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离京去西安玉柱已经两次担任封疆大吏了。
    按照不成文的提拔规矩两任封疆之后玉柱只要再任一次六部的尚书就够得上“额外大学士”或是“协理大学士”的任职资格了。
    协理大学士而不是协办大学士。协办大学士是乾隆朝才有的名目。
    在额外大学士和协理大学士之上就是东阁大学士。
    实际上东阁大学士乃是入门级的大学士也就是诸多大学士中的弟弟。
    此次去西安老皇帝没让玉柱带走全部新军而是只允许他带走了一半。
    原本老皇帝以为玉柱会来找他纠缠一番。却不料玉柱确实来找他了但说的却是火器营的事儿。
    经过一番讨价玉柱心满意足的带走了三千新军和三千火器营的官兵。
    老皇帝的火器营总共也就一万二千人五百余门火炮而已。
    如今四分之一的火器营给玉柱带去了西边可见老皇帝对准噶尔汗国的忌惮。
    上次玉柱去西宁任职的时候已经有了行军的经验这一次依旧是带兵沿着老路前进。
    黄河九曲唯利一套。
    玉柱带兵出北长城绕到山西的保德州然后全军登船沿着黄河顺流南下潼关的三河口。再逆着三河口西进至西安府。
    总督主管军事巡抚主管民政这是常识。
    但是除了抚标的直属绿营兵外玉柱还是署理西安将军手下掌管着一万八千多名驻防八旗兵和京城里调来的六千八旗兵总兵力就超过了两万四千人。
    这两万四千人可不是绿营兵而是正经的八旗精锐。
    常识告诉我们边军才是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大清也不例外。
    因准噶尔汗国的巨大威胁西安的驻防八旗兵肯定是整个大清当前最有战斗力的一支精锐部队。
    玉柱抵达西安的这天新上任的陕西布政使额托领着全城的文武官员远出三十里接官亭等着玉柱。
    在额托的另一侧则是西安将军属下的四名副都统、协领和佐领等八旗官员。
    大清的体制其实颇有讲究。
    按照道理来说玉柱才是陕西的最高军政长官。但是川陕总督年羹尧也可以插手陕西的政务。
    这就形成了彼此牵制的局面。
    神仙打架向来是小鬼遭殃。
    陕西全省的官员们都属于是一仆二主的局面既要听玉柱的招呼也不敢不从年羹尧的吩咐头疼之极啊!
    陕西的官员们最先看到的依旧是玉柱的状元官衔牌。
    浩荡的仪仗过后玉柱的官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玉柱刚刚钻出官轿左翼副都统塔永赶紧领着部下们一起上前迎接。
    “卑职西安驻防八旗左翼副都统塔永请柱爷大安!”
    别看塔永是正二品的副都统却毕恭毕敬的扎千请了安。
    若是在京城里边塔永只需要碰肩把臂即可。然而这是在随时可能提兵西进的西安。
    众所周知开战之后将军若想找借口坑死副都统可谓是易如反掌也!
    塔永也是老官僚了他早就知道玉柱的厉害。既然得罪不起索性老实点。
    嘿嘿不厉害怎么可能横插政军两届呢?
    玉柱很客气的和塔永碰肩把臂没有因为是将军府的一把手就看低了塔永。
    一路见礼的时候据塔永介绍西安将军府的属下共有四名副都统协领十八名佐领九十六名。
    和旗人官员们见礼完毕后才轮到了额托上前。
    额托虽然是旗人担任的却是陕西布政使比将军府的旗人官员天然就要低上一等。
    “卑职额托拜见玉宫保。”
    为了称呼玉柱的问题额托专门和师爷一起研究了大半夜。
    玉柱既是西安将军又是陕西巡抚更是太子少保还有辅国公的爵位。
    按照官场上的惯例只要官职够分量有实权尽量不提爵位。
    只提爵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混吃等死这四个字那就太不吉利了!
    额托带了头陕西的官员们全都松了口气。
    跟着额托叫哪怕叫错了也是额托背锅而与大家无关啊。
    玉柱的身上没有那么大的官气。他心里明白得很官场上的称呼问题只是尊重他的位置而不是他这个人。
    川陕总督和陕西巡抚同城而驻其中巡抚衙门在北院门总督衙门在南院门。
    另外西安将军府则位于满城之中。
    辛亥后西安的满城被起义的陕西新军攻陷。奇怪的是从将军文瑞一直到普通的旗人从此全都杳无音信了。
    照例巡抚到任由北门也就是安远门进城。而总督则从南门也就是永宁门入城以示督抚敌体之意。
    敌体不是敌人的身体指的巡抚和总督互不统属地位大致相等。
    玉柱由额托的陪同起轿去了巡抚衙门左翼副都统塔永暗暗松了口气。
    一人身兼两个要职国朝以来除了玉柱之外尚无别人。
    反正吧玉柱想住满城还是想住巡抚衙门都不是塔永该管的事儿。
    右翼副都统鄂川见塔永出神的望着西安南门的方向他也跟着暗暗一叹从此后肯定是多事之秋啊。
    因为西安将军玉柱到任川陕总督年羹尧居然敢摆谱的不亲自来迎接这也太过狂妄自大了吧?
    如果玉柱仅仅是陕西巡抚年羹尧确实是可接可不接无论怎么决定都不算是失礼。
    然而玉柱是正经的署理西安将军呢位高于川陕总督。
    不过年羹尧再怎么权势极大手也伸不到满城里边来。
    玉柱故意选择不住满城里边而去了陕西巡抚衙门。那是因为驻防的八旗兵们天然不可能服气年羹尧。
    历史上年羹尧其实是仗着老四的支持在西北的军中大搞血色恐怖这才勉强压制住了八旗下的骄兵悍将们。
    等老四想收拾年羹尧的时候他手下的八旗兵们毫不迟疑的就把他给卖了。
    玉柱呢再怎么说他也是满洲镶黄旗下的大贵族。
    在八旗制度之下只认旗籍不认人。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土生土长的满洲旗人还是抬旗的新满洲旗人都是一家人。
    年羹尧所在的汉军镶白旗就不同了年家以前可是被掳去的汉人奴仆啊。
    鄙视链条无处不在。
    陕西巡抚衙门位于西大街鼓楼以北约一里处即原西安市政府现莲湖区政府所在地。
    玉柱在西安待过一段时间他自然知道这段老典故。
    所以进门之后玉柱踱着四方步饶有兴趣的比对着古今有何不同之处?
    巧合的是年羹尧所驻的川陕总督府恰好是如今的碑林区政府所在地。
    进入内院之后陪着玉柱一起来西安的曹颐笑吟吟的迎了上前。
    玉柱心里明白老皇帝故意让曹颐陪着他来西安倒不是想监视他而是想折腾他。
    以老皇帝对玉柱能力的了解当然很明白了曹颐不可能监视得住玉柱。
    但是曹颐的存在又必然会让玉柱想起福彭那个天大的把柄以及妻妾子女们都在京城里当人质呢。
    这人呐有了看重的东西才会被拿去做把柄。
    孙老太君和曹寅都去世之后曹颙又子承父业的接任了江宁织造曹颐也就没啥牵挂了。
    在曹颐的伺候下玉柱刚换上便服才坐下喝了半盏茶就听吴江来报陕西布政使额托求见。
    玉柱一听就信口笑道:“必是年亮工又出妖蛾子了。”
    曹颐这一路上被玉柱滋润透了心里别多美了。
    她不由吃吃一笑说:“爷您怎么知道是年亮工出招了?”故意凑着趣儿的逗男人开心。
    玉柱瞥了眼知情识趣的曹颐笑道:“新官上任半月不理公务的规矩额托都顾不上了显然是遇见了处理不了的事儿。”
    果然额托进来后苦着脸说:“禀玉宫保年制台要求陕西粮台在半个月内运送三十万石粮食去西宁。唉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额托这是不安好心呐。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年羹尧虽然狂傲确实颇有才华他不可能下达陕西粮台完成不了的任务。
    额托故意来找玉柱显然是想让玉柱和年羹尧对撞上去。然后陕西的大小官员们就可以当墙头草左右逢源了。
    如果玉柱真的是年轻气盛的键盘侠很可能就中了陕西老官僚们的圈套。
    嘿嘿人在大清的官场位置是老皇帝给的威望却需要靠玉柱自己去树立。
    玉柱一直没吱声很有耐心的听额托唠叨了一大堆末了他才淡淡的说:“既然是年制台下的札子额大哥你去南院门找他解释才是正经的道理吧?”
    “这个……”额托万万没有料到玉柱竟然如此的滑不溜手一时间他竟然呆住了。
    玉柱端起茶盏却没喝吴江随即大声喝道:“送客!”
    望着额托沮丧的背影玉柱心里却明白他和年亮工的之间的斗争还没正式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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