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儿的冷漠阻拦让本就满肚子怒火的来人越发的恼怒。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滚开!”

    蕙儿那里管她说什么。

    杜凝云说除了大夫人不许任何人进来。

    她便拦下除大夫人之外的所有人,何况这来者不善的人不过是寄居忠意伯府的谢家谢湘玉。

    蕙儿想着,板着脸拦在想往锦璋阁内闯的谢湘玉,气的谢湘玉抬手便想打人。

    却不想巴掌还没落在蕙儿的脸上,手腕便已经被蕙儿死死的攥住。

    “放肆!狗奴才,你竟敢动我,我要你去死!”谢湘玉说着便朝蕙儿踢去。

    蕙儿想起那日自己打了三夫人的后果,果断的收回打算踹向谢湘玉的腿,猛然后退一步,却还是挨了两脚。

    而谢湘玉见蕙儿躲开,便继续往锦璋阁内闯。

    蕙儿一心想拦,又不能动手。

    攥得住谢湘玉的手腕,却攥不住她的腿。谢湘玉多年来早已将打骂下人视做常事,打骂一个人她毫无心里压力,甚至觉得下人活该被她打。

    被踹的蕙儿就心塞极了。

    明明有一脚踹飞眼前人的实力,却因为规矩二字,不得不忍让着,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不能还手。

    对。

    姑娘说不能打人,她不打人不就好了。

    蕙儿想着,仗着力气比谢湘玉大,硬把谢湘玉推远了。

    然后转身回去关上了锦璋阁的院门。

    谢湘玉不依不饶的捶门,尖利的骂人声捶门声,半个锦璋阁的人都听见。

    在内室精心绘图的杜凝云忍不住皱起眉头,冷眼看向院门的方向。

    待墨两人也意识到院门的动静,赶忙说:“听声音是谢家的姑娘。姑娘,许是守门的小丫头和她吵起来了,我这就去会会她。”

    杜凝云笑着摆摆手,说:“我让蕙儿去守院门了,想来是她和谢湘玉吵了起来。”

    说着,见待墨丢开手里的活儿,打算出去。杜凝云又接着笑说:“你别忙,让她一个人应付去,她该有这能耐。”

    可待墨觉得,一向只知道玩闹偷吃的蕙儿没有这能耐,并且会把这事闹大。

    但事实往往出人意料。

    蕙儿实在学不会待墨弄墨放话威胁让,又因谢湘玉闹得实在凶,只好重新打开了院门。

    但蕙儿打开院门却不是认怂,而是摸出腰间的刀并且将刀横在了谢湘玉的脖子上,凶神恶煞的吼:“再闹我就宰了你!”

    谢湘玉那里有半点怕的,刀子横在脖子上,她就梗着脖子往刀上撞,还毫无顾忌的喊道:“你还敢和我动刀!你杀啊!你杀啊!你有胆子就割下去,你看我皱一皱眉头。”

    一面喊,甚至一面捉住蕙儿的手,把蕙儿手里的刀子往自己脖子上送。

    这等浑人。

    饶是蕙儿也没想到,只能收了到,果断的扭了谢湘玉的胳膊,强行扭住谢湘玉,朝秋梅斋的方向走去。

    却才走两步,就回头说道:“姑娘养病,除了太太来,否则谁都不许进。”

    蕙儿也是杜凝云身边的大丫鬟,虽然来得晚,往日里也不及待墨弄墨得脸,但到底比她们厉害。

    小丫鬟们赶忙点头答应,目送蕙儿面不改色的押着还往她腿上踢的谢湘玉往秋梅斋的方向走去。

    众小丫鬟忍不住说:“都不痛么?这一脚又一脚的,腿都要断了吧。”

    但蕙儿好像全无感觉,押着谢湘玉便走,无论谢湘玉怎么踹。恼的谢湘玉低头狠狠的咬在蕙儿的肩上,却只听蕙儿说:

    “你属狗的?我告诉你,我是女的,我不吃你这一套,再咬,牙给你敲了。”

    说着,看了眼谢湘玉,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惜你的牙不能敲,否则”

    “否则什么?”谢湘玉龇牙咧嘴的抬头怒视蕙儿。很显然,若非蕙儿的个子比她高,她咬的肯定不是蕙儿的肩。

    蕙儿见此,一向天真烂漫的笑容缓缓收起,桀桀的阴笑道:“否则我一定把你带到刑房,剥了你的皮。他们喜欢头顶开口子灌水银,可我更喜欢把人绑好了从背上一点一点的剥,我不在乎这人皮完整不完整,我也不会把人浑身的皮都剥下来,我喜欢剥着玩。”

    蕙儿说着,见此处无人,便捂住谢湘玉的嘴,将谢湘玉强行拽到了一间无人的屋室,把谢湘玉摁在墙边,阴森着脸,却柔声说:“像你这种的往往最在意容貌,便把你的脑袋固定好,先剥掉你半张脸的脸皮呵!”

    蕙儿冰冷的指尖在谢

    湘玉的脸颊上划过,让谢湘玉心中涌出无限的恐惧。

    因为眼前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太认真了,完全没有说假话的意思。

    就好像

    谢湘玉看着眼前的蕙儿身体微微发颤,就好像她真的想剥掉她的脸皮。一时间,谢湘玉张张嘴,却因恐惧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蕙儿也接着说:“美貌者往往在意极了容貌,所以呀,往往只需要在耳边轻轻划一刀,剥下一点点就都招了。你长得也这般漂亮,你在乎你的脸么?”

    蕙儿说着,又摸出了腰间的刀,用刀背轻轻划过谢湘玉的脸。

    谢湘玉轻轻发颤的身体瞬间僵硬,恐惧已经蔓延全身。但看着蕙儿渐渐逼近的脸,谢湘玉又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力气,惨叫了一声便连滚带爬的逃了。

    留下蕙儿十分麻利的收了刀子,向谢湘玉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你有往刀上撞的胆子能有多厉害,才吓了你两句,就吓飞了。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

    而谢湘玉虽然蛮横,却是被娇惯出来的,是一个自小被娇惯到大,从未见识过人世险恶的娇娇女。

    谢湘玉哭着回了秋梅斋,谢老夫人见她受了惊吓,安慰了半晌不见起色,便让人煮了安神的药给她喝下也无济于事。

    等到了夜里,谢湘玉梦见蕙儿描绘的恐怖场景,谢湘玉惨叫着醒来,却又梦见白天被她挠花了脸的小丫鬟拿着刀子要割她的脸皮。

    谢湘玉惊恐之下,凄厉的嚎叫声响彻整个秋梅斋。

    次日。

    杜凝云得到秋梅斋的消息。

    得知谢湘玉被吓得夜里惨叫,杜凝云忍不住把蕙儿喊了过来,问道:

    “你做了什么?”

    “我没打她。”蕙儿立即说道,不仅没打她,还挨了她的打,还委屈着呢。蕙儿想着,忍不住嘟囔道:

    “昨天谢湘玉她踹我了好多下,晚上我睡觉的时候看了,腿上青了好多块,可疼了,到现在还疼呢。”说着,蕙儿一脸委屈的弯腰拉起裙子,漏出青了好多块的腿。

    而实际上。蕙儿自小在北疆长大,风里来雨里去的,谢湘玉踢得几脚她根本没什么感觉。

    只是昨晚上待墨弄墨看见了她腿上的青紫,逼问了一番。得知谢湘玉踢了她一路,一个个气不打一处来,纷纷说:“明日若是姑娘问你,你便让姑娘看你的伤。姑娘也护短,管叫那谢湘玉吃饱了兜着走!”

    蕙儿本不屑如此。

    但待墨说:“谢湘玉那样怕,姑娘明日肯定要问。你若摆出一副欺负人的姿态,肯定要罚你;但摆出委屈的姿态,就算要罚你,谢湘玉也别想好;若你演尽了委屈,说不定姑娘就不罚你了。”

    蕙儿想想,觉得有理。故而一反常态的抹着眼泪,哭诉道:“她踢了我一路,我受不住,就说了些刑房的话,吓了吓她。”

    “只说了些话?”杜凝云觉得以谢湘玉的为人,被几句话吓住的可能性不大。

    蕙儿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才说了几句,她就吓的够呛。我那里知道她是这样色厉内茬的,骂我踢我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蕙儿说着,又可怜兮兮的抹了把眼泪,抽抽搭搭的小模样怎么看怎么违和感十足。

    杜凝云半倚在桌上,一手托着腮帮子,看着蕙儿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委屈,哭诉。

    这行为放在待墨和弄墨身上,倒是正常。

    毕竟这两个也娇气的很,受了委屈总爱哭,之前的她对身边人素来放纵,见她们哭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先罚外人。

    不过,蕙儿哭的很真,但蕙儿真的是受了委屈就跑来哭诉的人么?这避重就轻的话术。

    “谁教你的。”杜凝云眼神里带着几分考究,一只手仍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却在待墨和弄墨只见来回划过。

    “是你教的,还是你?”杜凝云话说的很轻巧。

    在内室装作规整东西的两人身体微僵。

    果然,姑娘如今聪明了,她们之前的小伎俩也没用了吗。

    待墨两人想着,很没出息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往门外溜。却被杜凝云无情的喊住,说:“所幸她没什么大事,只是吓到了,吃几记安神药便过去了。蕙儿,你受了委屈自有我替你报,这次你挨了那么多脚,也算抵了我饶你,但下次”

    “没有下次。”蕙儿赶忙说。

    杜凝云嘴角微抽,眼神却落在了待墨和弄墨的身上。

    惹得待墨弄墨哭丧着脸说:“姑娘,我们也是气不过。蕙儿虽然爱偷懒,但您都没打过她一下,凭什么她谢湘玉对她又踢又打的。”

    杜凝云轻轻摇头,说:“她住在府里一日,便一日是我伯府的客人,从来没有主家对客人动手或恐吓的道理。”

    “姑娘!”

    杜凝云坚定的向她们二人摇摇头。

    待墨二人只好低下头,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却没过多久,就听杜凝云问道:“近来都有谁家递了帖子来。”

    “多了。”待墨笑着说道:“广宁侯府的月兰姑娘要生日,邀姑娘去参加。阳城公主之子要相看了,也邀了各家的姑娘,虽然姑娘已经有婚约,但还是给了请帖。除此之外,还有”

    杜凝云闻言,眼神微暗。

    想努力回忆起谢湘玉上辈子嫁给了谁,却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

    杜凝云干脆的换了一种思路,直接说:“都不去。”

    还在说着各家请帖的待墨差点咬了舌头,但见杜凝云神色有异,她吐了吐舌头,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却还没开始忙,杜凝云就又说:“这些天谢家的男丁都和那些人关系近。”

    待墨想了想,便说:“对外声称和伯府的关系怎样怎样要好,和他们好能得什么什么好处。如今和户部的几个钱银商勾上了,不过听说伯爷已经命人知会了那几人,马上就该和谢家翻脸了。”

    杜凝云嘴角微抽。

    忽然记起上辈子的谢湘灵嫁了一个钱银商做填房。

    至于是那个钱银商。

    杜凝云托着下巴仔细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便干脆的说道:“这几个钱银商里如果有那个是新死了妻室的,你就让人给他透透风,说谢家的谢湘玉如何美貌。”

    待墨闻言,赶忙点头答应下来,却在出去后在嘴里嘟囔道:“钱银商也是官,又巨富。凭谢家现在的落魄样子,岂不是便宜那谢湘玉了。”

    但哪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杜凝云吩咐完,便继续画图,又过了几日终于将一正版的常见家禽图绘制出来,交给了文星阁。

    而这几日里,谢湘玉却得知了一个对她而言,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什么?要我去做填房!”

    “填房怎么了?他妻子是无福病死的,又不是受委屈逼死的。何况他只比你大七岁,又是官又有的是银子,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谢父拍着桌子,气势汹汹。

    谢湘玉听见比她大了七岁等语,越发不情愿的喊道:“什么叫只比我大了七岁,比我大了七岁还少吗?我已经是你唯一的嫡出女孩儿了,你就让我嫁给一个比我大了七岁的人做填房?”

    谢父那里管她愿不愿意,指着锦璋阁的方向,便说道:

    “你有什么不情愿的?忠意伯府的杜凝云要嫁的人比她大五岁,嫁的还是人尽皆知的凶鬼将军,她怎么不闹着不嫁?”

    “她闹过!”

    “你怎么知道她闹过,我看就是你不知足!那人虽然比你大几岁,却是个知冷知热的,家里有钱又富贵,你嫁过去是享福的。你有什么不足的?难道我给你挑一个鬼面将军那样的,你就满意了?”

    谢湘玉闻言哭的越发厉害。

    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忠意伯府的杜凝云身份地位比她高,在家中也比她受宠。

    可忠意伯夫妻仍然很心的把杜凝云嫁给传说中青面獠牙爱吃人心肝的鬼面将军戚蔺。听闻杜凝云差点把命都闹没了,还是得嫁过去。

    谢湘玉想着,眼泪流的越发的凶。

    可她不想嫁一个比她大七岁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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