹妹。
    但他二十几岁之后人们都知道了你甚至可以当面骂他一句但不能骂他妹妹。
    谁惹了他妹妹谁就要付出代价谁动了他妹妹谁就死。
    她叫拓跋云溪。
    “这么多人噢。”
    拓跋云溪看了看这拥挤的武馆似乎是有些头疼她觉得武馆实在是太小了。
    “小禾。”
    她轻轻叫了一声那个看起来大概十六七岁年纪模样乖巧清秀的小丫鬟就跑过来。
    拓跋云溪道:“去和这里的邻居商量一声武馆左右各五十丈内的铺子我都要别吓着人照着市价的五倍给银子毕竟是咱们求人办事。”
    小禾应了一声:“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雷红柳知道她是什么脾气的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拓跋云溪要办的事除了他哥哥拓跋烈之外谁能拦着?
    她说:“你这样太招摇了你不是说过不方便让人知道你曾在予心观修行过吗?”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拓跋烈的妹妹曾是她在予心观修行时候最好的闺蜜。
    拓跋云溪笑着说道:“不想被人知道那又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哥哥觉得我身为北野王府里的郡主不去上阳宫修行而是跑去予心观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才要瞒着。”
    她搂着雷红柳的肩膀道:“昨夜里我来了所以还怕什么别人知道不知道?既然不怕那我就要让全云州的人知道你是我拓跋云溪的姐姐。”
    雷红柳轻声道:“对不起”
    拓跋云溪哼了一声:“说什么对不起我知道你让人去王府只是想让我求拓跋烈说句话毕竟他一句话就能保下武馆哪怕只是王府的管事过来说句话也一样没人再敢放肆。”
    说到这她扬了扬下颌:“可我不行你是我姐姐你有事了轮不到拓跋烈管我的姐姐我自己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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