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吉尼公国宝剑湾凛冬的霜雪无法封冻的深水良港一艘吃水线下裹铜皮的三桅商船沿着海面上的空酒桶制作的浮标指引缓慢地驶向风暴海。
    天色昏暗阴沉尽管时钟的指针显示现在的时间已是早上九点稍远些的海面依旧模糊一团只有东边的天际能看到隐约的海平线。
    海潮的浪涌不停地推搡着黄金夫人号试图将她留在宝剑湾可是去意非常坚决的三桅商船没有停下的打算熟练的水手无需指令将帆面调整为稍偏的斜角依旧吃到足够的风力带动整艘大船继续前进。
    冬天绝对不是适合远航的时节每年十月底海豚节过后风暴海的风向就会变化多端即使拥有几十年航海经验兼具勇气和胆量的老船长也不敢以身试险。
    普通的船员和水手更喜欢揣着鼓圌胀的钱包待在港口附近的酒馆和旅店用角斗赌博和喝酒打发一年中难得的闲暇时光或许每天沉浸在醉醺醺的生活里才能平息“晕陆症”的不良反应。
    旱鸭子乘船出海会晕船至于和波涛起伏不定的大海极为亲密的水手登上陆地同样无法适应脚踏实地的环境。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职业惩罚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快速适应环境的变化并根据外界的变动或快或慢地自我调整。
    孤伶伶的黄金夫人号商船离开宝剑湾的深水避风良港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立即扑面而来船工水手忙不迭地调整船桅眼看柔软的帆布吃足风力膨圌胀到极限连忙降下一半。
    他们的手脚够快特制的多层平纹棉麻混织厚布没有被寒风割出裂口掌舵的大副满意地轻轻点头船上的水手都是熟识的老伙计多年打交道下来彼此有足够的默契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航船的时候就轻松多了。
    头上顶着维尔吉尼公国上尉军衔的船长待在海图室与此次远行的雇主静悄悄地谈话两人都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尤其是双方合作多年积累的友谊使黄金夫人号船长愿意冒险出海。
    往日繁华富饶的河湾地区自从宝剑湾领主无故身陨后即被公国的大贵圌族们纳入瓜分的宴席名单缺少必要的武力威慑和平时期堪称治理能手的治政大臣们在动荡来临前毫无预防当瓜分已成定居后反应也极为迟钝。
    除了费恩蒙斯特伯爵的吃相有些难看其余的大贵圌族总是不动声色地小口进食一个庄园、一条村子、一座小镇慢条斯理地用勺子挖走蛋糕最肥圌美的奶油部分。
    可惜萨默尔大公为了转嫁高昂的军费针对河湾区域颁布新税法并强制征召宝剑湾平民服兵役使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中途破产。
    个人抗税事件渐渐演变成大面积的风圌波继而变成形同叛乱的武装起圌义被强行解散的暮光骑士团和暗夜之眼的成员由于失业欠圌薪的缘故在背后使劲地推波助澜使平静多年的宝剑湾渐渐变成战乱之地。
    富有的商人阶层早就不满针对他们的惩罚性高税暗中圌出钱雇佣来自南方各个公国的佣兵失地的没落骑士破产的手工业者以及具有活力的社会组织。
    非常可惜的是大贵圌族们早就做好动手的准备与兽人叛军作战积累丰富经验的后备军团直接开进宝剑湾除了核心区域免受打扰几乎把反抗实力连根拔起。
    投资失败的商人看见绞索架上挂满出钱雇请的佣兵断头台每日上演的鲜血溅射终于认清楚现实选择体面地投降将流动资金、各国金银货币等浮财主动上缴避免遭受同样的对待。
    很多人无法忍受过高的重税惩罚着手转移产业和家人坚持留下来的都是投机心理的冒险家。
    不过贵圌族们保持罕见的默契对于河湾区域的人从来都是不信任的态度再则伯爵们都有固定的商业代圌理人完全不需要主动靠近的投机商人而且严禁他们以各种名义离开宝剑湾。
    可是他们的手下忙于争抢空置的无主产业顾不得就近监视何况在河湾区域经营多年任何成功的商人都有自己的门路最优先选项都是走私贩其次是武装商船。
    类似于黄金夫人号拥有半官方身份不时兼圌职海贼干一票大买卖背景极为深厚在灰色地带潜势力多不胜数的巨头在寒冬冒险出海肯定会招来怀疑却不会有人主动跳出来揭发。
    保暖的棉布衬衫外面罩着防水的连体鲨鱼皮衣再加上一件厚厚的皮草在刺骨寒冷的海风吹袭下依旧冻地够呛。
    要不是怀里揣着灌满皮囊的烈酒不时喝一口暖和身体水手们的怨言肯定会很多。
    远离风向变幻不定的风暴海黄金夫人号沿着海岸线往南方航行如果往北方而去肯定会招致打击向南却可以迷惑一部分有心人。
    风雪越来越大不少海岸边的沙滩都开始结冰武装商船的船桅和绳索挂满长短不一的尖利冰棱海风稍微大一些商船摆荡的幅度达到某种程度就有剑刃似的冰棱落下。
    从天而降的威胁已经伤到两个没有相关经验的年轻人大副立即把他们换下并逐渐用休息舱的水手替换体力消耗过多的老人。
    凄厉的北风携裹着粗粒的雪籽打在甲板上除了把水手冻地双手泛青发黑还结成薄薄的冰壳并不断增厚。
    船体渐渐地变重吃水线缓缓地上升待在黄金夫人号商船的乘客除了避走他乡的大商人还有一位不容拒绝的神秘人。
    来自黑暗世界的友谊即使资历深厚的老船长也不敢拒绝不过当他亲眼目睹随同入舱的货物就提起防备的戒心。
    与儿时认识的朋友重提过往的风光感叹如果宝剑湾领主兰森洛特阁下还在无论贵圌族还是血族都不敢把手伸进来。
    闲话说了很多沉郁的气氛渐渐消散突然海图室的大门传来急骤的敲打声得到船长的允许后脸色焦急的二副立即推门进来。
    “尼奥德老爹待在底舱的客人说再不除冰船就要沉了他准备上来帮忙。”
    黄金夫人号的船长脸色顿时发黑愠怒的神情谁都能看出出海航行最忌恨沉船、翻船之类的话语可以说是绝对禁制的词语。
    可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黑暗世界的大人物而且地位应该相当高尼奥德船长平复怒气侧头向老朋友歉意地轻轻点头随即准备走出去制止。
    “上船后就待在房间里也挺闷的不如出去走走。”
    尼奥德收回迈出去的脚连忙开口拒绝“我的朋友你最好不要离开海图室。”
    “那位待在底舱的客人像极了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睡前故事的恶魔而且他随同携带的货物都是异常沉重的木箱。依照我多年航海积累的经验还有箱子里传出淡淡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它们很可能是棺椁。”
    人类天生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令刚刚升起的好奇心瞬间掐死没有为了面子强行表现出自己的勇敢和无畏从容地坐回原位也不再觉得漫长旅程的烦闷。
    尼奥德船长看见这一幕对于老朋友伊塔利亚如此识趣感到非常高兴立即走出海图室忠心耿耿的二副向船长的朋友点头致意并顺手带上房门。
    海图室重归寂静避走他乡的商人从外衣的兜里掏出一支石楠根烟斗捏出一撮金黄的烟丝塞满后压紧就着固定在桌面照明用的鲸油灯点着。
    烟斗离开油灯后暗红色的光点忽明忽暗带有睡莲清香味的轻烟萦绕在商人周围随着嗒嗒地抽吸声烟雾将伊塔利亚的面目笼罩住渐渐地变得模糊。
    由于经营奢侈品生意的缘故他与灰色地带的势力都有过或深或浅的接触尤其是尼奥德船长的友谊也知道黑暗世界的部分真相。
    伊塔利亚是留守到最后的投机商人生意方面的惨败对他的打击很大尤其是流动资金几乎被税法抽干几乎把二圌十圌年的积累都赔进去。
    损失不可谓严重痛定思痛后伊塔利亚对奢侈品生意再也提不起兴趣尽管在相关行业的人脉极为丰沛他却开始转换思路想在新的领域再次开辟第二事业。
    “蔬菜、面粉等日常消耗的商品有一成左右的利润尽管属于薄利细水长流地经营同样可以积累丰厚的身家只是时间消耗地过长。纺织品、面料、成衣有两到四成的毛利时节更替换装产生的旺季仔细经营出大众认可的牌子也能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建筑行、材料供应商从事房地产买卖甚至二圌手交易的行当至少能够赚取一倍的利润至于炒卖地皮的豪商更是几倍、十几倍的利润。可惜受限于需求和购圌买力租赁的公寓楼才是市场主流……有什么买卖可以长盛不衰地延续呢?”
    伊塔利亚立即想起几门生意与最古老的刺客同时诞生的皮肉买卖可惜这些行业赚圌钱的速度太慢。放贷?欠债不还怎么办?武力讨账?
    不愧是宝剑湾最富盛名心如铁石的投机商人亲眼目睹商业伙伴支持的反抗组织被大贵圌族连正规军都算不上的后备兵团平推伊塔利亚立即想起投资什么生意最有赚头。
    “战争!军工制造业两边同时下圌注始终站在胜利者一方。不行个人的实力太有限了即使局部战争都无法左右宝剑湾的归属就是最好的例子必须拉拢更多的人加入……”
    就在投机商人伊塔利亚沉思冥想的时候一股令心灵颤抖的寒意从黄金夫人号底舱渐渐升起冰冷的就像一条蜿蜒而行的毒蛇携裹着不祥的墓地气息。
    “哚……哚……哚”
    手杖敲击木梯的踏板发出的声音渐渐地由轻微变成沉重就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里。
    即使多年航海经历见过很多大场面的老船长尼奥德也不由地微微色变恭敬地站在甲板通往底舱的入口。
    包铁皮的沉重木栅板被一只拇指粗的手杖轻松推开一位须发掉尽露出光溜溜秃头的中年人走上来。黑色的绸布长袍被寒风吹地不停摆荡仿佛一团黑烟笼罩在身上萦绕不散他的右脚有些不利索不过也无需靠手杖维持行走间的平衡。
    岁月在他的身体留下时光的印痕手背的皮肤变成干枯的树皮布满细密的皱纹和来历不明的疤痕。干瘦的手指几乎皮包骨头不过握住蛇首杖头还算有力两只眼睛微微眯着偶尔流露出锋利如刀的眼神就像毒蛇的竖睛。
    “尊敬的雷奥汀阁下外面的风雪太大了您应该在底舱待着甲板的除冰还是交给专业的水手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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