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杜凝霞一面抄着佛经,一面积极治腿。

    原本只能勉强走几步,到现在已经能缓缓的走上一段路,不时还能在房间里自己走动几步。

    太医说这是因为她腿废的时间短,也不是腿断了才废掉,故而恢复的快些。

    杜凝霞便更努力的想恢复自己的双腿,不时的在梅香小筑里来回联系走动。

    谢家人还想等杜凝霞嫁人后沾一沾杜凝霞的光,巴不得杜凝霞的腿早点好,如今见杜凝霞的腿能好。

    深知谢湘玉等人秉性的谢老夫人便强逼着谢湘玉几人在秋梅斋里待着,不许她们四处闹人惹事。

    但谢湘玉这几个小辈不是谢老夫人养大的,谢老夫人遇事喜欢斟酌一二。

    但谢夫人认为委屈都是忍让来的,越是忍让,便越是委屈。

    别人眼里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谢夫人眼里是屁的大局,你丫的敢欺负老娘,老娘就跟你们玩命!

    可若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她不管什么是非对错。于谢夫人而言,对了也好错了也罢,让我不舒服,便是你有错。

    谢湘灵和谢湘玉姐妹深得谢夫人的真传。

    谢湘水和谢湘絮这两个谢家庶女被教的只知道迎合嫡出,如今谢湘灵已死,便万事皆听谢湘玉的。

    谢湘玉因被谢老夫人强行拘在秋梅斋心里不爽,谢湘水两人就跟着她不爽。

    原本这几日被谢老夫人拘着她们已经够让她们气恼。

    偏今日按例要做秋装,她们三人兴致勃勃的等了一日,愣是没等到做衣服的人。

    当晚她们还安慰自己,许是忠意伯府内囊子空了,所以一时无人来寻她们做衣。明日和后日总会有人来。

    却不想第二日时,两个小丫鬟在院里说悄悄话,叽叽喳喳的说:“听说梅香小筑里的姑娘昨个多做了两套秋装,已经和锦璋阁里的哪位持平了。”

    “和云姑娘持平了?不是说大奶奶不喜欢她们母女,只按庶女饭例给她,有时候还不给吗?”

    “想必是她要当王妃了,大奶奶抬举她呢。而且我听说咱们院里的几个姑娘没秋装,就是她们的份例挪到”小丫鬟说着,忽然捂住了嘴,又飞速的将手放下,一脸惊恐的看向另一个小丫鬟的身后。

    另一个小丫鬟满脸疑惑,茫然的回头,却见一脸怒容的谢湘玉就站在她的身后。

    “玉c玉姑娘!”小丫鬟结结巴巴的开口。

    谢湘玉抬手便抽了她一记,狰狞这脸,恶声恶气的说:“你们两个嚼蛆的,最好现在就把你们方才的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们就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小丫鬟突然挨了一巴掌,又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哭道:“谢姑娘,没你们的秋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来打我,我又不是你家的奴才,你凭什么打我?”

    谢湘玉听了这话,俏丽的小脸气的通红。她不时也能听见丫鬟们交头接耳的话。

    有的说她们谢家人明明是走投无路投奔忠意伯府的,却摆的谱子比谁都大。说忠意伯府的正经主子都无人对仆婢动辄打骂,唯有她们这几个姓谢的对仆婢使脸色c打骂,实在粗俗无礼的很。

    可那又怎么样?谢湘玉从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错。

    忠意伯府的仆婢私底下说她们打骂仆婢,嚣张跋扈。那是忠意伯府的仆婢见她们落魄,狗眼看人低,狗眼看人低的仆婢活该被打!

    故而谢湘玉虽然脸儿通红,却不是羞的,是怒的。小丫鬟的话直接激怒了谢湘玉,让不止一次对旁人动过手的谢湘玉熟练的捉住小丫鬟的头发,在小丫鬟的身上又打又踹起来。

    谢湘玉边打还边骂道:“下作的东西,你瞧不起谁呢?你们不是我们家的,但我们是你们家主子的客,客懂么?”

    小丫鬟被揪住头发,原本梳的很规矩的头发瞬间变得乱糟糟的,谢湘玉又大力的揪c拽c扇,连踢带踹。小丫鬟知道伯府里的规矩,不敢对谢湘玉动手,何况她一有还手的意思,谢湘玉就会大力的揪她的头发。

    这小丫鬟才十二岁的光景,半大的孩子,本就不是谢湘玉的对手。没一会儿便彻底没了还手之力,倒在地上呜呜之哭起来。

    而另一个同样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早已吓呆在原地,谢湘玉才看了她一眼,她就哆哆嗦嗦的赶忙说:

    “我听府里的嬷嬷说,霞姑娘以后是王妃了,虽然是二房嫡出,可份例也该照旧了。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否则我撕烂你的嘴!”谢湘玉凶神恶煞的瞪着小丫头,把小丫头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道:

    “而且云姑娘和霞姑娘都已经许人了。伯府里只有庶出的女孩了,其中雪姑娘最为出挑,所以雪姑娘的份例也提了提。虽不如嫡出的姑娘,却比霜姑娘她们高了。”

    “她们的提高了,为何我们的没了!”

    “嬷嬷们都说,是扣了你们的,提了她们的!”

    谢湘玉闻言只觉心中有一团火直冲头顶。

    扣了她们的,去补给杜凝霞和杜凝雪!

    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她们如今贫了,不得已来忠意伯府借住吗?

    “都是狗眼看人低!这么没品的事你们也做得出来!”谢湘玉说着,就想领着谢湘水两人去闹,却还没出去,就被早已到了门前的谢老夫人拦了下来。

    谢老夫人一边命人引着受了惊吓的小丫鬟出去,一面向谢湘玉她们厉声斥责道:“你们去干什么?你们真把自己当忠意伯府的客人了?我告诉你们,即便是客,也从来都是客随主便,那里有做客人的在旁人家中肆无忌惮比主人还主人的!”

    “许她们亏待我们,还不许我们说出来了?你看看这里的丫鬟有那个是正眼看我们的,别说丫鬟,就住在咱们旁边的杜凝欢她们两个。她们是外室所出的外室女,她们算什么?不干不净的两个野种也看不起我们!你还一天天嫌我们脾气大爱吵闹!”

    谢湘玉说着,直接从谢老夫人身边走过去,连个正眼都不给她,只冷冷的说:“我们要是按你说的那样,对谁都客客气气见谁都敬三分,指不定这府里的人怎么踩我们。”谢湘玉说道这里,在谢老夫人的身后停下脚步,一脸嘲讽的回头看了眼谢老夫人,见谢老夫人气的浑身发颤,便越发嘲讽的说道:

    “您气什么?您老了,眼睛都花了,看不见她们的一双富贵眼,但我们不瞎,我们看得见。您一个老瞎子自个慢慢活你的去。别管我们的事,我们也忍你很久了!”

    言罢。

    谢湘玉径直出了秋梅斋,谢湘水和谢湘絮赶忙跟上,也都在路过谢老夫人身旁时冷声说:

    “忍你很久了!”

    谢老夫人年事已高,却不想人到花甲之龄,却被自己的孙女这样指责。这怎么不让谢老夫人心中钝痛,老泪直流。

    偏没人管她。

    谢夫人因谢湘灵的死至今仍闹腾着,要找那天同去宫宴的大夫人c杜凝云和杜凝霞等人拼命,要她们赔谢湘灵的性命。

    但她们如今和忠意伯府的夫人小姐们之间是云泥之别的差距。

    她那里敢放谢夫人出来,只能一直拘着她,希望她能早日冷静下来。

    而这一切最主要的是,她的两个儿子典当了忠意伯府给她和谢夫人的份例和这屋子里一些好拿的小摆件,得来三四百两的银子,成了在京中买铺子做生意的本金,却多日以来,一直在亏本。

    唯一一个有些文才,有希望考中秀才的孙子谢长砚,又因无处求学,舔着脸的在杜家的家学中读书,和那些个学认字的孩童坐在一处。

    虽然她有心想求忠意伯让谢长砚跟着忠意伯府的次子杜鸣一同去求学。

    但和谢长砚年岁相似的杜鸣却已经是举人功名,她实在没那个脸去和忠意伯说‘我谢家有一个文彩出众的好儿郎,想和贵子一同求学云云’的话,太丢脸。

    故而谢老夫人一个人在原地抹了许久的眼泪,最后自己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回去,只是她的腰越发佝偻了下去。

    另一边。

    谢湘玉已经冲到了最近的梅香小筑。

    梅香小筑不像锦璋阁那样,院门前还有小丫头守着。故而谢湘玉轻而易举就闯了进去,见杜凝霞在院中小心翼翼的练习走路,梅香小筑中的几个丫鬟婆子都在鼓励她,杜凝霞也渐渐走稳。

    谢湘玉的眼神越发恐怖,是因为杜凝霞的腿要好了,有希望恢复正妃之位,所以忠意伯府的人就捧高踩低的减去她们姐妹的份例,而给杜凝霞添衣裳吗?

    只因为她谢湘玉没办法像杜凝霞一样,嫁给皇子,做皇子妃?

    谢湘玉不服,见杜凝霞漂亮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谢湘玉脑子一抽,冲动的直接冲上前去,一把将杜凝霞推到在地上。

    杜凝霞好不容易能以正常走路的姿态走稳,被谢湘玉这一推,双腿一软直接便倒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没爬起来。

    惹得梅香小筑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来扶她,冷眼看着站在一旁开始手足无措的谢湘玉。

    “谢姑娘突然过来就是拿我们姑娘出气么?你倒是看看我们姑娘在做什么?她好不容易能站起来走几步,你就这样推她吗?”

    “我”谢湘玉一噎,但想到秋装的事,谢湘玉立即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指着杜凝霞就指责道:

    “我为什么推她,她心里最清楚。杜凝霞,你以后是王妃了,你就理直气壮的占我们的份例,你要脸吗?”

    杜凝霞近来一

    直在以柔弱示人,无论在谁的跟前,都摆出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

    如今谢湘玉摆出恃强凌弱的架势,杜凝霞直接在丫鬟们的搀扶中流下泪来,引得这些丫鬟婆子看向谢湘玉的眼神越发充满了厌恶。

    而杜凝霞却只是哭着说:“我那里占你们的份例了,我不知道。”

    可实际上她是知道的。

    昨日她突然来人给她量身,做秋装时,那人说从今以后不去秋梅斋那里的时候,她就猜出来了。

    只是猜出来是猜出来,但为了方便推脱,她并不细问。为的就是在谢湘玉杀过来的时候装可怜,推说自己不知道。

    可这一切,只有杜凝霞一个人知道。

    而梅香小筑的这些个丫鬟婆子早在杜凝霞的一直示弱装可怜中,把杜凝霞当成一个因废了腿以至于失了正妃之位和姐妹情谊的可怜人。

    这样的一个可怜人,如果欺负她的是地位明显高于她的人。

    这些丫鬟婆子们会安慰她,全她忍耐。

    可问题是,谢湘玉姓谢,是一家老小一无所有投奔来的。杜凝霞的身份比她们是有高不低。

    这些丫鬟婆子们便纷纷站出来指责道:“谢姑娘你不要信口胡诌。你的份例没了和我们姑娘有什么关系?我们姑娘又不管家,你跑我们这里闹什么闹?”

    谢湘玉又是一噎,却还想理直气壮的继续指责杜凝霞。

    但杜凝霞又那里是省油的灯,当即似是而非的说道:“我并不知道你的为什么会没有,我也不知道我和雪妹妹的份例为何会增加。你跑来吵我,有什么用呢?”

    杜凝霞说着又呜呜的哭了两声,挤出一滴泪来,才接着说:“我知道云妹妹是有管家的,你若是有什么疑问,你去问问她,指不定她正巧知道原因。”

    谢湘玉心里害怕大夫人,故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找大夫人闹,如今听见杜凝云也管家,谢湘玉当即说道:

    “此话当真!”

    “当真。”杜凝霞说着又哭了起来,在丫鬟的安慰中,抹着眼泪哭诉道:“在我心里云儿和你都是我的好妹妹,我怎么会骗你,你们在我心里和我阿娘一样重要呢。”

    谢湘玉那里相信杜凝霞的话,冷笑一声,留下一句威胁的话便转身离去。

    但这些丫鬟婆子却相信杜凝霞的话,因为杜凝霞不止一次的向她们说自己多在乎杜凝云,说自己多想为杜凝云做些什么。

    在这些人看来,杜凝霞已经把杜凝云疼到了骨子里。只是杜凝云心里忘不了杜凝霞之前做过的一些糊涂事,始终不肯原谅

    甚至梅香小筑的年轻小丫鬟有时还觉得杜凝云不识好歹,明明知道杜凝霞口头心头全是她,却仍旧把杜凝霞当仇人看待,实在心胸狭隘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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